靠近午食的當兒,縣學中的人群依舊十分的熱鬧,一種學子都在議論這選任齋長的事,有些家世的都紛紛在拉朋聚黨,以增強自身的人際實力,至於在文材上比不比的過就另外說了,讓他十分關注的是那個‘狂士’沈文倫,這人著實是十分的狂傲,絲毫沒有把這些**的學子們放在眼裏,獨自一人觀望遠處,孑然一副‘高人’的模樣。

好不容易有這麽熱鬧的場麵,範銘雖然有心去湊湊熱鬧,但人實在是太多,也都統統的集中到爐亭外的院子中,頗為擁擠,他一時心疼身上那唯一的一套團衫儒袍,也就舍了這湊趣的場麵,直接往家中走去。

不到片刻的時間,範銘跨進院子中的時候發現當中多了兩個被草編席子蒙著的大家夥,不由心中一動,難不成是……

正當他還在猜想是不是莫惜容從清河鄉回來了的時候,聽到響動的香雪像隻百靈鳥一般的從屋內雀躍著跑了出來,“爺,你回來了。”

範銘開懷一笑,這些天他被這個宅子裏上下幾口人少爺少爺的叫著差不多習慣了,也就不在抗拒,若是過多矯正反倒是顯得自己有些氣量狹窄,指著院中間的那被草編蒙著的一大物什問道:“那是啥?”

香雪一邊接過他手中的書包,一邊撣著他身上的灰塵,“那不是爺自己打造的物什麽,東街鐵匠鋪著人送來的。”

“哦!”範銘心中一喜,這些天忙課業的事情倒是把這茬給忘了,上次讓設計的一套用來蒸餾的大甑、大甗是釀造香水的主要工具,算算時間也是正是這時候打造好了,當即對香雪道:“你去到鋪子裏叫幾個信得過的夥計來,爺要幹一番大事了。”

“哦!”香雪低低的應了聲,心中卻甚是納悶,這東西剛才她也看過,也就是一個形狀奇怪一點的大甑、大甗,能做些什麽,而且要花費十貫的銀錢,盡管是十分不解,但她還是十分信任自家男人,隻要是他吩咐的事她會毫不猶豫的照著去做。

香雪去叫人的當兒,範銘正揭開大甑、大甗上的草編席子,細細的打量起自己設計的這套工具來,當時也隻是大致的跟那鐵匠說了下,沒有親自監督,也不知道是否符合要求,如果不符合要求的話就要回爐重造。

仔細打量了一番,範銘放下心來,眼前的這套大甑、大甗跟印象中的東漢青銅蒸餾器大致相同,這套構造與金代蒸餾器的也有相似之處,分甑體和釜體兩部分,通高大概一米五左右,甑體內有個突出罐體,是用來儲存料液或固體酒醅的部分,另外還有一個並有凝露室,凝露室有管子接口,可使冷凝液流出蒸餾器外,在釜體上部有一入口,是準備隨時加料用的,理論上這套工具應該是沒有問題,但實際上能不能成功還要來做具體的試驗才知道。

不一會兒的功夫,人就從香雪就帶著兩個夥計過來,範銘與兩人一同將這套器具給組裝了起來,放在灶房旁邊的一間廂房內,讓李嬸將剩下不多的石炭(煤)弄了過來,再讓香雪將他從上次酒肆中買來的燒酒拿來,一切弄好之後開始正式試驗。

沒有

好的提純手段,隻能用蒸餾法將酒精濃度進行提高,燒酒的濃度大概隻有二十到三十度,隻要能夠將酒精的濃度提高的五十或者六十的話,就能夠符合爽膚水的要求了。

架起火,吩咐一個夥計看好火候,範銘轉身去了書房中,高度酒隻是爽膚水的一個關鍵環節,製作爽膚水的關鍵部分還在於配料上,麝香、牛黃、薄荷、樟腦、金銀花等等十多種藥材,但有些實在是太貴,他暫時也沒錢買,所以隻采用了薄荷和金銀花兩種。

“爺,這到底是在幹啥呢?是要釀酒麽?”跟著一旁的香雪心中好奇的很,卻又一點也不明白,隻能是一頭霧水的跟著他轉來轉去。

“待會你就知道了。”範銘笑了笑,心裏也沒底,理論上這個做出來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但實際操作上或許會有些偏差,他還暫時不敢向香雪炫耀,驀然間又想到花露這個東西,又轉身對香雪道:“丫頭,給你安排個事,去將咱家花園裏哪些花的花瓣都采來,放到蒸鍋裏去,同哪些燒酒一起蒸。”

“哦!”香雪低低的應了聲,轉身就出去了,能給自家男人做事她心中是一百個樂意。

在裏麵放置花瓣這也是他從南宋張世南《遊宦紀聞》得出的靈感,卷五記述了當時民間用蒸餾器蒸取花露的情況:“錫為小甑,實花一重,香骨一重,常使花多於香。竅甑之旁,以泄汗液。以器貯之。畢則徹甑去花,以液漬香。"

顯然,這種蒸餾器與傳統蒸酒器在結構上相仿,都是用一隻甑鍋蒸料,蒸汽都是經過冷卻成體匯集後從甑鍋一旁的流或特設的孔道輸到外邊的貯器。這裏麵應該有著某種相互影響和啟發。

準備工作一直持續到第二天,這天上午範銘反常得連課都沒聽進去,午時一道,範銘就迫不及待的轉往家中,就連掌諭正式宣布齋長的選任鬥學一事都沒心思去關心,還沒臨門,他就急吼吼的衝向那間放置蒸鍋的廂房,對著守著爐子的夥計問道:“如何了,出來了麽?”

