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您說這話可嚇死我了。”緋嵐上下掃了他好幾眼,故作驚訝的大呼小叫,隨即又丟回一個白眼過去,“老子毒蜘蛛雲緋嵐上戰場也不是一次兩次,受過的傷流過的血落下的疤一樣不少!”說著,還不忘指指左肩上被箭紮了的位置,“你跟我說怕嚇著我?你瞧不起我是怎麽著?”

政宗一聽這話,也就頗有些後悔剛才跟這丫頭說過的那些溫柔詞匯了,對雲緋嵐這號人,溫柔什麽的看來根本用不上。“你今天怎麽突然想起要看我的眼睛了?”

“突然想到的,想看就看囉,不行麽?”

他一聽,不由得微微歎了口氣,不行?他哪裏敢說不行!說了不行,這丫頭指不定又會鬧出什麽事端來呀!“既然你想看,那我先提醒你——別被嚇到……”

“放心~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強!”緋嵐說著,嘻嘻一笑。其實說白了,現在緋嵐早就確定了麵前這位就是政宗,隻是單純好奇眼罩下的眼睛到底是個什麽樣子。政宗見拗她不過,隻得乖乖的放了手,任急躁的將眼罩摘了下來。

眼罩下的右眼依舊是閉著,緋嵐剛要催促,卻聽他提醒道:“……希望不會嚇到你。”見她點頭,政宗也隻是在唇邊漾起一點笑意,隨即微微睜開了眼睛。

他的右眼沒有任何的傷疤,也沒有什麽畸形,隻是失去了瞳孔,變得一片皓白。仔細看來,也許是瞳孔的顏色變淡了,與眼白融於一色。這在緋嵐看來並不可怕,這異樣的眼眸卻讓她覺得麵前的男人看起來更加具有另類的率性罷了。那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此刻終於讓她看得明細,那隻失明的純白右目,竟也透著一絲異樣的美感。那張狂和不羈,在摘下眼罩之後卻消失了不少,隻能在眼中看出那些許的自卑、落寞,甚至哀傷。

緋嵐看著看著,卻突然笑了,在他的錯愕中,帶點興奮似的答道:“右眼很帥氣!你真是超~有型的哦殿下!”

似乎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評價的政宗也不由得微微一愣,訝然問道:“你——你說什麽?”

“我說你的眼睛很帥氣,怎麽,讚美的話還想多聽幾遍?”緋嵐好笑的歪了腦袋,卻依舊凝視他失明的右眼。“殿下你幹嘛要把眼睛遮起來,這樣看起來就很帥的。”

麵前得青年聽了,卻也是淺淺一笑,搖了搖頭,“對我說這樣的話的人,你是第一個。”

“……就連東夫人也沒有說過嗎?”

他這次沒有了回答,垂下眼,繼續搖了搖頭。“緋嵐,現在可以把眼罩還給我了吧?”

她到底是沒有乖乖將眼罩交出,反倒是伸手將那柔柔布料笨手笨腳的遮在了他失明的右目上。最後,還不忘安撫小孩子一般輕輕摸了摸他的頭。他或許能明白,那個女孩隻是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罷了。

雲緋嵐,為什麽隻有你可以看著我醜陋駭人的眼睛卻麵不改色、就連眉頭也絲毫不皺。為什麽,你隻是在微微驚訝之後,反倒對我微笑,給我和別人所說完全相反的答案。這算是憐憫嗎?或者說……你果然是太過——與眾不同了嗎?

“殿下,”她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開口說道:“你沒必要為你的眼睛自卑。我聽片倉大人說起過,殿下你的眼睛是小時候生病造成的吧,所以這不是你的錯嘛!所以——”她彎唇一笑,狡猾的露出小虎牙,“沒關係,成實不會嫌棄你的!什麽都不能阻止你們相愛的!”

“……你到底都在胡說些什麽——”

“殿下你就別不承認啦——我都看得出來!”緋嵐繼續胡謅著她家殿下和成實的基情,最後還不忘拍拍政宗的肩,起身預備出門。“那什麽,沒什麽事我先走啦。”

“……等一下——”

“嗯好的拜拜!殿下我們改天再會哈!”緋嵐本自沒準備長留,便又是猥瑣一笑,奪門便逃。

初冬的天氣尚未轉冷,但北風吹來也稍稍有了些寒意。樹上的葉子早就落盡,如今看來,連地上的枯枝也少有了。天高雲淡,隻襯得院落裏寂靜異常。緋嵐剛想說這怎麽這麽安靜,路一回彎,倒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遠處,許多人圍在一起,聲音隱隱約約傳來,朦朦朧朧的,聽來倒像是在爭吵或是呐喊。緋嵐不免有些好奇,而身為一個圍觀黨,有個熱鬧她自然是要湊一湊的。打定了主意,便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去,跑得近了,才聽清這聲音好像是在加油助威。

