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不明覺厲的時候,徐欣欣把飛機停在機場下麵。剛停穩,便看到田黎一隻手扛著嫌疑人,一隻手攀在空調機上,直接從三樓輕巧地跳到一樓,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向直升機,喊道:“司哥——!”

宋司拉開艙門,田黎三步跨兩步蹦上來,把李雲安往後座一放,帶著滿身的血腥味熊抱住宋司。他還坐在座位上,一站一坐,這個高度差讓他的整張臉都被壓進了田黎洶湧的上圍之中,壓得他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隻能發出了痛苦地“嗚嗚”聲。

“怎麽樣怎麽樣,”田黎連珠炮般地發問,“我聽見你誇欣欣哥了,我呢我呢我呢我呢……”

宋司被壓得發出一連串含糊的掙紮聲,前麵的徐欣欣道:“你們打李科就是跟法師打近戰,還把人家的技能給沉默了,簡直作弊。”

田黎響亮地表達不滿:“切——”

音還沒發完,有人拎著她的領子把她拎開了。

宋司終於離開了田黎的凶器,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楚明意跨進機艙,瞥了一眼宋司漲得通紅的臉,教訓田黎道:“你已經是大姑娘了,不要隨隨便便抱成年異性,一定要記好。”

田黎委屈:“可我抱的是司司哥啊。”

“尤其是他,”楚明意道,“你看他那細胳膊細腿的,被你掄骨折了怎麽辦?”

田黎回過神來,“啊”了一聲,低下頭來:“對不起!”

宋司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肌肉線條:“細胳膊細腿?”

楚明意挑眉:“那讓她再抱抱?”

宋司的目光將將掃過田黎的緊身戰鬥服,然後迅速收回視線,語重心長地說:“科長說得對,小黎,在外麵千萬不要隨隨便便抱異性,如果有男人要抱你就揍他。”

田黎對宋司說的話毫無質疑,連連點頭,乖巧地在他旁邊坐下。

徐欣欣準備起飛,楚明意撥通電話,跟當地警局的負責人客客氣氣地道歉,那頭清晰地傳來了同僚的咆哮,控訴他們在機場搞出這麽大動靜。

宋司打開醫療箱,給李雲安包紮止血。

直到現在,他才看清楚李雲安的臉。

這是一位長相非常有親和力的中年男性,胡子刮得幹幹淨淨,圓臉,厚嘴唇,有雙下巴,五官看不到一點鋒利的棱角,如果笑起來,大概就是教科書裏標準的慈父。

反觀宋司,下巴處帶著疤,一雙自帶薄情無義的單眼皮,頭發還挑染了亂七八糟的顏色,跟李雲安放在一塊,怎麽看都是他更像反派。

宋司盯著他看了片刻,突然之間,那雙眼睛睜開了。

李雲安的焦距慢慢在宋司身上聚攏,兩人沉默地對視,椅子上的人露出一點無法形容的笑意,嘴唇上下輕動,沒有發出聲音來,但他卻認出了他要說的那兩個字——“是你。”

宋司感知到他的情緒:意料之中的平靜,難以訴說的不甘,如釋重負的疲憊。

他的心跳加快,神色卻不動,鎮定地拆開田黎隨手亂卷的紗布,用酒精棉球擦拭傷口,再用幹淨紗布重新包紮,最後細致地纏了一個蝴蝶結。

李雲安注視著他的動作,什麽也沒說,靠上直升機的座椅,閉上眼假寐。

楚明意還在前麵打電話,田黎在跟徐欣欣拌嘴,飛機裏沒有人注意到後座的角落。宋司在這一刻有種悄悄審問李雲安的衝動,隻要釋放腦中的雙生蝶,將身邊人的異能粒子吸盡,運氣好的話會截取到他腦中的部分記憶片段,在兩人突然相遇的情況下,也許恰好是與自己相關的片段。

宋司不動聲色地靠近假寐的李雲安,試圖放空大腦,讓裏麵的生物占據意識主動權……

“宋司。”

他的心跳漏了兩拍,意識迅速回歸,抬起頭來,對上了楚明意那雙淩厲的眼睛。

在雙生蝶蘇醒的時候被打斷,他臉上的神色沒有收拾幹淨,眼角帶著冷意,但也僅僅是抬頭的這一瞬間,很快,他彎起嘴角,問:“怎麽了?”

