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alpha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陸渟咬了一口煎蛋,看似隨意地問。
秋意北搖頭:“不是。你逃走後梁少澤上來,我們聊了一會兒,剛準備下去,就看見寧雨星搖晃著身子出了302,那個時候那個alpha還在呼呼大睡。我們兩個下樓之後晚了一步,沒攔住寧雨星上車,後來發生車禍,警察來了,那個alpha早不見了。”
陸渟笑道:“為什麽這麽配合,有問必答?”
秋意北喝掉最後一口豆漿:“當晚梁少澤為避免我的信息在警察那裏留底,提前讓我走了,也和那些闊少爺們打點好不能說出我當時在場。如果警察查到你,你就是第一嫌疑人,我又何嚐不是?”
陸渟三指捏住玻璃杯,手腕搖搖晃晃,身體往前傾,道:“秋老板這麽怕見警察?”
秋意北抬眸道:“如果是陸董事長,被警察帶去問話一整夜,第二天陸氏集團的股票會怎麽樣?”
陸渟抬眉,不置可否。
就在這時,秋意北放在桌上的手機“嘀嘀”響了兩聲。
秋意北點亮屏幕,看了半晌,扣下手機,問:“你給寧雨星注射了什麽?”
“omega引誘劑。”
“隻有這個?”
“隻有這個。”陸渟嚴肅說道
秋意北一推手機,手機在大理石桌麵上滑到陸渟手肘前。
陸渟把手機翻過來,歐陽榮的短信對話框出現在眼前,短信的內容:
“請幫忙告訴陸總,警局內部傳出最新消息,他們在302的沙發上檢測出了少量致幻劑成分,謝謝。”
陸渟皺眉:“致幻劑?”
秋意北:“你的針管我當晚就托人檢測了,的確隻有omega引誘劑的成分。”
陸渟冷哼一聲,把手機甩回去:“你又在試探我。”
秋意北不理會陸渟的質問,“有人故意針對你,針對陸家,甚至不惜用寧家二少爺的性命來陷害你。想得到是誰嗎?”
陸渟放下還剩半杯的豆漿,往椅背上一靠,“和陸家有仇的太多了。近幾年陸正庭已經收斂許多,要是放十年前,多少小企業被他搞的家破人亡。”
陸渟說完,抬眼觀察秋意北的表情,可秋意北的表現讓他失望了。
秋意北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麵色如常。
陸渟在心底暗暗思忖:猜錯了?
秋意北站起來認真收拾碗筷,對陸渟道:“梁少澤警局認識些人,我讓他幫忙盯著點,我也會盡快找到那個alpha,在此之前,你要小心。”
“你這是在擔心我?”
“我的職責所在,未婚夫。”秋意北彎腰親吻了陸渟的鼻尖。
相比於親吻,秋意北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更讓他受用。陸渟舒展身體,望著秋意北刷碗的身影,伸長雙臂,作射箭狀,正對秋意北後心。
右手倏地一鬆,陸渟看向秋意北的眼神也瞬間如猛獸盯緊獵物般誌在必得。
——
兩人第二日的相處平安無事。
被秋意北粗暴地對待過,身體還未恢複,陸渟早早入睡,秋意北也放鬆地躺在陸渟身側,閉上雙眼前,定了明天早上七點的鬧鍾。
不過很不幸,鬧鍾每隔五分鍾一響,一直響到了十點。
等兩人蘇醒過來時,各自一臉分不清夢還是現實的樣子。
陸渟坐在車上半個小時的功夫,已經打了五六個哈欠。
但當他發現秋意北行駛的路線是往北走時,他的瞌睡蟲立刻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你要帶我去哪兒?怎麽開上梧桐大道了?”
“清醒了?”秋意北騰出一隻手,從後車座夠到一個餡餅遞給陸渟,“吃早飯。”
陸渟接過,覺得有些好笑:“你現在的樣子,和你第一晚簡直天差地別。”
秋意北左右看看路況,“隻不過是獨自一人生活太久,更注重自己的健康,而且孤兒院的合同還沒簽,我怕你反悔,總要殷勤著點兒。”
白日裏的梧桐大道和平愚市其他街道沒有任何差別,雙向車道排滿了車輛,移動緩慢。
他們坐著梁少澤的車,經過寧雨星出事的地方。
陸渟打開包裝紙,早上睡的太飽,有些沒有胃口,正在猶豫時,忽然瞥到地麵上車禍留下的爆炸的痕跡,不禁有些呼吸加速。
秋意北見狀,問道:“你還好吧?易感期不舒服?”
陸渟搖頭:“不是,我小時候出過一次車禍,也是爆炸,所以見到這個場麵,可能有些應激了。”
他的語氣平靜,甚至有些冷漠,就好像在說一件別人的事。
“所以你小腿的疤是那時燒的?”
