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定好的訂購會的行程上,柏文睿僅帶三個人去。

一個是營運部前勤總經理錢靜,負責選冬季新款款式;一個營運助理朱琳琳,負責記下型號;另一個是身高一米六五體重九十五斤的女人石琪,是森澳品牌店長,也是出色的搭配師,負責試穿新款。

她們三個人,每個人都在自己的領域十分出色。前勤總經理做女裝已經十五年,營運助理從入職到現在哪怕一個毫不起眼的差錯都沒有出過,而店長在以前做搭配師時,是按小時計算收入的。

蔣葉兒在機場和她們匯合的時候,終於明白柏文睿讓她換正裝的原因,這三個女人俱都穿著一身黑白色正裝,看起來雷厲風行,毫無疑問全部是精明優秀的職業女性。

俗話說將門無犬子,柏文睿帶出來的隊伍同樣,三個女人都不是普通人,作風正值,行事磊落,除去和柏文睿討論新款風格主題以外,不多言多語,不八卦八婆,出色非常,即使見到她這樣一個莫名其妙被插入隊伍中的女人,禮貌地叫她一聲“蔣醫生”後,也沒有再多做詢問。

“記住,聽我的不會有錯。”柏文睿輕描淡寫地給蔣葉兒洗腦,“別沒事兒聽秦巧給你出意見,我說的一定不會錯。”

蔣葉兒點頭點頭再點頭,“絕不自作聰明。”

“很好,可以多像她們學習學習,她們身上有很多值得你學習的地方。”柏文睿儼然化身為人生講師。

蔣葉兒乖巧點頭,實際心思百轉千回。

她始終在她的事業圈法醫圈工作生活,第一次介入這樣商場如戰場的圈子,第一次真切意識到柏文睿與她的不同,也第一次從心底溢出一種兩個世界的自卑感。

下飛機後,已經下午,方城是個靠海的旅遊城市,時不時就會下兩場雨,一場雨連續一周兩周是常有的事,雖然現在十月份,柏文睿蔣葉兒一行人,仍舊是騎牛遇親家——很不巧的遇上了雨天。

雖然有人接機,但幾人依舊在上車前下車後,被大雨澆濕了發。

入住酒店,營運助理朱琳琳辦理開房手續,理所當然三間房,柏文睿蔣葉兒各一間,她們三個工作女人一間,之後稍微整理行李和衣服,等到五點鍾,幾人在酒店餐廳解決晚飯,七點鍾入走秀主場。

訂購會的第一天是專業走秀,出席觀秀的人都是全國各地的供應商,一些大眾品牌的供應商百十個,再加上助理,幾百人擠在一起看秀,簡直人滿為患。

但森澳的品牌級次很高,市場定位是成熟女性,是中高端品牌,全國供應商不過二十家,加上老板帶來的經理助理,會場不到八十人,比蔣葉兒想象中的喧鬧場景要好很多。

t台後的大屏幕上隨著主持人的講解,展現著與之相配的主題圖片幻燈片,走秀現場燈光不停變換,蔣葉兒的臉頰同樣被不停變化的絢爛燈光晃過,憧憬著美的目光,在模特身上流連而過。

與其他走秀不同的是森澳的服裝毫不誇張,展現的是優雅的美,最追求的是品質,森澳的衣服挑的不是人,挑的是氣質。

“很美啊。”蔣葉兒忍不住問柏文睿,“你當時怎麽會選擇森澳品牌?骨子裏還是喜歡優雅的女性?”

“迎合市場而已。”柏文睿的目光沒有從模特的身上移開,“做我們這行的,最忌諱的就是慮不及遠,目光短淺,誇張流行隻是一陣,而優雅經典是永遠。”

蔣葉兒若有所思地看著柏文睿,燈光在他臉上不停變幻著,“柏文睿,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做錯過決定?”

“嗯?”柏文睿終於微微轉頭,與蔣葉兒四目相接。

“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從來都高瞻遠矚,沒失敗過?”

柏文睿沉吟片刻,點頭,“到目前為止,沒有錯過,也沒有失敗過。”

“常勝將軍?”蔣葉兒眯著眼,忽然吃吃地笑了起來。

柏文睿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笑得這麽奸?幻想我有一天栽到你身上呢?如果我能栽你身上……”

蔣葉兒期待地盯著他。

柏文睿輕啟薄唇,“哦對了,我不會輕易假設如果。”

蔣葉兒:“……”

走秀結束,首席設計師上場,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氣質簡直優雅到爆,怪不得能設計出這麽完美的款式。

將近三個小時的走秀結束,已經很晚,紛紛散場時,柏文睿交代蔣葉兒幾人先回去,明早八點見,開始選定服裝。

蔣葉兒聽完就一臉欲言又止地望著柏文睿。

柏文睿俯身,當著那三個女人的麵,跟蔣葉兒貼了個額頭吻,“設計師是我朋友,找她談事。”

蔣葉兒眨眨眼,覺著柏文睿有點怪,在他家的時候,早晨都有早安吻,這很正常,秦巧也有。

其他時間的偶爾一個吻,也很正常,可能出於調-戲。

但現在當著外人的麵,算是怎麽回事?