在這一瞬間,楚明意恍惚覺得自己看到了兩個不同的人。

楚明意的視線像是有實體的東西,在宋司臉上轉悠了一圈,道:“等會先把你送回楚家,這幾天讓楚明瀟給你安排幾個醫生,好好養一養。”

宋司用眼神指了指旁邊的李雲安,道:“不用我參與嗎?”

“不用,”楚明意說,“人抓回來之後,局長會親自介入。”

宋司沒有堅持,點點頭:“所以你們平時出任務的時候,我做什麽工作?”

楚明意道:“當然是在大後方好好待著。醫生上戰場,想都不要想。”

宋司:“……”

半夜,直升飛機重新停在楚家附近的機場。有一輛純黑色的MPV等在機場邊,楚明意親自送宋司下來,跟司機交代了兩句,再反複叮囑他好好待著不要亂跑,頗有家長送孩子上學的架勢。

宋司一通應承,目送他們離開,坐車回了楚家。

楚家的別墅燈火通明,卻依然空無一人。

楚明意和宋司為了上班方便,平時都住在診所附近。這麽大一個別墅,大部分時間都隻有楚明瀟一人住在這裏。

宋司重新回到臥室裏,在鏡子中望見自己的臉,不知是不是被田黎蹭到的原因,他的右臉沾了一點血跡。

他忽然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大步跨進浴室裏,把水溫調到燙手,認真地將那一小塊血跡衝得幹幹淨淨。

……

第二天十二點,午間新聞。

“昨日夜間,F市國際機場發生了一起惡性綁架事件,一名在逃的犯罪嫌疑人使用假造身份進入機場出發層,綁架三名旅客,試圖衝破海關口乘坐前往A國的航班出境。案件性質及其惡劣,F市收到警情通報後迅速出動四架直升飛機和一隊特種兵,為保證人質安全,現場使用了一種最新型的化學武器,使得包括嫌疑人在內的所有人陷入短暫沉睡,並在短時間內快速、成功地解救了人質。據悉,該名犯罪嫌疑人已被捕,案情正在審理中……”

宋司一邊聽新聞,一邊用夾子把挑染的頭發一縷一縷夾出來,戴上手套,細致地往上抹染發膏。

刻著“CMX”的訂婚戒指被摘了下來,放在洗手台的台麵上。

他對於染發一事毫無經驗,染發膏抹得亂七八糟,額角擦到好幾道染料,等染料開始發幹,他才發現自己似乎挑錯了顏色,好好的藍青色變成了藍綠色。

額角綠油油,頭頂也開始變得綠油油。

宋司瞪著鏡子,繼續染也不是,馬上洗掉也不是,尷尬地猶豫了一會,最後歎了口氣,認命地繼續擠出一點染發膏,染完最後剩下的幾縷。

他在嚐試屬於“宋司”的愛好,嚐試以“自己”的身份去接納“自己”。

等待十五分鍾,定時鬧鍾響起,他去花灑下洗掉染料,站在洗手台前吹剛染完的頭發,看著水分一點點蒸發,綠色一點點展現,帶給他滿頭的生機勃勃。

宋司越看越鬱悶,伸手去拿毛巾擦臉,不小心間碰落了台麵上的戒指,這枚年代久遠的戒指叮叮咚咚,一路往外麵滾。

宋司關掉吹風追出去,耳朵裏聽到了類似於輪椅滾動的聲音,跟戒指滾落的聲音同時停了下來。

他頂著滿頭綠色,光著腳沒有穿鞋,白色T恤打濕了大半,發尾還在往下滴著水,腳步頓在浴室的門口,就這樣對上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這雙眼睛慢慢彎起一個溫和的弧度,眼尾也跟著帶上了細紋,朝他露出微笑。

宋司的瞳孔收縮起來。

眼前的人跟楚明意長得有五分相像,但明顯年齡更長,眼角眉間已經爬上歲月的痕跡,沒有楚明意淩厲的銳意,像一塊被磨平了的玉。

他穿著絲質的灰色居家服,坐在輪椅裏,握成拳的左手朝著宋司攤開,手心是剛才滾落的那枚戒指。

而那隻左手的無名指上,還戴著與宋司那枚一模一樣的戒指。

輪椅裏的人開口道:“收好,別丟了。”

*

作者有話要說:

#穿成豪門合約夫夫#

#給殘疾大佬衝喜的那些年#

#嫁給殘疾大佬後被小舅子看上了#

#一覺醒來我成了豪門男主人#

哈哈哈哈這麽一看小破文的要素過多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