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喚他的正是他的貼身婢女幽逽。華澈暗自笑了笑,隨意的撥了一下擺放在架子上的樟木冰絲琴弦,頓時有一暗格從琴身底下彈出,那正是他早已準備好的另一把‘霧雪蠶’的匕首,真亦假,假亦真,已不可判斷。

“好,天色已晚,你先去休息吧!”匕首的光芒投射到他俊美絕倫的臉上,顯得詭異而陰摯。

“是,願君盡興。”垂簾外幽逽的聲音宛若煙雨中的一抹醉意,更加動人心弦。

香氣馥鬱的寢房,早已擺放蓮燈,燈光照亮的不僅是房間的華麗,更是幔帳掩映下的冰雪美人,肌膚燦瑩,如凝玉露滑似水,溫香漫溢醉芳閣。

飄若柔絮的幔帳被一隻精美剔透的碧玉簪挑起,華澈褪了雪白的袍子,手握碧玉簪,在綾羅金絲綢的被子上滑過,正好撫過少女玲瓏曼妙的曲線,碧玉簪滑至她頎長的雪頸便頓住,華澈的眸子裏又閃現出了一絲詭異莫測的笑容:“我不確定,你是否會成為一個聽話的傀儡娃娃,不過,今晚過後,你就別無選擇了,到了明日,你就會發現一切都天翻地覆,而你如果沒有我也將無法在這座王宮寶殿裏立足。”

沉睡中的少女仿佛感覺到了一絲殺氣,清秀的眉宇緊蹙了起來,碧玉簪猛然脫手,卻是向他的身後刺了出去,華澈的臉色一變,寢房裏竟然有殺氣湧動,所有琉璃燈盞瞬間熄滅,無數炫亮的暗器從一扇屏風後如雨點一般的呼嘯而出,鋪天蓋地的向他席卷而來,眼看著無處可逃,華澈輕合了眼眸,表情竟有些嘲弄而無奈,隻是袍袖揮起的一刹那,那些如暴雨一般打來的暗器竟然凝滯在了半空中。

原來是一些白玉蓮花瓣。

華澈冷笑,站起身來,重新點燃了桌台上的蓮燈,如豆燈火澎脹的瞬間,忽然一道勁風撕破白袍,華澈猝不及妨,以手隔擋,卻低估了快如追風般無形的利器。

“嚓——”微微呻吟,白玉手掌已落下血滴。

他的手中多了一張牌!

牌?華澈好奇的打量著這張畫有九朵桃花的厚紙片,微笑。

燈火如同月色浸漫一般的亮起,慢慢照出來襲者的全身。

“想不到你也懂術法?”首先驚訝的還是來行刺他的刺客,聽聲音竟然是一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名非常年輕的女子。

“我也想不到,竟然還有人敢來刺殺我?多少刺客有來無回,你難道也要做這其中的一名?”華澈微笑著向與他一樣身穿白袍的蒙麵刺客走近,卻驚詫的看到女子額間竟也有一顆如他一樣的矅彩寶石,隻不過,他額間的寶石所含最多的是明黃色,而這名女刺客的額間寶石卻是嫣紅如梅,雖掩了麵紗,但女子的一雙明眸卻是十分的機靈且美麗,令華澈有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你——”兩人同時驚訝的呆住。

“你是……”刺客的聲音泛起一種不敢置信的波瀾,“原來麝月國的權臣竟然是你!”

聽出了女子聲音中所包含的特別情愫,華澈也稍稍放鬆了戒備,微笑著問:“哦?原來你早已見過我,是哪位宮主派你來刺殺我的呢?雖然我的人頭重值萬金,但是有很多人卻就是因為那些看不見的萬兩黃金而早早的去見了閻王。”

“小姑娘,你還年輕,沒有必要為了那根本就得不到的利益而賠上自己的一條命,我雖嗜殺,卻不願意親自動手殺女人。”將劃傷了手掌的牌遞向刺客女,華澈道,“你的武器,我還給你,趁我的屬下還沒有發現,你趕快逃走吧!”

“沒有人雇用我殺人!”蒙麵女子忽然仰首,星光燦然的眸子裏竟然閃出一滴晶瑩,她突然幹脆將麵紗摘了下來,燈光照耀下,清研絕麗的容顏竟是讓略顯昏暗的寢房瞬間一亮,和他一樣,那是不屬於人間的容顏,有一種神聖的光氳和懾人的魅力,不同於靈玥溫婉陰柔、曼妙如仙的氣質,刺客女的嬌研中還透著一股不尋常的英氣,“我隻是聽聞兵師華澈權傾麝月國,有著無與倫比的智慧與力量,所以就好奇的跟著那幫刺客闖進王宮裏來看看,可我真的沒有想到,是你!五哥!”

