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桃花張了張嘴,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想不到納蘭榮臻竟然想的這麽明白,想要再說幾句,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便閉上了嘴。

納蘭榮臻含笑繼續解釋:“是人家的兒子,便始終的人家的兒子,我在活著的時候,或者他能安分守己,萬一哪一天我兩眼一閉走了,他還能不記掛著他的父母,與你到時候讓他們鳩占鵲巢,不如現在就堵了他們的路!”

“……”顧桃花發現這個納蘭榮臻的思想,已經超前到了連她也不能企及的地步!便是在二十一世紀,也還是講究生下兒子,承繼煙火的時代,她竟然在這個消息閉塞的地方,聽見了這種高論,這豈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納蘭榮臻看著顧桃花一臉愕然的模樣,嘴角的笑容越發的深了:“你看,當初幸虧沒有過繼,否則你回來了,而我的那些個財產卻已經給了別人,豈不是更加對不起你……”

“……”顧桃花終於找到了一個話題,“難不成納蘭侯爺就不怕我是一個白眼狼?”

“不會!”納蘭榮臻連想也不想就開口,“我的女兒自然是這世上最好的!”

“你就不怕我是假的?”顧桃花終於在納蘭榮臻強大的氣場下,慢慢的找回了自己。

納蘭榮臻抬起頭深深的看了顧桃花許久,突然嘴角一勾,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那笑容,讓他的臉,霎時間精彩起來:“不可能!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我這麽一個精明的人兒,你怎麽可能會不聰明呢?!”

顧桃花無語的看著納蘭榮臻,也不知道納蘭榮臻不知道從何處來的這種自信?!

他可知道,此刻坐在他麵前的顧桃花其實已經不是原來的顧桃花了?!

“這個給你。”納蘭榮臻把手伸到顧桃花的麵前,手心上放著當初獨孤傲天從顧桃花身上搶去的那塊玉環。

顧桃花疑狐的看著納蘭榮臻,那眼中全都是疑問。

“這個玉環是我當初送給你娘的。”納蘭榮臻的聲音有些遙遠,“這是當初我和你娘的定情信物,你可以仔細瞧瞧,在玉環的裏麵,刻著你娘的閨名。”

顧桃花頓時好奇起來,當初柳姨娘把玉環給她的時候,她也曾仔細的瞧過,根本沒有看見過納蘭榮臻所謂的玉環,難道說納蘭榮臻手上的這個,跟本就不是她原來的那一塊?!

“拿著。”納蘭榮臻又朝著顧桃花麵前遞了遞,“也算是一個念想。”

顧桃花默然的從納蘭榮臻的手上拿起玉環,仔細的瞧,卻發現者這塊就是當初獨孤傲天從她手上強的玉環,按照納蘭榮臻說得法子,用手很仔細的在玉環的內壁上麵的摸著,隻是著手處,一片光滑,並沒有納蘭榮臻所說的柳姨娘的閨名。

納蘭榮臻看著顧桃花一臉鬱悶的模樣,忍不出笑了:“你舉起來,對著月光,細細的看。”納蘭榮臻繼續指點道,“這玉環的中間有一條黑線,這條黑線有些粗糙不平,這名字就刻在上麵。”

按照納蘭榮臻的描述,顧桃花終於在玉環上找到了柳姨娘的閨名,果然是隱蔽到了極點。

“是不是覺得這個玉環品相不好?”納蘭榮臻一直占據了話語的主動權,那一臉慈祥的模樣,讓顧桃花暫時的忘記了世事的紛爭。

“是。”顧桃花來到這裏這麽多年,對玉石多多少少是有些認識的。

俗話說讀書百遍其義自見。

她身為建亭侯府的太太,玉石也算是見過許多了,自然而然,這玉石的好壞,也就懂得一些。

柳姨娘給她的這塊玉環,不論品相還是質地都隻是一般,這也是當初柳姨娘給她之後,她並沒有放在心上的緣故。

納蘭榮臻陷入了自己的回憶當中,娓娓的敘說著當初他和柳姨娘相遇相識相愛的一切。

這段故事,顧桃花當初在柳姨娘的口中聽過一遍,現在又從納蘭榮臻的口中聽了一遍,兩人的講述基本差不多,偶然就算是有一些小出入,也無關打緊。顯而易見,當初的那一段故事,在兩人的心中,占據了很重要的份量。

隻是從柳氏進府之後,兩人的故事就開始大相庭徑起來,納蘭榮臻的故事和柳姨娘的故事,兩者相差甚遠……

果然不論如何,愛情這種東西,隻能遠觀不能近玩!