那夥計連續守了一夜,此時眼睛都有點合不起來來,強忍的瞌睡答道:“已經出來了一小罐,還要不了多久估計就可以全部弄完了。”

“嗯!好好好。”範銘自己都感覺自己的有點激動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先去睡吧,這裏我來。”

初春的天氣,外麵還是非常冷寒,而在這間廂房中卻是顯得暖烘烘的,但這股子煤煙味卻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承受得住的,或許本就不應該把這套蒸鍋放在廂房中,但為了未來的‘錢’途,範銘也顧不得那麽許多了。

“哎呦喂,我的好少爺,你怎麽幹起這粗糙活來了,這些讓下人來就行了。”香雪仿佛突然從空氣中冒了出來一般,一把接過範銘手中來不及放下的書布包,用手絹擦著他額頭上冒出的細細汗珠,以及他臉上熏成的黑黑一片,嘴裏還猶自抱怨個不停,“這春香天的,可不好出汗,一出汗就容易著涼。”

“我身子哪有那麽精貴,我又不是什麽百十年沒出過門的千金小姐。”到縣城這十多天來,範銘發現自己越來

越離不開香雪了,這怪這丫頭格外的著緊自己,平常就連穿衣服也不用他親自動手,這還不說其他方麵無微不至的關心,不得不承認人都有著一股子的惰性,生於安逸,被人當作娃娃一般的照顧著,這時間一久也就有種依賴性,一把摟住香雪那柔軟的腰肢,雙手一緊,就將香雪緊入懷中,感受著她胸前的柔軟,“你說咱在清河的時候也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鋤地做活啥不能幹,咋到了這裏卻啥都不會幹了。”

香雪緊緊的鑽入範銘的懷中,耳朵聽著他的知心話手上也沒閑著,依舊幫著整理著他身上的儒袍的褶皺處,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她也早已習慣了範銘這時不時的溫存,若是每天不在他的懷中躺一陣,就仿佛得了那寒熱症一般,渾身覺得不自在,隻有在眼前男人的懷中才能消除。

“你要老這麽的慣著我,若是今後我啥也不會了,那到時候我可到哪兒都要帶著你!”香雪是個典型的北方妮子,尤其是那雙丹鳳眼,在這動人的風情下溜溜一轉,更是有了一種勾人的神采,範銘忍不住低頭親了上去,口中猶自喃喃道:“都是你給慣壞的。”

雖然說的話有些無賴,但在香雪的耳裏卻是十分的受用,被範銘一親身子骨頓時軟了下來,那雙手緊緊的箍住了男人的腰,嘴裏呢喃道:“就是要慣著你,讓你離不開我,讓你走到哪兒都想我,讓你舍不得拋下我,我要一輩子在你的身邊。”

“你就是想走我還不讓你。”在這動人的情話中,兩人默默的感受著這真摯的情感,就這樣相互的擁著,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兩人才的心思才逐漸的平複了下來,想起還在蒸餾當中的酒精,範銘對香雪道:“丫頭,來,給你看看我今次造的好東西。”

“啥東西,你昨天一來就不讓我看這東西,像是在蒸酒,但那有拿酒來蒸酒的道理!”香雪一臉的不解,身子還是跟著範銘走了過去。

小心的揭開甑鍋旁邊的引流罐,頓時間一股夾雜著花香味的清新氣味撲鼻而來,範銘心中一喜,知道這東西已經是初步成型了,用一個勺子從中舀出一勺,用舌頭舔了舔,再到口中細細的回味了一番,片刻之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如何了,好吃麽?”香雪也聞道了這撲鼻而來的香味,愈發的感到好奇了起來,自家的男人竟然能夠做出一種如此香氣撲鼻的酒來,有些急不可耐。

範銘微微一笑,沒有答話,用手在其中沾了一滴抹到自己的額頭上,再抹了一滴到香雪的鼻下人中位置,稍稍停頓些許,問道:“如何,有何感受?”

“好香,好涼,就算是那西域波斯胡人的薔薇水都比不少少爺的這香酒!”香雪有些雀躍了起來,眼睛中充滿了欽佩,“爺,這就是你要做的東西麽,好神奇啊!”

範銘哈哈一笑,道:“這可不是平常用來喝的酒,而是比香料更勝一籌的香精,叫清香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