雖然見到了刺客女的真容,華澈對這張臉還是有些生疏,仿佛記憶的某處被死死的封印,他明明想叫出這名女子的名字,卻始終想不起來,到底要叫什麽,按了按額頭,華澈有些難為情的笑道:“你看我這記性,居然想不起來你是誰了,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麽?美麗的姑娘。”改不了風流的本性,他的眼眸在一瞬的黯淡後又突射出明媚的亮光。

“五哥,你當然不記得我是誰了,那一次天劫之後,你們已將前世所有的一切都忘記了,又怎麽會想起來我是誰?”刺客女明亮英氣的眸子裏也透出一縷憂傷,目光透過他的肩,轉向了床塌上暈睡的絕色少女,女子的表情變得有些窘迫而失望,澀聲道,“何況,五哥在這麝月國過得很是逍遙快活呀!倒是我來打擾你的生活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聽出女子語氣中的嘲諷意味,華澈也變得嚴肅起來,依稀記得,他是認得這名女子的吧!但為什麽就是想不起來?

“公子蓮汐,是我的名字!”刺客女抬起右手,無名指上一枚蔚藍色的指環閃泛出星河玉帶般的光芒,將那些凝滯在半空的玉瓣蓮花全數吸入手中,那些密密碼碼閃爍的星光窸窣流動著,竟能發出宛若音樂一般的輕曼妙音。

“五哥,這個名字還是你和大哥給我取的,不過,你現在肯定想不起來了,那一次天劫奪走的不隻是你們的生命,還有你們輪回轉世後的記憶以及靈魂。”有些痛心的回首往事,刺客女幽歎道,“唉,你果然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天劫?”華澈惶惑,“小姑娘,你說話真是越來越有趣,能給我解釋一下什麽是天劫,還有……”舉起手中的牌,反複察看,“這種武器又叫什麽?”

“這是王牌!”刺客女伸手奪過去,華澈手腕一翻,牌又到了另一隻手中。

“還我!”刺客女頓時惱怒,柳眉倒豎。

“回答我的問題後,我就還給你!”

“你會相信我說的話嗎?如果我說,我們的家鄉被雷電燒毀,灰飛煙滅,而你和六位哥哥都死於天劫,轉世到了汐夢川大陸的五個國家之中,你信麽?”

微頓了片刻,就在公子蓮汐眼中已露出失望之色時,華澈笑道:“我相信。”

“你真的相信?”公子蓮汐又驚詫又喜悅,她猛地拉起了華澈的手,“那你跟我走!”

跟你走?華澈怔住,幽邃的眼眸中不知道是什麽神情。

“怎麽,你不願意?”公子蓮汐見他的笑容有些嘲屑,頓時來氣,“你是舍不得你在麝月國的權勢地位,還是舍不得溫香軟玉,還是根本就不信我的話?”

“哈哈……”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膽的女子,華澈大笑了起來,“我為什麽要跟你走?”

“你是我哥哥,你生了病,我當然要帶你回家冶療。”

“我生了病?”華澈更是覺得不可理喻,“我生了什麽病?”

公子蓮汐語塞。她這才發現自己有多麽天真,病在心中之人又如何知道自己有病?

“唉呀,好啦好啦!我跟你說不清楚,反正,你心裏根本就不信我說的話。快,把王牌還我,我還約了人,要先走了,我改天再來看你!”

靜寂的夜,屋外已傳來慌亂而急促的腳步聲,有“抓刺客”的叫喊聲越來越近。

華澈一動也不動,完全沒有將王牌還給她的意思。

“你到底還不還我?”公子蓮汐憤怒的咬牙切齒。

“不還給你,你又能怎麽樣?”華澈唇角一勾,挑釁的玩弄著那張牌。

公子蓮汐急得直跺腳:“五哥,投了一次胎,你怎麽變得這麽賴皮,我現在沒空跟你爭,也沒空跟你打架,你趕緊把王牌還我,讓我走!”

“你把我的兵策府當成是什麽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華澈忽然將臉沉了下來,目光中雖有笑意,卻笑得陰冷而詭譎。

“你是認真的?”

“你覺得我哪句話像假的?”

公子蓮汐心下一沉,今非昔比,他已不再是從前的哥哥,就不會再對她有半分寵溺。倒是她過分的奢望了。

唉,罷了,一切還得從頭再來。

“好,五哥,不,應該叫麝月國的兵師,我不該妄想,你還能像從前一樣,但是,終有一日,我一定要帶你走!我一定會帶你們回到家鄉去!”

公子蓮汐的眸中閃爍著堅決的光芒:“你現在位高權重,來刺殺你的人不少,而你培養的手下精英也了不少,她們來了,我便要先告辭了。”語畢,女子的身影竟是倏然一變,幻化成一束白光衝破了屋頂,瞬息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