納蘭榮臻或許已經憋的許久了,這說起來,竟然是絮絮叨叨的,和原先的精明幹練,就恍然如兩個人一般。

終於,在顧桃花聽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納蘭榮臻終於把他那個淒美而又哀怨的愛情故事講完了,最後總結道:“當初我若是知道嫻兒已經有了身孕,不論如何都不會讓嫻兒出門的。這麽一來,我就不會和她天人永隔,也不會和你……”納蘭榮臻沒有在繼續說下去,隻是神情一片哀戚。

顧桃花強忍住吐槽的衝動,可是臉色卻已經有些不好了。

若是知道嫻兒有身孕定然不會讓她出門,沒有身孕就能夠到讓一個孤身女子在那種兵荒馬亂的時候出門嗎?

這到底是什麽混賬的邏輯!

納蘭榮臻見顧桃花的臉色突然之間又不好起來,心中卻不知道到底哪裏出了問題,見顧桃花不說話,院子裏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便再一次打破了院子的沉寂:“能不能讓我拜祭一下你娘,我們到底也算是夫妻一場。”

顧桃花並沒有阻攔,起身引著納蘭榮臻朝著後院走去。

顧桃花才轉身,就看見張五不知從哪裏又鑽了出來,推著輪椅朝著後院而去。

顧桃花的眉心微微的蹙了一下,走過去,輕聲道:“張五爺,納蘭侯爺交給我便是。”

顧桃花的這一聲“納蘭侯爺”出口,頓時引得了張五的白眼,還有納蘭榮臻一臉的失落。

“我娘不喜歡見外人。”顧桃花見張五抓著輪椅的背,不肯放手,顧桃花輕聲的解釋了一句。

這不解釋倒也罷了,這一解釋,張五的臉頓時鐵青起來,伸手一指自己的鼻子:“我是外人?!我……”

“老五,就讓桃花推著我去吧,你就在這裏等著,我不會有事的。”納蘭榮臻開口阻止了張五,扭頭看著顧桃花道,“桃花,辛苦了。”

“不辛苦。”顧桃花抓住了輪椅的背,推著納蘭榮臻朝著後院走去,“我娘在大胤的時候,基本不見外人,便是顧衍生也很少見,她總是呆在自己的院子裏,連院子門都不出的。”

“嗯。”納蘭榮臻點點頭,“嫻兒向來就是這麽一個嫻靜的性子,最是不願意和人起爭鬥的。”

顧桃花推著納蘭榮臻進了後院。

後院,沈萬三已經按照顧桃花今兒早上的吩咐,把靈堂布置了起來。

白幔,白幡,在風中,迎風飄著。

供桌上,供品,香爐一應俱全。

柳姨娘的牌位靜靜的放在供桌上,骨灰就放在牌位的後麵。

顧桃花推著納蘭榮臻進了靈堂,點燃了香遞給納蘭榮臻,納蘭榮臻接了過來,插在了香爐上,看著那白底黑字的牌位,許久才開口道:“嫻兒,我來看你了,我想不到當初那一別,竟然陰陽相隔!若是能知道……”納蘭榮臻的聲音哽咽了一下,“我定然不會放你離開的。”

顧桃花在一邊站著沒有說話,聽著納蘭榮臻的話,突然感到有些不值!

“嫻兒,你放心,桃花我一定會近我最大的努力,讓她快快樂樂的過日子。”納蘭榮臻一臉鄭重的對著柳姨娘的牌位許諾。

“桃花,你放心,過幾日我就送你離開這裏,這京城中風雲暗湧,非是久居之地。”納蘭榮臻扭頭和顧桃花道,“等京城中風雲稍歇,我再接了你回來。”

顧桃花沒想到納蘭榮臻要送她離開,輕歎了一口氣道:“納蘭侯爺,我心中有一個疑問,若是納蘭侯爺能替我解惑,那麽接下來我自然聽侯爺的安排。”

“哦?”納蘭榮臻的劍眉倏的飛揚起來,“你且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