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中。

一名青年穿著黑色短袖,褲子也是黑的,隻不過被挽起了一截。

坐在山頭上,看著麵前的虛空,少年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過了許久...

“老狐狸。”

青年突然咬牙切齒的罵了兩句。

“哪怕過去了這麽多年,這氣也消不下去啊!”

最終,少年還是起身,就這麽赤著腳,一步步的走出了森林,看著遠處那一座座城市...

“真好。”

“就是...格格不入。”

此時的他,與這萬家燈火,天下太平,就仿佛兩個世界。

或許...

他的所有都留給了那個充斥著戰火,血腥,罪惡的時代。

進入城中。

一處還算不錯的小院裏,張曉此時也已經蒼老了許多,隱約間已經看見她長出了白發。

而張子良則一如往昔,坐在輪椅上。

漠然。

張曉細心的擦拭著他的身體,神情專注。

看見進門的青年,張曉怔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你果然沒死。”

“嗯。”

青年仔細的打量著張曉,開口問道:“你現在,不做實驗了麽?”

“累了。”

“隨便坐。”

此時的張曉相比起當年的那個實驗瘋子,更像是一名普通的農婦,穿著普通,雙手粗糙,麵容也有些風幹。

青年看了一眼四周,臨近新年,牆壁上掛著大紅燈籠,對聯。

以及...

一張狐狸麵具。

“你還留著?”

青年眼中帶著一抹追憶,問道。

張曉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最終,青年的目光終於放在了張子良的身上,沉默了許久過後才深吸一口氣:“可以...讓我帶他出去走走麽?”

...

張曉的身體僵硬,警惕的看著青年。

青年失笑。

“我不會傷他。”

“隻不過,是完成當年的一個承諾。”

張曉狐疑的注視了青年許久,這才緩緩點頭。

推著輪椅,走在熱鬧的街道上。

青年笑著。

“看,這就是你所追求的盛世。”

“如你所願麽?”

“是不是覺得自己特驕傲,特英雄?”

“我真應該帶你去深山老林裏看看,那一具具調查員們的骸骨,就連骨頭都是黑的!”

“你知道在那些日子裏,林中所傳的,全部都是痛苦的哀嚎麽?”

“你聽得見,那深夜裏的一聲聲哭泣麽?”

“你英雄,你偉大。”

“你一死百了,但是對他們呢?”

“啊?”

“公平麽?”

“三萬八千五百零二個人!”

“三萬八千五百零二座墳!”

“老子親手埋的!”

“真該給你也送進去,讓你每日去看,每日去聽!”

青年的情緒有些激動。

最終...

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恢複了冷靜。

“有時候我在想...”

“哪怕不要了這盛世又如何?”

“那些調查員忍受不住痛苦,在人生的最後,變的瘋狂,襲擊人族,我又該不該攔...”

“但是...”

“三萬多人,無一走出那老林。”

“那一刻,你知道我多想殺人麽?”

“我...”

青年就這麽站在街道上,不斷的喊著。

而張子良則依然一動不動,如同雕塑。

周圍的人看向青年,又看了看老人般的張子良,眼神中頓時寫滿了對青年的厭惡。

……

“這是你當年留下的煙花。”

“來吧,身處你這盛世,看著你的煙花。”

那煙花不大,老式的。

看起來也有些破舊。

放在地麵上,點燃...

伴隨著一聲脆響,煙花升空,炸裂。

沒有五顏六色,十分普通。

“挺醜的。”

青年推著張子良的輪椅,笑了。

第二天...

公園中。

青年坐在輪椅邊,休息著。

一個小女孩手中拿著畫板,有些怯懦的看著張子良,小聲問道:“老爺爺,我能為你畫一張像麽?”

旁邊的青年笑著:“可以啊。”

小女孩笨拙的在畫板上畫著,畫功不是很好,甚至有些稚嫩,但表情卻十分認真,一絲不苟。

最終,畫板上的張子良身體都有些畸形,身後是一叢叢的鮮花。

但王燁的眼睛卻有些紅了。

或許...

這是張子良唯一的...一幅畫了。

“謝謝老爺爺,我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名畫家的!”

小女孩禮貌的說著,最後問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麽?”

“他叫張子良。”

青年說著。

不過六歲的小女孩驚呼一聲:“是那個大壞蛋張子良嘛?”

青年神色複雜的看著張子良,又看了看這歡聲笑語中的公園,輕輕搖頭,有些滄桑,也有些低沉的說道:“不...”

“是大英雄,張子良。”

小女孩懵懂的點了點頭:“那哥哥你叫什麽呀。”

“我麽...”

“我沒有名字。”

“如果有...”

“請叫我鬼差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