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比淩的鼻子就被自己揉得通紅。他苦笑著;體怎麽如此敏感,曬曬太陽會過敏,聞多花香也會過敏!到了這時,他才知道,連續打上百十個噴嚏有多麽難受!

一片濃鬱的香氣之中,精靈冷眼看著,默不作聲。過了許久,比淩的噴嚏漸漸止住,抬頭看時,屋內的花朵竟已悄然謝去。

呃?是精靈幹的嗎?比淩意外的瞄了他一眼,見精靈依舊冷若冰霜、一聲不吭,他也不好詢問。

又是許久的沉寂。比淩收拾好自己的床鋪,放好行李,坐在**慢慢打量著這間房。這是間寬敝無比的屋子,床榻桌椅、櫃櫥欄架應有盡有,窗邊有漂亮的露台,裏間是洗室,比賽菲爾在伯爵府的臥室還要大上一些。隻是——除了洗室外,這房間就是一個整體,兩人的大床同在一室,未免有些令人尷尬。

不過比淩早有準備,從行李中拖出一大捆紫色的布幔,將自己的睡床嚴嚴實實繞了一圈,就像他在上輩子使用過的床簾一般。弄好以後,他滿意的看看,準備走進洗室洗洗手。

“那間是我的。”驀的,精靈冷冷道,“你不許入內!”

“精靈閣下,別強人所難呀。”比淩霍然轉身,輕笑道,“莫非你想要我去匯報,說你不願意同室友共用洗室?閣下,這是破壞梵固學院的規矩,難道你想開學第一天就被趕出去?”

精靈皺起眉。不悅地扭過臉去。比淩扳回一局,帶著一絲得意徑自去洗手。但等他回轉來。枯坐半響,隻能對著一尊冰雕,真是百無聊賴。想了想,比淩決定由自己來結束這種冷戰氣氛。

他清清嗓子,誠懇道:“精靈閣下,我們還未介紹過自己呢!作為室友,我們起碼應該知曉對方姓名吧?那麽。我先來……我叫比淩,是個傭兵。”

精靈抬眼看看他。有些不情願的說:“永恒.無極。”

比淩又不知該說什麽好了,皺眉半天,他才硬擠出一句話:“那,永恒閣下,您地身體……全好了嗎?”

“呼!”精靈猛然站起,狠狠瞪了他一眼。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他伸手一招,原本散布在房間各處的花束立刻聚集在房間正中。疊成了一扇巨大的花式屏風,徹底隔絕了兩人的世界。

呃。好吧!比淩悻悻的一聳肩。兩不相幹。這樣更好。

……

“當、當、當……”悠揚的鍾聲回**在半空,新生的第一天生活開始了。所有新生聚集在一處舉行個儀式。然後按不同能力與水平進行分班。平民學生個個無比興奮——能進入梵固學院,這是何等地榮耀!而貴族們對例行公事般的儀式沒什麽興趣,隻想知道自己能加入哪個學班。各種冗長地介紹一完,原本困怏怏的貴族們便支楞起耳朵,等著校長念出自己的名字。

比淩也將注意力轉移到名單上——他關心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賽菲爾,不曉得會被歸入哪類異術者。

武技班純按戰力劃分,尤其是鬥氣的級別。像叉子和比淩地鬥氣早已突破六級,毫無疑議的分入高級班。若是鬥氣級別不高,但體技水平突出,也能歸入同一檔次,比如蘇迪和淼澗那樣掌握了“瞬閃”絕技地。

而異術就大大不同了。西大陸的異術者根本沒有分級標準,異術本身也無法像鬥氣那樣簡單衡量。比淩聽了一會兒,發覺梵固地分類很簡單,直接將異術者分為“體質型”、“精神型”、“禦物型”、“特異型”幾類。體質型是靠人體部分地特能來施術,比如瞳術、嗅術;精神型多是精神攻擊,包括惑術、幻術、之術等;禦物型就是指利用口訣借助外物的力量,比如能禦使元素、駕馭靈寵等,這是數量最多地一組;其他異術者都歸入特異型。

這下放心多了,賽菲爾怎麽也不會進入雪莉所在的學班。比淩正舒了口氣,就聽到精靈的名字被念中。

“永恒.無極,禦物學班……”

“洛水.海雅,禦物學班……”

