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白麵

蘇黎告訴我們她對拉斐爾的畫研究了十多年,無論從畫風還是著色,這幅《希望之光》完全符合拉斐爾的風格,這個英文簽名是在最後一次上色之前寫上去的,而拉斐爾從來沒有這種習慣。

蘇黎說:“這幅贗品的作者太可怕了,顏料的年代完全出自文藝複興時期,如果不是自負簽上名字,恐怕誰都無從考證這幅畫的真偽。”

老夏說:“沒準是你想多了,可能作者就想換種風格,這些字可能就是作者本人簽上去的。”

蘇黎搖頭說:“拉斐爾在自己的畫上隻會寫意大利文。”

我們沒再說話,沉默了一會,致遠說:“這畫是唐家賣給你的,直接拿過去找他們。”

老夏說:“你還不懂這行的規矩,出手的東西不能退貨,就算買到假貨也得認。”

致遠說:“這算哪門子道理。”

蘇黎說:“這事交給我哥處理,我這還有一些新曬的茶葉,你們嚐嚐。”聽蘇黎的口氣,好像一點都不在意,似乎他哥可以輕鬆擺平這件事,如果她知道唐家在滄市的地位,恐怕就不會這麽想了。

喝了一杯茶,我們三個離開了蘇黎的家,就在走出別墅大門的時候,一個身著黑色風衣的男人與我們擦肩而過,走了進去,我想他可能就是蘇黎的哥哥,於是下意識扭頭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也轉過身看我們,雖然門口的燈有些暗,但仍被他蒼白的麵色嚇了一跳,他臉上的白是不同於小白臉那種白,而是近乎失血的那種蒼白,包括嘴唇也沒有血色,相比之下黑色的眉毛跟瞳孔反而顯得有些突兀。他給我的第一印象並不是怪異,而是冷峻,尤其配上挺拔的五官,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錯覺。

對視幾秒,互相都沒有說話,他轉身進了別墅,我們三個也出了大門。

我問:“這會不會就是蘇黎的哥哥?”

致遠搖搖頭:“像蘇黎這種級別的美女怎麽會有這種怪胎哥哥。”

當聽到致遠說‘怪胎’這兩個字的時候,我心裏仿佛過電一樣激了一下,腦袋裏不由浮現出前一秒與白麵男對視的情形,除了臉色蒼白之外,似乎還透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反正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樣,不過怎麽想都想不出來到底什麽地方怪異。

上了車以後老夏說:“咱們最好在蘇黎前頭查出誰是那副贗品的作者。”

我跟致遠都不解。

老夏解釋說:“這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如果能收入帳下,還怕沒錢賺?”

致遠嗤之以鼻說:“想跟唐家搶人?恐怕你沒這實力。”

老夏說:“你們年輕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自信,所謂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致遠說:“您老這自信能不能勻給我點?”

老夏沒理致遠,轉過來問我:“小喬,剛才那個簽名是怎麽看出來的?一般人肉眼可看不出來。”

其實從蘇黎那出來我一直困惑這件事,剛才視力成千倍的提升把自己都嚇了一跳,我思來想去,唯一能解釋的隻有那顆帝**了,我想我眼部的突變跟它脫不了幹係。

老夏推了推我問:“你想啥呢?有什麽事說出來。”

我回回神,把剛才眼睛的情況告訴老夏跟致遠,致遠半信半疑,指了指路邊一個美女問我:“你真能透視?看看穿的什麽顏色內衣?”

“滾蛋。”

老夏說:“這可能是帝**的副作用,回去好好把書上的東西研究研究,看看有沒有提到你這種情況。”

第二天一早我就拿著《暗症雜診》去了風雲際會,致遠還再睡,我一個人坐在店裏發呆,想想自己這幾天的遭遇,未免也太刺激了點,這種險象環生的生活完全顛覆了我以前碌碌平庸的狀態。

渾渾噩噩過了一上午,古書裏大部分內容晦澀難懂,我隻看了幾頁就扔到了一旁,致遠一上午都沒過來,也沒幾個人進來看貨,有些無聊。

臨近中午的時候,推門進來一個農民裝扮的中年男人,我問:“看看古董?”

男人憨笑幾聲說:“你們這收老畫嗎?”

如果老夏在這肯定收,但我一個連門都沒入的外行還真不敢攬活,我試著說:“我先看看什麽畫。”

男人從背包裏掏出一卷半米多長的畫軸,放到桌子上慢慢展開,是一幅仕女圖,我看不出好壞,直接看落款,居然又是唐寅的畫。

上次那兩幅唐寅的畫賣了幾百萬,如果這幅也是真品的話,雖說品相差點,至少也得幾十萬,老夏不在,我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我重新審視這幅仕女圖,無論從線條還是色彩都流暢飄逸,帶著一種仙氣,肯定不是出自庸人之手,說實話,我也隻能看出這點毛皮,再往深了也什麽都看不出來。

我看畫的時候,男人盯著我的臉說:“小夥子,你眼怎麽了?!”語氣有些發顫。

我眼?聽完他的話我腦門立即充血,我快步走到鏡子前麵,鏡子裏的我兩眼通紅,像熬了幾個通宵,但這次我眼部絲毫沒有灼熱感,如果不是別人提醒的話,我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眼睛發生的變化。

我心裏隱隱出現一個念頭,重新回到唐寅的畫前,不出所料,我的視力再次成倍的增長,那些細致入微的地方也逃不出我的視線。

當我縱觀整幅作品的時候,幾條淡淡的水墨色線條出現在仕女圖的衣服上,這些線條很突兀,跟整個畫麵極不協調,如果是後人畫上去的,用這麽隱晦的方式一定是想暗示什麽。

“小夥子,你真的沒事?”那個衣著樸素的男人對我的狀態很關心,生怕我暴斃在他跟前。

我說:“沒事,眼球習慣性充血,你這幅畫哪來的?”

他將信將疑看了看我,說:“祖上傳下來的。”

剛才看的時候,除了那條隱藏在侍女衣服裏的線條,其他地方沒有絲毫偽作的痕跡,九成是真跡。

我說:“現在老畫不好賣,收這玩意兒沒準就砸手裏。”

那男人又憨笑了幾聲說:“你別糊弄人哩,你看電視上唐伯虎的畫多值錢哩,怎麽會賣不出去。”

原來他對唐伯虎的了解僅限於電視,那我就放放心了。我歎了口氣說:“大哥,新聞聯播上還天天說中國人民正處於幸福中,電視上的東西能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