“是。”
這下陸渟徹底沒胃口了,回想起六歲那年車禍爆炸的大火,他好像再一次聞到了人肉被火燒出油腥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氣,把秋意北車上放的礦泉水一口氣喝下去了大半瓶。
秋意北看到陸渟反常的樣子,沒說話。
平愚市最北麵是一大片荒涼的貧民窟,政府一直對這裏疏於管理,又從不想著扶持這裏的百姓。多年來,這裏的人隻能自給自足,少些走出去的人,也閉口不談與這裏的牽絆。
招搖的賓利車沒有再向裏麵開,不隻是不想引起注意,更是那裏的小道根本開不進去車。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陸渟聞到這裏隱約泛起的腐爛味,皺眉問道。
秋意北沒解釋,拉著陸渟往深處走。
這麽多年了,貧民窟外麵的世界已經繁華到難以想象,這裏卻還依舊無數人跪地乞討,在外麵奔跑玩耍的孩子還穿著破爛衣衫。
登上數十級台階,秋意北領著陸渟來到一處寬闊的平地,一棟焦黑一片,已經看不清本來樣貌的別墅矗立在二人麵前。
一塊烏漆嘛黑的門牌隻剩下一顆釘子,隻剩一個角被釘在外牆上,晃晃悠悠的門牌上有幾個字:幼南路27號。
秋意北:“這就是那棟廢棄孤兒院。”
陸渟深處的記憶被強行扯出,他並不想回憶,但那段記憶不容置喙地出現在他眼前。
他忘不了十三歲那年,陸正庭帶著他來到這裏,將車遠遠停下,強迫他下車看著這間孤兒院燃起熊熊大火。
陸正庭命令他在這裏一直看著,直到最後一點火星都熄滅。
“如果還想回到陸家,就站在這裏看著。”
小陸渟雙手攥拳,力道過大,手心被指甲掐破。他挺直腰背真的一直看著肆虐的火焰在他麵前囂張地吞噬掉這棟空****的孤兒院。
大火好像燒了一天一夜,陸渟記不清了。
最後一點火苗被突降的大雨撲滅,陸渟已經餓的頭暈眼花,雙腳發麻,渾身發冷。陸正庭坐在後車座,靜靜看著這一切。
管家奉命去檢查大火有沒有徹底熄滅,回來時卻臉色發白,一臉驚恐。
“老……老爺,裏麵有兩具死屍。”
過度的饑餓寒冷讓陸渟開始耳鳴,他聽不太清,但隱隱約約知道裏麵燒死了兩個人。
陸正庭問:“不是說裏麵沒人嗎?”
管家:“火燒起來之前確實是沒人的,可能……可能是火起來了之後跑進去的。”
陸正庭:“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找人隨便埋了。”
管家答應著又跑了回去,可是沒多久,管家再回來時不止是蒼白,他的臉色變得鐵青。
陸正庭:“又怎麽了?”
管家:“那那那那……那兩具屍體沒了……”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秋意北的影子蓋住了整個陸渟。
陸渟猛然回神,看著秋意北意味深長的笑,道:“秋老板知道的不少啊,帶我來這裏,想必是知道一些事情吧。”
秋意北:“我知道的,遠比陸總想象的要多的多。”
陸渟推開秋意北:“我現在越來越不相信,秋老板隻是為了得到我,才如此大費周章了。”
“平愚市房地產巨頭除了梁家就是陸家,梁家太幹淨了,我也和梁少澤有一份兄弟情誼在,他們家一直幫助我,所以也不好再要求更多。但我南飛地產一個螻蟻想在平愚市活下來,總得找棵大樹依靠。能攀上陸家,不知道要遭到多少人紅眼妒忌。美人事業一舉多得,值得我費盡心思。”
“我是個alpha。”
“事先並不知道陸總其實是alpha,知道後,也並不影響我對你的愛慕,a和a相戀怎麽了,性別自由,愛自由。”
秋意北重新拉起陸渟的手腕,繼續往裏走。
繞過別墅,一大片紫色的薰衣草瞬間映入陸渟的眼睛,花香與此同時沁入兩人的肺腑。
秋意北深吸一口氣,帶著被這裏震驚到還有些茫然的陸渟走進花海中央。
“你怎麽知道這裏的,這裏是貧民窟。”陸渟後知後覺地看看那棟別墅,又看看周身這一簇簇隨風搖曳的薰衣草。
秋意北撒開陸渟,後退幾步,張開雙臂,道:“大二那年,高教機實踐課,擅自飛出規定空域,路過這裏,看到了這樣一片花海。”
陸渟:“你以前是飛行員?”
秋意北送出長長一口氣:“沒畢業,大二結束就輟學了,我連客機的機身都沒摸過。”
不知道秋意北為什麽會輟學,但陸渟知道,如果在這樣的氣氛下問這樣破壞氣氛的問題,一定不合適。所以他把視線放遠。
陸渟去看隨風搖曳的花莖,風把薰衣草的清香帶向他。
“這裏為什麽會開這麽一片……”
秋意北打斷陸渟:“不知道,也許是上天撒下的種子,給荒蕪的這裏,開出一片希望。”
“希望嗎……”陸渟喃喃自語。
秋意北這時突然後退幾步,躺在了花海之上,看著頭頂萬裏無雲的藍天。
陸渟走到秋意北身邊,蹲到他的麵前:“你是因為這片花海所以才買下的這塊地皮嗎?”
秋意北:“算是吧。”
陸渟:“秋老板挺浪漫。”
秋意北站起來,抖抖身上的花粉:“追求如此優質的‘omega’,還是陸家二公子,不浪漫點怎麽有競爭力?”
陸渟低頭認真想了想,笑道:“的確要比寧家那個酒囊飯袋有競爭力。”
秋意北轉過身往遠處走。
陸渟也跟著站起來,他沒有動,隻是看著秋意北此時渾身散發出不符合他年齡的恣意瀟灑。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隻聽秋意北語氣少有地輕鬆:“別整天盯著陸家那點事,多抬抬頭,看看藍天,聞聞花香。”
陸渟沒有回答,隻是微微挑眉。
過了半晌,秋意北聽不見身後陸渟的聲音,剛要轉身去找,突然聽到陸渟叫他。
“喂,秋意北。”陸渟高聲喊道。
秋意北回頭。
陸渟:“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