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欲言又止
張海的笑，讓人毛骨悚然，離他最近的陳六子，縮了縮身子，盡量讓自己離這個瘋子遠一些。
是的，瘋子，這就是他對張海的認知。
江瞳示意聶思思提筆記錄，自己則繼續問道：“那你就好好說說，當日發生的事情！”
張海打了一個哈欠，有些困倦道：“記不太清了，隻記得那天我去他們家的時候，大鬆還睡著，嫂子在收拾家裏，說大鬆晌午吃了酒，還沒醒，讓我先坐一會。”
“然後呢？”江瞳冷冷道：“那時候蘭蘭在哪？”
江瞳沒有留意的是，提到蘭蘭的時候，人群中的青蓮頓時有些緊張起來。
張海抬手扣了扣眼屎，沉默一會，道：“不知道啊，反正不在家，後來才回來的。”
“大概幾點？”
張海不耐煩道：“大人，都說了不知道了，你問的那麽仔細，我怎麽記得啊。”
江瞳下意識就想提起手中的驚堂木一拍，但是奈何張海一臉憊懶之色，隻怕驚堂木也嚇不住他，一旁的胥吏蠢蠢欲動，手中的水火棍試圖押上去，隻待縣尊大人一下令，就把這個目無法紀的家夥，摁倒先重責三十大板再說。
但是江瞳想了想，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對付這種無賴，強硬的手段是沒有用的，唯有迂回的手法，才可以。
江瞳手撐著桌子道：“張海，本縣不管你是怎麽想的，但是在這裏，你最好老實一點，本縣知道，二十年前，你和滿大鬆曾因為盜竊被別人起訴過。”
“那不是我。”張海忽然笑了，滿是皺紋的臉上，擠出一個醜陋的笑容：“大人，您可真逗，那卷宗裏有我的事麽？”
江瞳微微一滯，誠然，卷宗裏麵，記錄的是，並沒有抓到張海，隻抓到了滿大鬆，事後，是滿大鬆一家砸鍋賣鐵，湊了二十兩銀子，換回了狀訴人的撤訴，至於張海，後續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鬆入獄的時候，還是我幫襯的他們家，要不是我，他們家孤兒寡母的，得餓死。”張海說到這裏，伸了個懶腰：“大人，論法治，您比我懂，您說，這麽大的恩情，他滿大鬆得怎麽謝我啊？”
“那是你們的私事。”江瞳冷冷道，這個張海還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想到這，他的眼神有些陰鷙：“那你就說說後來發生了什麽事。”
張海咧了咧嘴，幾根鼻毛頑強的順著鼻孔鑽出來，顯得他的笑容異常猙獰：“後來大鬆就醒了，酒吃到一半，蘭蘭那丫頭也回來了，喜氣洋洋的，難得衝他爹和我也笑了一下，嘿嘿，小姑娘笑起來還挺好看。”
“啪啪啪！”江瞳用手裏的驚堂木提醒了一下張海：“與本案無關的細節不要闡述，好好說你的事。”
“嘖！”張海嘬了個牙花子，怪裏怪氣道：“大鬆喝得不少，見他閨女回來了，還訓斥她，這麽晚才回來，家裏來了人也不吭聲，那丫頭，嘿，臉上騰的就變了臉色，翻臉跟翻書似的，氣衝衝地說了句：她就是出去會情郎去了，也跟你管不著，喝你的酒去吧。”
張海說到這，歪著頭，撓了撓亂如雞窩的頭發，複又肯定道：“恩，對，是這麽說的，會情郎去了。”
“大概亥時左右吧，我喝的有點舌頭發麻了，就起身告辭了，臨走的時候，見到那丫頭的屋裏，也吹了燈，應該是睡了吧。”張海咕噥道：“那麽晚才睡，這女娃娃，養大了，心就野了，就得聽話，得關著。”
“那跟你沒關係，那是別人的家事。”江瞳沒好氣的製止道，隻不過，就在他想追問張海一些細節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人群中的青蓮，腦袋垂得更低了，瘦小的身軀不斷打顫，手裏的手絹被她攥得緊緊的，不知道在害怕什麽。
江瞳心思電轉：這個青蓮，從剛才就感覺在隱瞞什麽，及至我問到張海的時候，更是緊張起來，到底是什麽事，讓她如此害怕？
莫非，張海剛才所說的事情，有青蓮不想說的事實不成？
江瞳麵無表情的撓了撓下巴，目光卻緊盯著青蓮，良久，突然道：“青蓮！”
人群中的青蓮一個激靈，脫口而出：“大人，蘭蘭不是去會情郎去了，不是的。”
“本縣還沒問你，你怎麽知道本縣要問你蘭蘭會情郎的事情？”江瞳奇道。
青蓮張口結舌，知道是自己過於緊張，頓時又羞又惱的重新低下頭，可是這一次，江瞳立馬知道這裏麵有隱情了。
“啪！”江瞳厲聲質問道：“青蓮，還記得本縣方才說什麽嗎？你敢瞞報？難道你想吃牢飯不成？”
青蓮頓時顯得張皇失措起來，她緊張的抬起頭，極力否認道：“沒有啊，大人！”
“本縣問你，案發頭天下午，蘭蘭是不是去找你了，還有，方才張海所說會情郎一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事情？”說完，江瞳抓起一根令簽比劃道：“你若是還不肯說，就休怪本縣不憐香惜玉了，相信，王法大堂的板子，會讓你說的。”
青蓮立馬叩頭求饒，慌張道：“大人饒命，饒命，妾身全說，全說。”
果然不出江瞳所料，蘭蘭頭天下午，果然是去會情郎去了，而這件事情，是青蓮一手操辦的，瞞著滿大鬆和郝秀玲不說，就連蘭蘭自己也是到了青蓮的家，才知道的。
那書生是青蓮的表兄，長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年及弱冠，正是初出茅廬，前途無量的時候，而且自家表兄年紀輕輕就考下了秀才，還說過些年，再去舉人一試呢。
隻是那表兄多年溫書，不曾有過走動，因而除了家中女眷，並不識得什麽外人，曾有一次，那表兄在青蓮家做客的時候，偶然遇到了來青蓮家的玩伴蘭蘭，頓時驚為天人，這才不斷向表妹青蓮打聽蘭蘭之事。
得知了表哥心意的青蓮，自然是將此事記掛在了心上，因此有意攛掇了這次相見，而結果，顯然
皆大歡喜，蘭蘭對於表兄的才華一見傾心，表兄對於蘭蘭的溫婉可人也是十分滿意，隻是這事情，滿家還不知曉，一想起滿叔父那醉酒的德行，青蓮就一陣頭疼。
幸而表哥並不在意，加之家中也有些許家底，隻要能抱得美人歸，自己並不介意靡費一些銀錢的。
“表哥現在何處？”江瞳巡視了一圈，堂下高矮胖瘦，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但是唯獨沒有一個風度翩翩的學子。
說到這，青蓮又有些欲言又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