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各種極品困擾的日子,妙兒過得很開心也很知足,除了張光隔三差五的展現下他“渣”的特質外,妙兒的小日子過得十分平靜、波瀾不起,平日裏除了和巧娘湊在一塊兒做針線活外,就是經常往尤家村跑、打點魚塘和稻田。

而時光就在這些平靜的日子中靜靜流逝,春去冬來、花開花落,一轉眼便又過了一年,妙兒也又大了一歲、成了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了。

這一年來張光倒是對參考科舉死了心,意識到自己不是那塊料、再考下去也不會有出頭之日後,張光不但連書都不讀了,還破罐子破摔、惹上了賭博這個惡習!

而“賭”這個字不但能摧毀一個人、還能摧毀一個家,於是慢慢的,張光很快就把家裏大件的值錢物事都給賭沒了,要不是妙兒偷偷的藏了家裏僅剩的幾畝地的地契,怕是連最後那幾畝田地也要被張光給賭沒了。

當然,眼下家是由妙兒管著的,因此張光一沒錢賭了就伸手向妙兒要錢,妙兒倒也不畏懼張光、直截了當的把家底全亮給他看:“爹,那崔氏還在的時候,咱家就已經賣過幾回田了,後來您又斷斷續續的賣了一些,眼下咱家哪還有田地可賣?”

這張光還真是混賬到了極點,竟厚顏無恥的逼問妙兒:“你胡說!要是田都沒了,我們日常嚼用打哪兒來的?沒田我們家哪會有進項?哪會有吃有喝?”

“家裏的嚼用都是我和巧娘做繡活換的!還有兩位哥哥平日裏都會到城裏的茶樓酒肆替人跑腿掙幾個錢,再不濟也有舅舅們三不五時的救濟,”妙兒說著有些不快的掃了張光一眼,強壓住心頭的鄙夷、對喝得醉醺醺的張光說道:“爹,你難道沒發現我們家的飯桌上已經很久沒見著肉了嗎?就連粥都稀得隻剩下米湯了,難不成你還想拿那些米去賭?”

張光最近因手頭不順,總是和一些酒肉朋友在一起鬼混、喝得醉醺醺的才回來,於是意識有些不清醒的張光一聽妙兒提起“舅舅”兩個字,馬上雙眼放光、拍著桌子衝妙兒叫道:“還有你娘留下來的嫁妝!對,你趕緊把你娘的嫁妝全交出來!”

妙兒見張光把尤氏氣死後,竟還有臉覬覦尤氏留下的嫁妝,當下就沉著一張臉冷冷的說道:“娘沒把嫁妝留給我,我不知道她的嫁妝在哪裏!”

“那你去把你兩個哥哥找回來,他們一定知道你娘的嫁妝在哪裏!”張光說著重重的打了一個酒嗝,隨後搖晃著身子、厚顏無恥的說道:“去把大郎和三郎叫回來,讓他們把你娘的嫁妝交出來,我要拿著那些嫁妝去翻本……”

妙兒聽了張光這番混賬話,恨不得把桌上的茶杯砸他頭上!

但妙兒又怕張光被砸了後會發酒瘋、對她使用暴力,於是妙兒馬上靈機一動,一邊裝作去找張大郎兄弟,一邊趁著張光不注意、偷偷的伸出腳絆了他一下,讓本就有些站不穩的張光立刻摔了個四腳朝天!

妙兒一邊偷笑一邊飛快的撤離堂屋,找到張大郎幾人後偷偷的商量起來:“我覺得爹拿不到娘的嫁妝一定不會死心,他肯定會趁我們不在偷偷的翻我們幾個的屋子!”

張三郎聞言不以為然的說道:“這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們不是早早的把地契、還有贖回來的頭麵寄放到大舅父那裏去了?爹就是把我們的屋子翻個底朝天也翻不到一文錢!他愛翻就讓他翻去吧!”

妙兒擔心的卻不是他們這頭,而是怕張光無恥的跑到尤家去索要尤氏的嫁妝,於是馬上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我就怕爹賭紅了眼到舅舅家鬧事!我們得事先知會舅舅們一聲才是,讓他們這幾天沒事多在家裏帶呆著,免得爹去鬧事時隻有外祖母一人在家,讓爹占了便宜!”

張大郎聞言馬上開口說道:“那我現在就趕去外祖母家,把這件事告訴他們、讓他們小心提防!”

一旁的巧娘見狀馬上細心的提醒了張大郎一句:“大少爺,還要讓二夫人這幾日尋個地方避一避才是,不然老爺要是去了撞見寄住在尤家的二夫人,指不定又會琢磨著把二夫人嫁了賺些彩禮錢回來!”