比淩聽到這裏,心中一動。洛洛是半精靈,按理說和永恒的關係應比較親近,但比淩並沒見過她和精靈有什麽交集。想到這裏,他情不自禁的將目光投向後方。

目之所及,他看得分明——精靈正凝視著那尖耳綠發的小丫頭。他的目光十分奇怪,既有慣常的那種輕視,又有一種令人無法理解的怨恨,還有著極少出現在他眸中的深刻感情,間或閃過幾縷追思之意,他在想什麽呢?比淩正猜度著,卻見精靈猛一扭頭,目光如電,疾刺過來,嚇得他趕緊垂下眼簾。

仿佛意識到他人的窺視,精靈冷冷掃過當場,愈發傲然的挺直腰杆,就像位向挑釁者發出戰鬥宣言的君主。

比淩下意識的撫撫胸,從精靈身上收回注意力,凝神去聽校長的聲音。很快,又有熟人的名字出現:“加德.海格爾,禦物學班……”

“娜娜.海格爾,禦物學班……”

嗯?海格爾?比淩霎那明白過來,原來那日的黑發美人便是聖達加的娜娜公主呀!那份嬌怯柔弱的模樣,果然和傳聞中一模一樣呢。傳說她是聖達加最美的女子,是皇室最嗬護備至的珍寶,由小到大待在皇宮從不離開,沒想到這次她會來梵固!

和他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校長剛念完名字,學生們就鬧哄開了,尤其是那些貴族子弟,個個左顧右看,一心想尋出那位傳聞中的聖達加第一美人,一窺真容。

校長不得不停頓片刻,咳咳幾聲道:“安靜!請把你們的好奇心都留給等會兒地社交晚會吧!我擔保你們能得償所願。”

校長大人真是善解人意啊!學生們嘻嘻哈哈坐好。比淩輕輕一笑。對這聲名響徹倫的老者多出了幾分喜愛——多平易近人地老頭兒啊!

校長微笑著搖搖頭,繼續念道:“賽菲爾.亞姆。禦物學班……”

賽菲爾被分入禦物型?比淩微微皺眉,不明白旭天憑什麽作出的這個判斷。他正失神,卻聽“哄”的一聲,人群仿佛炸開鍋一般驚呼起來。一陣比先前更大的嗡嗡聲席卷了全場,幾乎所有人都在激動的喊著:“哪裏?在哪裏?哪個是亞姆小姐?”

麵對這種局麵,叉子和蘇迪都有些傻眼,約瑟則驚訝的張大了嘴——賽菲爾怎麽能引起學生們這麽大的反應

就是個有錢地伯爵小姐嗎?聖達加公主可要比她的身了!

比淩暗自好笑。看來這異界造神運動效果還不錯嘛。輿論是國之利器,若使用得當比千軍萬馬還管用。他隻是略略指點了一下辛蘿。那美麗地情報頭子就把主意打到行吟詩人和行商們的頭上。這個世界沒有太多的信息傳播途徑,貴族們有自己的社交圈,武者們可以通過傭兵工會獲取消息,平民就隻能靠行吟詩人的演出和行商的八卦消息來了解外麵地世界。經過情報暗衛們一年多的努力,賽菲爾地好形象已經在西大陸民眾心中建立起來了。

不像心懷仰慕的平民子弟,貴族們親身領略過安基島地繁華。他們此時地鼓噪更多是因為萬分羨慕——安基島多有錢啊!亞姆小姐是西大陸第一富有的女子!好些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起了歪主意:若是能和她發生點什麽……若是能當上安基島的男主人……那就太幸福了!

會場又變得亂糟糟,校長歎了口氣:“各位就不能耐心等到晚會開始嗎?”

……

終於等到晚會到來臨。不出意料的,“賽菲爾”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身邊一群群一圈圈的人就沒少過。那娜娜公主雖也是眾人關心的對象。但她的身份會讓人不敢太過放肆。再好色的男人也隻能客氣的打過招呼,然後躲到一邊偷偷看看。略飽眼福。相比起來,“賽菲爾”就忙多了。雖然被許多男人貪婪的目光死盯著,令它渾身不自在,但主人有命,靈寵不敢不聽,“賽菲爾”隻能盡心盡力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比淩遠遠站著,目光掃過“賽菲爾”四周,接收到那些或嫉妒或**晦的眼神,不禁微微一笑。有個替身就是方便,有它在前頭頂著,他隻需輕輕鬆鬆的旁觀,就能大概辨別出其他人是善意抑或惡意。

再看著臉部已經笑得僵硬的靈寵,他自覺愜意無比,悠閑無比——可以偷懶真好啊,以後這種累人的差事就都交給葉子吧!

“臭丫頭竟然這麽風光!”約瑟站在一邊,恨恨罵道,“你們看,連洛洛都圍著她打轉,對自己的親哥哥倒不聞不問!”

