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鳳景琛,你說的娶我還作不作數?

她的眼眶突然濕潤起來,淚眼模糊的看著被白布遮掩的人,她不敢相信,明明幾個小時前還使壞要她補償,深情擁吻她的男人,此刻會滿目蒼白的躺在這裏,到處都是血染的顏色,夾雜著濃厚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讓人心驚膽寒,受不了的人,已經掩著鼻子躲開了,醫生看著半跪在地上的蘇姒,焦急的催促道,

";麻煩讓一讓.";

蘇姒像是失去了靈魂,整個人非常空洞,來自外界的聲音,似乎一點沒有傳進她的耳朵,她陷入了自己的內心世界.

護士有些不耐煩,上前去拉住她的胳膊,皺眉道燔,

";小姐請讓一讓,不要妨礙我們工作.";

蘇姒骨折的手臂並沒有固定,護士無意間抓的,就是她受傷的那隻手臂,鑽心的疼,她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像個孩子一樣,仰起天真的臉龐,哽咽出聲道,

";他死了嗎?";

護士不耐煩很想說她兩句,可是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卻怎麽都開不了口,最後輕聲道窠,

";節哀.";

一直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就這麽毫無預兆的掉了下來,一滴兩滴,然後一大片,臉頰上的血跡被淚水衝刷成股落下,紅紅的一道道痕跡,有些滲人,可是她緊咬著唇不發出一絲聲音的樣子,卻讓人更覺得心疼,十四歲母親去世後,淚水對她來說,是比鑽石還要稀有的東西,骨子裏的她,早已將自己練得百毒不侵,連血液都是冰冷的,可是有那麽一個人,毫無征兆的闖進她的世界,霸道的宣誓對她的所有權,在她滿身狼狽的時候,毫不顧忌的挺身而出,為她擋風避雨,他就像一縷熾熱的陽光,照進她心底深處冰冷的世界,一點點將那成年堆積的雪山融化,人一旦習慣陽光,就會畏懼黑暗.

護士口中的兩個字,讓她墜入了無邊的黑暗,傷心徹骨.

蘇姒堵在唯一的電梯口,怎麽勸都勸不動,醫院裏每天要急救的病人很多,醫生們也禁不住焦急,奈何蘇姒哭得嚇人,他們就算想讓她走開,也於心不忍,畢竟剛剛失去親人.

幾分鍾後,有人請來了外科主任,是個中年男人,戴著眼鏡,一身儒雅,他蹲下身,低聲問蘇姒,

";孩子,死者為大,你這樣,讓他怎麽放得下心.";

他的聲音很溫和,像一位慈愛的父親,蘇姒眼淚留得更洶湧,男人拿出一張紙巾遞給她,低聲安慰道,

";不介意的話可以說給我聽,說出來,心裏就會好受.";

蘇姒的話哽在喉嚨,許久才啞聲道,

";是我,是因為我,他才出事的,都是我······";

這位慈愛的醫生微微愣了一下,麵色也跟著嚴峻起來,他語重心長道,

";如果是這樣,你就更應該堅強,他用自己的生命換你活下來,就是希望你以後健康幸福的活下去,你這麽難過,他會走得安穩嗎?";

蘇姒不說話,她第一次覺得活著是種煎熬,尤其是這條命是男人拚命救下來的.

她默默的看著醫生,輕聲道,

";我能,能再看看他嗎?";

那邊的醫生有幾分為難,因為人已經撞得不成樣子了,慈愛的醫生猶豫了一下,低聲道,

";隻能看一次.";

蘇姒生怕他後悔,趕緊點頭答應.

所有人都有序的讓開,蘇姒有些蹣跚的站了起來,慢慢的朝著病**的人走去.

他以前在她身邊的時候,很少這麽安靜,三十歲的男人,你很難想象他的心性像個孩子,霸道,任性,小心眼兒又愛記仇,除了那張迷惑眾生的臉,他真如霍老爺子說的那樣一堆毛病,但是他會心疼人,知道她體寒,每次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將她的手放在掌心,笨拙的哈氣,揉搓,她雖然氣惱的掙紮,心裏湧出的卻是無限甜蜜的溫暖,這麽一雙溫暖的大手,怎麽會變得如此的冰冷.

蘇姒輕輕握住病**露出來的一隻手,學著他的樣子哈了口氣,輕輕揉搓著,可是她一個活人的手,竟然比死人的手還涼,怎麽可能暖的熱,蘇姒的眼淚再一次洶湧而出,她沒有勇氣揭開白布,隻是彎腰湊近**的人,低聲道,

周圍的人,有些忍不住紅了眼眶別過了頭,不忍看這讓人心碎的一幕,這時候突然有一位護士小聲道,

";小姐,您確定您要找的是病**的人.";

蘇姒像是沒有聽見,現在誰也不能打斷她跟他最後的道別.

