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2005.茜草.秋末悲傷
“小姑娘，看你表麵文文弱弱沒想到性格這麽直爽，我也喜歡爽快人，這樣吧，剛才是我的錯，但我這不也是為了生活嘛，小姑娘你看周邊圍了這麽多人，給我留點薄麵吧，我還得在這混口飯吃呢。”周圍漸漸聚攏過來的路人看著自己指指點點，議論的聲音漸漸響了起來。中年老板沒有了剛才的囂張跋扈，神情有些窘迫，跟餘梔說話的時候帶著討好的語氣。
“這麽多人看著，老板還要做生意呢，走吧。”南藤拉了拉餘梔的胳膊，低聲說道。
餘梔看到南藤眼睛裏有絲落寞，不，是膽怯。他都不敢看自己的眼睛，垂著頭盯著腳上的帆布鞋不知道在想什麽。餘梔看到他說話的樣子，沒有平日裏的笑容，心裏有些來氣，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多餘的事情。
“老板，來兩箱水！”餘梔眼神裏有些不悅，把錢拍在桌上，看都沒看南藤一眼，一瞬間就被淹沒在人群裏。
南藤抱著兩箱礦泉水追上餘梔的時候已經氣喘籲籲，說話的時候上氣不接下氣，“你…可不可以走…慢一點，我抱著…兩箱水…實在跑不動了。”
餘梔原本打算不理會南藤，可當他滿頭大汗跑到自己身邊的時候，餘梔裝不下去了，一下子心就軟了。
“你幹嘛不好好呆在咖啡店做全職，是不是我今天沒有看到你打算一直瞞我下去，你答應過我要照顧好自己就是給我看你現在這幅模樣嗎？南藤，為了錢而生活，這樣活著難道就不累嗎？”
“我不累啊，沒有錢我活不下去啊。”南藤的聲音輕輕飄在空中，“我不是你們，從小就成長在一個優越的環境裏衣食無憂，也許兩塊錢一瓶的水在你們眼裏不算什麽，可是對於我來說兩塊錢可以買四個饅頭，可以當做兩頓飯來吃。我要給我爸爸還債，給媽媽撐起這個支離破碎的家，雖說家…可是…我根本不知道爸爸在哪，我每天一睜眼就是算這今天該花多少錢，還有多久可以還清爸爸的債，還能多久才能見到媽媽和菘藍….餘梔，你不懂得，你永遠不會明白的。”
路邊的燈光有些暗，餘梔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孤獨的陪在自己身邊。南藤站在角落裏照不到光的地方，餘梔從來沒有看到南藤這幅樣子，聲音裏聽不到平日裏的嬉笑，說話的語氣就像他的臉一樣冰冷。那個時候，餘梔忽然覺得南藤離她很遙遠，她想開口對他說些安慰的話，可張開口卻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來。大概自己從來沒有經曆過他的過去，也不明白在當時的他是什麽感受。餘梔一直認為自己的人生才是糟糕透了，自己才是最可憐最需要被關愛的那個。相比南藤，餘梔的確不會為了生活中的這些瑣事而煩惱，可是她總是被複雜的人事情故困擾。餘梔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她隻知道自己目前不需要什麽。她隻是在安安靜靜的恨一個人的過程中，度過了自己的人生中唯一的十九歲。
想來也是可悲的。
也許你認為自己現在的生活一團糟，沒有期望見不到陽光，但你一定要相信，總會有人比你更狼狽。
“對不起…南藤，我不知道，也很難懂你的感同身受，但我不是故意想讓你再回憶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餘梔思考了一會，說，“我隻是覺得那個老板對你說話很難聽，從水果店出來碰巧看到你站在小攤前麵，我想走過去跟你講話的，誰知道那個老板就把你趕走了，那個時候我看到你的背影覺得蠻心酸，我不想看到你在物質上委屈自己，你可不可以不要把自己藏得那麽深，發生什麽事情，你缺什麽需要什麽可以告訴我啊，而不是在我麵前總是裝作一副很開心的樣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這個朋友做的很失敗！”
餘梔一股腦的把心底的話全都說了出來，周遭寂靜，過了一會，她像是聽到南藤笑了。
南藤有的時候覺得餘梔講別人的故事說話像個小大人一樣頭頭是道，但遇上自己身邊的人發生了什麽事情餘梔就會太感情用事，像三歲的小孩似的不講道理。
“你是傻瓜嗎，我從來沒有裝，我跟你在一起是真的開心。”南藤覺得餘梔認真起來的眼睛很可愛，嘴角又像從前一樣有了弧度，摸了摸她的額頭，“恩，不燒了，看來你有按時吃藥哦，我還以為你會把那一大瓶藥片全都扔進垃圾桶呢…咦…你怎麽哭了….”
路燈下餘梔的眼角有些閃爍，滾燙的眼淚打到南藤的手臂上像星火一樣炙熱，從此留下了不淺不深的疤痕。
“你才是傻瓜，隻顧著別人從來不會照顧好自己，”餘梔打掉南藤的手，說話的時候有濃濃的哭腔，“那些藥當然是被我扔進馬桶早就飄到太平洋了，你是豬嗎，不知道普通感冒哪怕不吃藥也會自己好的嗎！”
“對，我是豬。”南藤彎著兩個手放在胸前，“哼唧”了幾聲學豬叫。
前段時間淋了一場大雨，第二天晚上餘梔就高燒不退，連話都說不清楚，大多時間都在睡覺，小姨替餘梔給學校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南藤這幾天晚上一下班就跑到餘梔房間看她有沒有踢被子。餘梔睡覺最愛踢被子，還特別不老實，南藤有幾次還撞見她從**滾到地上自己都渾然不知。每次餘梔都已經睡得很熟了，臉上發燙，額前的劉海被汗水打濕了。南藤輕手輕腳的幫餘梔把被子蓋上，拿著扇子走在餘梔身邊把她的頭發捋到兩邊，坐在床頭給她扇風，往往一扇就到了天亮。
餘梔眼角還掛著淚珠，捧在袋子裏的六個大大的水蜜桃，朝著南藤炫耀道，“你想吃嗎，今天不知怎麽回事特別想吃桃子，想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看他們長得多好看啊，我在水果店裏挑了好久，好貴的一個。”
“你想吃就告訴我啊，我下班給你帶回去，你穿著睡衣就跑出來別生病剛好又著涼了。”南藤寵溺的擦去餘梔的眼淚，這才發現餘梔隻穿著一件寬大的T恤，套在她的身子上空****，腳上隻穿著一雙人字拖，南藤不小心碰到餘梔的手，隻輕輕擦過，就感覺到她的手指冰冷。
“來吧，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