“親哥哥沒有意見,你這非親非故的家夥倒有意見了?這是什麽道理?”蘇迪照例不陰不陽的譏諷道,“你若有膽,把剛才那話直接對洛洛說吧!她一定會對你‘又聞又問’的!”

“哼!”約瑟扭過頭,看看嬌怯怯坐在屋角和幾位貴族小姐談天的娜娜公主,點頭道,“看,那才是真正的美女,名副其實的淑女,值得男人好好嗬護的珍寶啊!”

“沒想到你對聖達加的公主評價不錯啊!”蘇迪冷笑一聲,“平日裏不知道是誰把聖達加皇室貶得一文不值……”

“除了娜娜公主,其他人都一文不值。”約瑟厚著臉皮回答,“你說,有什麽辦法能讓她脫離聖達加皇室呢?”

他猥瑣的眨眨眼,嘿嘿笑起來。蘇迪翻了個白眼扭過臉去,實在不願再看這家夥的醜陋嘴臉。

“喂,叉子!比淩!”約瑟並不罷休,揪著其他人又問起來,“你們說說看,單憑容貌氣質,娜娜公主是不是比賽菲爾臭丫頭好上百倍?”

“那公主很美嗎?”叉子懶洋洋倚靠在椅子上,眼皮都不抬,“我就遠遠見過一次,沒瞧清模樣,隻記得身子瘦弱得緊,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跑了她。”

“那個叫纖細嬌弱好不好!多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啊!被你說得像蘆柴棒一樣。”約瑟搖搖頭,“叉子你根本不懂怎麽欣賞女人。比淩,你說呢?”

“娜娜公主的容貌是無可挑剔的,柔弱的氣質十分動人。賽菲爾小姐和她是不同類型,她長得純真可愛,內心又很堅韌,還有種獨特的神秘感,也很吸引人。”

“臭丫頭哪有你形容得那麽好?”約瑟很不服氣的哼了聲,往前走去,“不管怎麽說,我得先去和美麗的娜娜公主打個招呼,留個好印象。”

蘇迪這時回過頭:“比淩,你對賽菲爾的形容……”

“怎麽?有什麽不妥?”

“沒什麽。”蘇迪點點頭,“我讚同你的觀感。”

叉子抬眼看看兩人,低聲嘀咕道:“啊,這晚會真無聊!什麽時候能回去睡覺呢?”

“對了,比淩,你為什麽老戴著武士麵巾?”黑瞳突然湊過來,好奇問道,“因為在武者大會上蘇迪劃傷了你的臉嗎?不對啊,那傷口不是早就好了嗎?”

蘇迪歉意的望過來,目光中帶著一絲關切。比淩想了想:“平日外出做任務戴習慣了,現在入學,是該取了這玩意。”他邊解開麵巾,邊笑道:“黑瞳提醒得正是時候。”

“哈哈,比淩,你竟然不再蒙麵了!難道你不怕被女人騷擾了?”約瑟剛走不遠,刻意的大嗓門如打雷般轟鳴著,無數道目光“唰唰”匯集到比淩臉上。比淩雙手剛拉下麵巾,被他這樣一聲嚷嚷,立刻體會到萬眾矚目的滋味。

“約瑟閣下……”比淩俊臉微紅,“請不要取笑我。”他不安的望望四周,接觸到眾人驚豔的目光,不禁在心裏大罵起約瑟來。

此時,距離他初次變身已經過去六年,但時光並未在他臉上刻下歲月的痕跡。現在的比淩,依舊擁有十七、八歲時凜的麵貌,正值青春年華的翩翩少年,淡然如仙、豐俊似神。俊逸無比的臉上,一雙湛藍似水的晶瞳,整個人帶著柔和溫潤的氣韻,卻沒有絲毫脂粉氣。銀亮的長發已經留至腰間,那有如月光結晶般皎白的銀發,吸引了多少癡迷的目光……

如此樣貌,如此風度,在場者隻有永恒和旭天能與他相比。淼澗雖繼承了矮人的好相貌,卻沒有應有的氣質;那些頗具氣度的年輕王子、少年貴族,卻少了那種驚為天人的容顏。

而永恒太過高傲,時刻擺出據人於千裏之外的冰雕臉;旭天雖容貌品格都是一等一的,態度又溫和,但他的老師身份卻讓學生們不敢親近。隻有比淩,隻有那嘴角帶著淡淡溫柔笑意的比淩,讓所有人輕易就升起喜愛之心,親切之意。

接下來的晚會,比淩再也輕鬆不得,悠閑不得。和他的靈寵一樣,他也在眾人的熱情圍堵中度過了漫長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