沒有等到回答,小護士也有些著急,她翻看病曆本仔細的確認了一下,才道,

";可這上麵的人明明叫黃悅興啊,真是奇怪.";

有人在責怪小護士多嘴,蘇姒卻猛地瞪大了雙眼,轉身抓住她,急促道,

";你說什麽,他叫什麽?";

小護士有些被嚇到了,但還是老老實

實道,

";你看,就是叫黃悅興啊.";

蘇姒一把抓過來,快速的瀏覽上麵的文字.

死者:黃悅興.

死亡原因:頸椎粉碎性骨折,肝髒破裂,肋骨骨折左肺.

血液檢測呈大麻陽性.

";這不是他.";

蘇姒輕聲低喃.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小姐以為死的是自己的愛人,在這裏哭得失魂落魄,弄清了原因,眾人不免有些失笑,蘇姒難得紅了臉,怎麽會拿出這麽大的烏龍!

顧不上周圍戲謔的眼神,蘇姒焦急道,

";他在哪兒?鳳景琛在哪兒?";

護士長道,

";這裏沒有一個叫鳳景琛的男人啊?";

";不對,一定有.";

蘇姒搖搖頭,

";南麓高架橋上發生的車禍,跟我一起送進來的男人在哪兒,他怎麽樣了?";

小護士撓了撓頭發,表情非常糾結,

";跟你一起進來的是誰我不知道,登記表上好像有一個叫霍琛之的.";

蘇姒雙眼一亮,急切道,

";她在哪兒?";

";我沒看清.";

小護士有些抱歉.

和藹醫生走過來,微笑道,

";小姑娘,先去包紮一下傷口吧,你的胳膊傷的有些嚴重,你放心,我讓人幫你去登記台看看,你這個樣子,怎麽去見他?";

蘇姒有些赧然,低下頭,紅著臉,輕聲道,

";謝謝.";

和藹醫生微笑道搖搖頭,轉而對小護士道,

";小張,你去幫忙查一下.";

";是,陳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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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坐在病房,任由醫生將她的胳膊重新固定,蘇姒的眼神總忍不住往門口看,她的心思都表現在臉上,陳醫生不由得笑了笑,低聲問,

";看得出來,你對他感情很深.";

蘇姒一愣,然後有些羞澀的收回眼神,半響才低聲道,

";他是第一個,除我母親之外對我好的人,第一個為我奮不顧身,不計較自己性命的人,一個人為我做到這般地步,如果我還裝作無動於衷,是不是太無情了?我不想,用餘生去後悔,接受一個人,給自己幸福的機會遠比生活在痛苦中要強得多.";

蘇姒說著,臉上綻開了笑容,很淡,很幸福.

陳醫生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說,看著她淡淡的笑容,不禁有些愣神,幾分鍾後,才幫她包紮好傷口,緩緩道,

";想不到你這麽年輕,卻想的這麽透徹.";

蘇姒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不是想得透徹,她是怕自己再也沒有機會.

";先生,你別跑啊,你有什麽話,我替你帶過去,你這傷口還沒有包紮好啊.";

門口傳來了小護士焦急的聲音,下一秒,蘇姒就看見一個頂著一頭紗布的男人,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等他看到病**吊著胳膊的女人後,輕輕鬆了口氣,眼神卻有些懊惱.

";陳醫生,呼呼+——";

後麵是護士小張的聲音,

";我,我攔不住他.";

陳醫生笑了笑,道,

";走吧,大家都出來吧.";

在場的醫生護士嘴角帶著了然的笑,都紛紛往門口走去.

男人嘴唇因為失血的原因,有孝白,身上還穿著回國時候的衣服,襯衫皺巴巴的,上麵都是血跡,頭發被剃了一大塊兒,跟狗啃了一樣,上麵還有沒有紮緊的紗布,蘇姒眼睛一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劫後餘生的感慨,讓兩個人都分外珍惜,與小心,男人嘴唇動了動,也沒有說話,他慢慢走過來,彎腰坐在她身邊,伸手摸了摸濕潤的眼睫毛,輕聲道,

";哭,是因為疼嗎?";

蘇姒眼睛瞬間積滿了淚水,她咬著唇,輕輕搖了搖頭.

";害怕?";

男人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聲音充滿了柔情.

蘇姒繼續搖頭,淚珠子眼看就要掉了下來,男人低頭湊過去,將她沒有掉下來的眼淚吻去,輕聲道,

";是因為我嗎?";

蘇姒沒說話,眼淚卻掉的更凶了,天知道,她以為他離開她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多恐慌,她再也不要嚐試這樣的感覺.