巧娘一提醒,妙兒兄妹才記起王氏一直寄住在尤家,於是張大郎謝過巧娘的提醒後馬上急忙忙的出了門,趕到尤家把妙兒的擔心一一對盧氏說了。隨後先是把他們兄妹三人在尤家村置辦產業一事的保密功夫做足了,再把王氏暫且安頓到別處後才趕回了張家。

妙兒幾人才未雨綢繆了幾日,張光果然就如妙兒預料的那般有了動作———張光趁著妙兒兄妹幾日不在家的空擋,把家裏的所有屋子都翻了一遍,沒翻到任何值錢的物事後甚至把妙兒的幾根銀簪子給拿了去,怕是賭癮發作得厲害、什麽都顧不上了。

妙兒那幾支銀簪子成色不是很好、也值不了幾個錢,妙兒買它們也就圖它們戴了好看而已。妙兒本以為張光看不上那幾根不值錢的簪子,所有才沒刻意藏起來,沒想到最終卻讓張光全都占了去,且張光把那幾根銀簪子賭沒了後,回來後竟沒皮沒臉的伸手向妙兒要別的首飾!

妙兒自是一口就以“沒有”兩個字回絕了,張光聽了不死心,在妙兒的床頭找了一陣沒有任何收獲後,沉著一張臉質問妙兒:“我記得你娘以前可有不少金銀首飾,我就不信她臨死前沒把那些首飾留給你當嫁妝?”

妙兒懶得和張光爭辯,隻實事求是的說道:“娘去世時我還小,娘並未交給我任何物事,就算娘有什麽首飾要留給我當嫁妝,也隻會暫時寄放在外祖母家、請她老人家幫忙保管。”

張光聞言一臉怨恨、滿心不甘心的咒罵了句:“又是尤家!該死的尤家最愛插手管我們張家的事!你娘的那些好物事,定是讓尤家給占了去!”

張光的言行舉止讓妙兒覺得他實在是不可理喻,忍不住開口諷刺了他一句:“爹,娘的陪嫁都是尤家給的,娘不在了,尤家就是把所有物事都討要回去,也沒占了誰的便宜吧?”

“一派胡言!你娘既嫁給我為妻,那她的物事自然就變成我的物事了!尤家既然把物事當成你娘的陪嫁送到我們張家來,就沒有再討要回去的道理,”張光說著憤憤不平的拍了桌案一下,滿心不甘的說道:“不行,我一定要找個機會上尤家去把你娘的陪嫁都討要回來!反正我今後也得給你置辦嫁妝,沒那些金銀首飾怎麽行?”

張光的話讓妙兒頓時十分無語———張光明明是想把尤氏的嫁妝拿去賭,竟然還敢尋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說是為了替她置辦嫁妝才要去尤家討要物事?!

如此無恥的張光,妙兒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和他交談———妙兒覺得打從張光放棄參考科舉、不再讀書開始,慢慢的不但變得厚顏無恥、不可理喻,還因染上賭博而變得像市井無賴,不但一點讀書人的修養和廉恥心都沒,身上也完全沒有絲毫身為長輩該有的風範!

一個人破罐子破摔後,整個人的變化還真是翻天覆地……

而就在妙兒對張光的改變覺得十分無語時,張光那頭卻突然開了妙兒屋裏的箱籠,翻箱倒櫃、把滿箱子的衣服都翻了出來,似乎在尋找某樣物事。

那些箱籠裝的都是尤氏的遺物,因此妙兒一見張光把箱籠翻得亂七八糟,馬上出聲阻止道:“爹你這是在做什麽?那些箱籠你不是早就已經翻過一遍了嗎?那裏頭已經沒有任何值錢的物事了,你別再翻了行嗎?”

張光頭也不抬的答道:“我記得以前我們家還風光的時候,你娘曾經扯了幾匹上好的料子、做過幾身好衣裳,我要把那幾套衣裳翻出來、拿到典鋪典了換些銀錢來翻本!”

“你為了再去賭幾把,竟然連娘的遺物都不放過?!”

妙兒見張光竟然無情、無恥到這樣的地步,再也忍不下去了,當下就撲過去阻止張光、嘴裏更是不忘大聲的指責張光:“你把娘最心愛的衣裳都拿去典當,就不怕娘陰魂不散的來找你討個說法嗎?娘生前已經被你傷透了心,她現下已經不在了、你就不能讓她安息嗎?”

妙兒的恐嚇讓張光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顯然有些怕尤氏的“鬼魂”找他算賬,手上的動作也下意識的停住。

但像張光這種賭紅了眼的賭徒膽子一般都很大,因此張光賭癮一犯、腦海裏一浮現“翻本”二字,馬上就再度紅了眼,不但一把把阻止他的妙兒推開、還不顧一切的繼續翻尤氏的衣裳,嘴裏更是惡狠狠的罵了妙兒一句:“死丫頭,你爹我想做什麽事,你死去的娘都沒資格過問、你就更沒資格過問了!”

說話間張光已經找到尤氏生前最愛的衣裳,隨意找了塊布包了後便揚長而去。妙兒一時拿如此無賴的爹沒有法子,隻能默默的收拾被張光翻得亂七八糟的箱籠,打算等張大郎兄弟一回來、就把尤氏的遺物抬到尤家去藏起來!

妙兒一動手收拾,索性把家裏其餘稍微值錢的物事都一並收拾了,一直到傍晚才把所有的物事都收拾好、打包好……

沒想到妙兒把物事收拾好後,才剛剛和張大郎兄弟商量好、哪些物事要抬去尤家藏起來,就有人打著燈籠、急忙忙的前來張家報信,說張光失足跌進一處水塘裏、被發現時已經活活的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