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的杜啟明,翻箱倒櫃地找有沒有備用的被褥,見林聽蟄疑惑地看著他,忙說道:“那......那個,阿蟄,你睡床,我打個地鋪好了......”

原來是為了這事......林聽蟄略一搖頭道:“不必。”

不必?這是不用打地鋪,可以睡一張床的意思?杜啟明心裏又驚又喜,又覺得自己對阿蟄有非分之想實在是齷齪,腦子裏一時亂成一團漿糊。

林聽蟄見他又莫名其妙發起呆來,隻好多說了幾句道:“我還要打坐運行靈氣,不用睡覺,你自去**休息便是。”

說罷,林聽蟄把今晚的行動又詳細告知了杜啟明一遍,就不再管他,徑自找了把凳子,盤腿打起坐來,頗有世外高人的風範。

“哦,哦......那我,不打擾你打坐了。”杜啟明老老實實地脫了那累贅的外袍,躺到奢華的雕花鎏金大**休息,他也不敢睡熟,怕自己打呼嚕打擾了林聽蟄修行,就躺著閉目養神。

到了晚上約定的時間,一行十人從客棧集合出發,往瀚原王的軍營而去。說是探查,但也不能靠得太近,免得被巡夜的守衛發現,打草驚蛇。

十人照例分成五組,四組翻上屋頂,分別觀察軍營四周的情況,而林聽蟄帶著一點輕功也不會的杜啟明,隻能領了額外的任務,負責去軍營後山的亂葬崗探探風。

杜啟明也不懂那亂葬崗有什麽風好探的,這大晚上的實在瘮得慌。但誰讓他沒其他人那樣飛簷走壁的本事呢,沒辦法也隻能硬著頭皮往亂葬崗走去。

原先杜啟明篤信這世上沒有鬼,路過公墓之類的也絲毫不懼,但他在上個世界親眼見了那麽一大票鬼魂,這會兒走在淩亂的野墳地,看著橫七豎八隨意刨開又填上的屍坑,不由地心裏打鼓,生怕有什麽僵屍厲鬼之類的東西突然蹦出來把他嚇個半死。

“哇!哇!”寂靜的墳場陡然炸開一道淒厲的叫聲,杜啟明嚇得朝林聽蟄身邊撲了過去,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衣角,杜啟明的聲音直打哆嗦:“那是......什麽東西啊?”

林聽蟄的夜視能力要比尋常人好得多,他朝聲音來源看了一眼,隨即冷靜地說道:“莫怕,烏鴉罷了。”

“嘿,是烏鴉啊......”杜啟明連忙鬆開攥著林聽蟄衣角的手,被一隻烏鴉嚇成這樣,真是丟臉丟大了。

為了挽回自己英勇無畏的形象,杜啟明壯著膽子,走在前麵探路,脊背挺得老直,但暗地裏卻在緊張地不停咽口水。

精神緊繃地走了一段路,身後的林聽蟄突然停下了腳步,隨即上前抓住杜啟明的手腕,拉著他迅速掩到了一棵枝幹粗壯的樹後麵。

杜啟明被林聽蟄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忙開口問道:“阿蟄?怎麽了?鬼......鬼跑出來了?”

“噓,別出聲。”林聽蟄止住了杜啟明的話頭,低聲在他耳畔說道:“有人來了......”

林聽蟄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耳畔,激得杜啟明魂都快飛了,還管什麽人啊鬼的,所有的恐懼全被內心的雀躍給擠得無影無蹤,隻想就這樣再跟林聽蟄再多呆一些時間。

隨著沉重的車軲轆越來越近,一聲聲話語也傳到了兩人的耳中:“唉,你說咱哥倆怎麽就這麽倒黴,攤上這麽個活計,隔三差五就得給王送活剖的心肝,還得把挖掉內髒的屍體運到亂葬崗埋起來。這都什麽事兒啊,真是見了鬼了!”

“呸呸呸!”另一個年紀大些的人立馬出口阻止道:“大半夜的,還是在這墳堆裏,你可千萬別提那個字,小心把髒東西給勾出來!”

“得了吧,世上哪來什麽多神神怪怪的。”小年輕不服氣地繼續說道:“再說了,這些人的心肝既不是我們剖的,又不是我們吃的,就算鬼魂要複仇,那也該去找赫倫桀,不該找我們這些小兵卒啊!”

年紀大的那個見戰友越說越沒分寸,嗬斥道:“閉嘴!瀚原王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小心被人聽了去,把你的心肝剖去獻給王!”

聽到這番對話,杜啟明心裏一驚,看來大漠客棧的那個夥計沒有誆他們,赫倫桀真的是個生吞人心肝的怪物?越是深想,杜啟明越是覺得脊背陣陣發寒......

“哇!哇!”野墳地裏的烏鴉再次鳴起了不詳的叫聲,年輕士兵舉起鋤頭邊刨坑邊啐了一口道:“呸!這破烏鴉,每次埋死人都得叫喚半天,煩得很!”

中年士兵賣力地揮動著鋤頭,勸道:“別抱怨了,快點幹活!早點埋完早點走,這地兒太晦氣了!”

“嘖,知道了!”年輕士兵也不願在這裏多呆,不再多言語,認真地埋頭幹活,好回去洗掉這一身的血腥氣。

這大半夜的隔這麽遠也看不清楚,杜啟明隻能借助晦暗月光下的剪影,推測他們已經刨完了坑,這會兒兩人合力把屍體拖進了坑裏,又開始吭哧吭哧填土。

“唉,可算是弄完了,一身血一身汗,我這身上的味道連我自己都嫌棄!”年輕士兵把鋤頭泄憤似地扔到了木板車上,推起板車就準備離開。

中年士兵拿著鋤頭喚道:“誒!這盆不拿了?”

年輕士兵聽罷嫌惡地說道:“拿什麽拿呀,裝過人心肝的髒盆,血糊糊的,拿回去還得處理,煩得很。”說著,年輕士兵推動板車,自顧自地走開了。

說實話,中年士兵也是這麽想的,他看了眼地上的盆,自言自語了一聲:“算了,就扔這兒吧。”說完,也扛著鋤頭跟年輕士兵一道離開了。

兩個士兵走遠後,林聽蟄從樹幹後走出來,往他們埋屍體的地方走去。杜啟明連忙拉住了他,問道:“阿蟄,你要做什麽呀?把那屍體挖出來嗎?”被開膛破肚的屍體,他真的不想看啊......

林聽蟄見他這反應,不解道:“人家已經入土為安了,我去挖屍體幹什麽?”

還好還好,杜啟明鬆了口氣,接著問道:“那你去幹嘛啊?”

“那個盆......”林聽蟄見杜啟明滿臉困惑,隻好詳細解釋道:“這人的心肝是獻給赫倫桀的,那他一定觸碰過那個陶盆,帶回去,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哦,好!我跟你一起去!”隻要不是挖墳,什麽都好說!

然而沒過一會兒......

“嘔!”杜啟明隻是看了一眼混合著粘稠血液和內髒殘渣的陶盆,就忍不住跑到一邊幹嘔了起來,他大概是高估了自己對於血腥場麵的承受能力!

林聽蟄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徑自取出一塊布,把陶盆包得嚴嚴實實,這才拍了拍杜啟明的肩膀說道:“好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