男人有些笨拙的擦著她的眼淚,輕笑道,

";怎麽跟個水娃娃一樣,一碰就哭,我讓你感動了嗎?";

蘇姒抬起頭,突然摸了摸她的臉頰,手掌下熾熱的溫度像是證明他活著的存在,她忍不住輕聲道,

";你是真的在我身邊嗎?

男人抵住她的鼻子,啞聲道,

";需要我做什麽證明嗎?";

明明是

一句問話,卻不給蘇姒回答的時間,直接吻上了她的唇,這個吻非常的急切,經曆過生死的兩個人,分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溫存,他們像是要證明彼此的存在,吻得難分難舍,蘇姒羞澀的閉著眼,認真的回應他的吻,她一直都知道,她喜歡他的味道,煙草中帶著陽光,溫暖人心.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然後微微用力抱住了她,加深了這個吻.

";嗯——";

蘇姒皺了皺眉,有些難受的哼了一聲,男人的手剛好碰到了她受傷的胳膊,他懊惱的罵了一聲,趕緊鬆開手,看著她包紮固定的胳膊,恨不得都是傷在自己身上,媳婦這細品嫩肉的怎麽受得了.

";不疼.";

蘇姒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輕輕開了口.

";胡說!";

男人對她的說謊,嗤之以鼻.

蘇姒紅了臉,看著他頭發上的黏在一起的血漬,低聲道,

";你去包紮一下吧.";

";我沒事.";

男人毫不在意,

";我去給你倒杯水.";

說著就站起身往飲水機那邊走,卻不想隻走了兩步,整個人一頓,然後轟然倒地,蘇姒嚇白了臉······

車禍的事很快就見了報,各個媒體爭相報道,不單是因為車禍的嚴重性,更是因為出事人的身份,前段時間就有內部消息說黃氏之所以這麽快破敗,是因為有人大公司要整他們,雖然沒有言明,但是黃氏主要的經營方向就是環保產品,本市能做這方麵的,沒有幾家,能將黃氏這麽短時間內整成這樣的也沒有幾家,鳳景琛爆出跟霍家的關係後,立刻成了眾矢之首,而這次出車禍的又是這雙方,說沒有一點關係,沒有人會相信.

僅僅不到兩個月時間,就讓一個經營二十多年的公司頃刻毀滅,一秒從堂一秒地獄也不過如此,有人開始暗暗心寒鳳景琛為人處事的手段,因為事關重大,引起了上級部門的重視,還驚動了警方,媒體們也開始肆無忌憚起來,整個醫院的門口被堵得嚴嚴實實,如果不是警方在這邊維持著秩序,早有人破門而入了.

病房裏.

男人半躺著翻著手中的報紙,臉色越來越沉,最後一把將報紙扔到了一邊,冷哼一聲道,

";動作倒是利索.";

文耀彎腰將報紙撿起來,放到桌子上,這才道,

";這件事,如果隻是內部處理,根本不算回事,但是煽動了記者就不太好辦了,";

說著頓了一下道,

";大老爺今年競選,這件事非常不利,老太爺跟老太太也很擔心老板你,隻是現在不方便過來,他們已經在聯係人了.";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久久沒有說話.

文耀靜靜地等著他想出對策.

半響,突然聽見他開口道,

";阿姒吃飯了沒?";

文耀嘴角一抽,差點倒地吐血,敢情這麽半天他就是在想這件事!

";蘇小姐的家人已經到了,這會兒應該沒有時間吃飯.";

";那我找她一起吃飯.";

男人的注意力隻放在了後半句,掀開被子提著掛水就大搖大擺的出去了.

文耀在後麵深吸了口氣,如果不是每個月五位數的高薪,他實在是不想帶一個孩子呀,有木有!

蘇姒的病房,這會兒已經擠滿了人,確切的說,是蘇家一家四口.

";所以你還是不準備離開?";

蘇耀天皺眉,臉色不快,這條新聞太過重大,一旦他們蘇家也被套上,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所以蘇耀天對此非常憤怒,因為在記者發現前,他想帶蘇姒離開,而後者不為所動.

蘇姒抬起眸子,清冷的注視著蘇耀天,聲音不大,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父親,還要我再說的明白一點嗎?我在這裏,僅代表我一個人,我做的任何事情,都與蘇氏無關.";

蘇耀天臉色頓時更難看了,抿著唇沒有說話,他在平息自己的怒意.

";姐姐,你說的倒輕鬆,你是蘇家人,與你有關的事,別人自然會往蘇家頭上扣,你這意思,是要跟父親斷絕關係嗎?";

蘇妙挽著韓衍修的胳膊,一手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語重心長";的勸誡她.

蘇姒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沒接話,隻是對蘇耀天道,

";想聽聽這件事是怎麽發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