二三十個低階武士圍成一個圈,一邊興致勃勃的看著圈內,一邊雜亂的喊著“加油啊”“您不能輸啊”之類的口號。緋嵐剛想扒拉開人群擠進去看看到底是誰在對練喂招,卻聽嘈雜的聲音卻一瞬間停歇了下來,本來興高采烈的武士們也悻悻然的放下了舉起的拳頭。她不覺有些奇怪到底是誰攪了局,便看左手邊的人群開出條縫兒來,武士們紛紛後退讓出一條路,卻見一人**上半身,似是不悅的推搡著人群走出,走出了還不忘回頭罵上一句:“真是掃興!”緋嵐見那頎長的側影有些熟悉,倒像是宗時。剛想喚他,他倒是先走出了視野,帶著一群武士打道回府了。

緋嵐見狀,也大略知道了剛剛的來人是誰,想著,那一抹黃衣背影果然出現在不遠處——習慣穿黃色母衣而被冠以“黃後藤”之名的後藤信康。後藤這個人緋嵐並不太熟悉,唯一的印象也就是寡言。這個人話很少,平時也都少和人交往。可以說和原田宗時這個純正的毛頭小子完全沒有任何相像之處。而後藤也自然是看不慣原田的作風,宗時也看不起後藤像是高高在上的傲氣。總之,兩個人——不是一見麵就掐,因為後藤是不屑和宗時吵架的,而宗時提出決鬥的時候,那寡言的後藤倒是總能說出武士本色之類來壓他。打呢又不跟他打,說呢他自己又不占理,所以宗時每每見到後藤總是要退之而後快的。

此時,人也散去了不少,緋嵐也總算扒拉開人群進了去。卻見一人立在中央,似是在望宗時的背影,有些無奈的彎起一抹淡笑,搖搖頭。劍眉皓目,英氣逼人。他也**上身沒有穿衣服,薄汗在陽光下閃著淡金色的光澤。他比政宗稍微壯實一些,肌肉的線條也自然更明顯,三角肌、胸肌自然還有她“最愛的”腹肌——八塊!這八塊腹肌可比政宗的看起來明顯也結實的多了。緋嵐繼續看下去,可人家穿了褲子,下麵的終究是看不到了。不過好在是看不到,要不然這丫頭沒準又要鼻血橫流一把。就在她的視線從腹肌上抽離,目光一路向上回到他的臉龐、對上他的眸子、直至眼神交匯的時候她還不忘咧嘴嘿嘿一笑,吞了口口水。

看的一方倒是滿意的很,可是被看的一方顯然不是這個淡然的心態了。卻見麵前的成實又是一副見到小怪獸的神色,臉上的表情瞬間從驚訝變成驚恐。別看成實這個人平時和和氣氣的打仗時候勇武無雙的,可是一見到這小怪獸似乎以前的所有的穩重都盡數拋進了日本海。

“成實大人,剛才是在和宗時大人比武麽?”看圍觀群眾甚多,緋嵐也少有的用了敬語。少女微微一笑,還不忘暗暗的對著那八塊腹肌多瞄了幾眼。

成實被緋嵐看得有些發毛,想把衣服穿上,可是又有這麽多下屬看著,這麽兀然的穿了衣服是不是又要被人嚼舌?他僵硬的挑起嘴角,搔搔腦袋,側目過去來連看都不敢看緋嵐的臉,模模糊糊的答道:“啊……嗯……剛才在和宗時角柔術。”

“真是好興致啊。”緋嵐笑著,故意走得近了伸手拍拍他的肩,“哎?成實別這麽緊張嘛,我雲緋嵐又不是走到哪都跟著一片毒霧,毒不死人的。”

雖是這樣說的,可聽者除了被拍的成實之外都不由得後退了半步,而成實的身體也是微微一顫。倒不是因為他怕了,隻是緋嵐的手就這麽拍在他**的肩膀上——她手心的溫熱就這樣一點一點在他肩頭擴散,滲進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他下了好大決心似的移目過去,看著麵前笑得頑皮的少女。那明眸熠熠,瞬間攪亂了他所有的心思。單純如斯,臉上也不由得微微泛起了紅來。

“成實,既然後藤掃了你和宗時的興,我們來玩一盤吧!”她絲毫沒有察覺到成實的異樣似的,反倒大喇喇的又將他的肩輕輕地拍了拍,隨即後退幾步,挽起袖子似乎是真的準備幹一架了!

玉臂皓腕雖然恐怕是談不上,然而緋嵐畢竟是那細弱的女人手,這讓成實不由得再一次挪了視線。還未等他想出什麽能夠憐香惜玉兩全其美的法子,卻聽緋嵐囂張的叫著:“來了哦!”便趕忙側身一閃,避開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