蔣葉兒一晚上回去都忽忽悠悠的,不明白柏文睿對她到底是個什麽感情,還是真如他和秦巧以前說的那樣,柏文睿就是那種不會拒絕女人照單全收的人?

全然忘了柏文睿晚上十點多要去和女設計師單聊的事。

第二天一早,就是試穿訂型號,蔣葉兒跟著柏文睿過來,不能一點事情不做,所以臨時決定和石琪一樣做試穿模特。

黑色小皮包遞給柏文睿,蔣葉兒頓時有種柏文睿是她小助理的感覺,回頭笑道:“柏先生,我錢包手機和銀行卡可都在裏麵呢,拿好別丟哈。”

柏文睿坐在沙發椅上,隨手把包往桌上一放,似笑非笑地諷道:“丟了我負責,趕緊去吧。”

蔣葉兒放心去換,這樣免費還不需要遭白眼的試衣服的行當,她很是願意做。

接二連三的換衣服,柏文睿和錢靜負責點頭搖頭,營運助理不停記型號,一直這樣忙到中午,蔣葉兒餓的前胸貼後背,也沒抱怨原來訂購會這麽累。

不是所有款式都是首席設計師設計,所以很多款式確實穿起來不舒服,袖子緊,或者腰過於窄,能過得了柏文睿眼的款式並不多,但是他的前勤總經理就能和他的目光相同,說出搭配的改進意見。

蔣葉兒默默地想,要是想成為柏文睿的賢內助,她做為一個法醫,簡直太難了。

三觀不同,如何相處戀愛?

很多情侶都討厭被討論身份差異,但不得不說,身份背景的差異在感情裏確實很重要。

就當蔣葉兒在試衣間裏突然開始為她和柏文睿的巨大懸殊再次開始自卑時,柏文睿正在外麵翻看著蔣葉兒的錢包。

唐老頭聽說蔣葉兒調課,又聽說柏文睿在方城有訂購會,就覺著蔣葉兒可能跟柏文睿跑來了,女大不中留在蔣葉兒身上驗證的妥妥的,就打來電話問她。

電話響的第一遍,柏文睿淡定自若,不接。

唐老頭不甘示弱,又接二連三繼續打,柏文睿聽著心煩,才打開蔣葉兒的小黑包找手機,接起來,和唐老頭聊了兩句。

之後就是純屬無聊,提著蔣葉兒的錢夾,打開看她帶了多少現金來的,結果就翻到了她的秘密。

*這種東西,之所以稱為*,是因為*一旦被人發現,就會暴露秘密。

蔣葉兒的錢包裏,夾著一張情侶合照。

有年頭的照片了,照片右下角顯示的時間,是七年前。

二十歲的蔣葉兒,還有嬰兒肥,臉頰不像現在這樣瘦,很青澀,也很清純,目光清澈而明媚,笑容十分真實。

而蔣葉兒身邊,摟著她肩膀的男人,有著他十分熟悉的麵容。

和他柏文睿有七八分像。

倘若是臉盲的人,像是多數中國人總是無法區別長相相近的歐美臉孔一樣,怕是會認為他和照片上的人是同一人。

長得如此相像啊。

柏文睿歪頭看著照片裏的這個男人,漸漸牽起唇角,露出笑顏。

“柏總?”錢靜叫他,“石琪穿的這套怎麽樣?主題是‘淨’。”

柏文睿微笑持續久久,“還可以,記下吧。”

隨手將蔣葉兒的錢包塞回她的小皮包中,等蔣葉兒出來時,揚著手機說:“唐處長剛剛來電話了,問你在哪。”

蔣葉兒下意識看了眼包,才再抬眼問他:“你告訴他我在這了?”

“嗯,他讓我多注意你讓你按時吃飯。”柏文睿笑笑,當著蔣葉兒的麵,把手機塞回她包裏,眼見蔣葉兒瞬間緊張的臉,若無其事地衝她揮揮手,“餓了嗎?先去吃飯?”

蔣葉兒忙不迭點頭。

柏文睿吩咐錢靜,“你帶她去吃飯,爭取半小時內回來,換我們去吃。”

蔣葉兒:“……”

“你不去?”蔣葉兒納悶。

柏文睿的微笑始終掛在臉上,如沐春風,讓人感受不到任何寒意,“老板在這個時候最好最後吃,以防員工心裏不平衡,你們先去。”邊把小皮包遞給她,輕輕一揉她腦袋,饒有興趣地問:“應該沒丟東西,查查看?”

蔣葉兒眯眼笑,“謝謝啦。”

錢靜是個十分懂眼色的人,否則不會坐到如今這個前勤總經理的位置,主動挽上蔣葉兒的胳膊,語調不變,但親昵很多。

“蔣醫生想吃什麽?”

蔣葉兒方走,柏文睿臉上的笑容便盡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