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曾經的他

祁禦澤沒有說話,過去坐在床邊翻開相冊薄,和她一起看,小時候的米小小眼睛大大的,小臉有點嬰兒肥,那可愛的樣子讓他的嘴角不禁掛上笑意。

兩人翻著,祁禦澤笑著點評。

忽然,他對著一張照片不動了,似乎在努力地想著什麽。

米小小探頭看看,隻見上邊她大概六七歲的模樣,穿著一件粉藍小格子的洋氣的連衣裙,剪著整齊的娃娃頭,兩隻小手展開,抱著一個白色的絨毛玩具小熊,那小手指上邊塗著的紅色心形的指甲圖案十分清晰,好像小熊的脖子裏綴著一條不規則的紅寶石項鏈。

他對著那圖片看了又看,半晌不做聲。

“怎麽了?”她好奇地問,心裏挺欣慰,自己還是有幾張像女孩子的圖片,可惜太小了,除了眼睛像她現在,那可愛甜美的小圓臉早就無影無蹤了。

“你這個裙子好漂亮的,你的生日禮物?”祁禦澤調整了情緒問。

米小小笑得很得意:“不是生日禮物,不過真的是別人送的哦!”

“哦,說說分享一下嘛。”祁禦澤說著喝完杯子裏的茶,把茶杯放到桌上,翻身和她並肩爬在**,一起對著那個相冊。

“我記得很清楚,這個裙子是我從小到大收到的最漂亮的一件禮物,因為我小時候,媽媽經常生病,我穿的衣服一般都是街坊鄰居或者親戚們的舊衣服,所以,我對這個裙子記得很清楚。”

米小小回憶著,當年拿到裙子的歡喜,她似乎記憶猶新。

祁禦澤抬手安撫地撫摸著她的背,讓她放鬆。

“記得那一年夏天,天很熱的,媽媽又住院了,爸爸說出去借錢,連人影子都找不到,剛好是暑假,我就在醫院裏陪著媽媽;

護士們不停地催促媽媽,讓交欠下的藥費什麽的,為了不讓醫院的人把媽媽趕出來,每天我就主動拿著拖把把樓上的走廊樓梯全部都認真地拖幹淨;

給媽媽治病的女醫生和我們家太熟悉了,她可能看我們可憐吧,就專門給護士打了招呼,讓我每天把我們的那個樓層拖幹淨,然後住院的醫藥費記賬消費,先欠著,連食堂的餐廳都當我是臨時工,供應我和媽媽每天的三頓飯;

媽媽很開心,告訴我要知道感謝好人,說醫院是因為這裏的人都喜歡我乖巧勤快才讓她逗留在醫院治療的;

我很開心,媽媽當時的病床就放在走廊上,拖地的時候,我過來過去總是能看到她,就對著媽媽唱歌逗她開心;

這裏住著的病人都是常年的老病號,暮氣沉沉的,很多聽到我唱歌的病人,都說我的歌唱得好聽;

所以,我拖地的時候,經常都是唱著歌拖著地,如果是學了新歌,配套的動作我都能做出來,邊唱邊跳的,嘿嘿,你能想得到,我曾經也是能歌善舞的嗎?”

米小小說著對祁禦澤嬌俏地笑笑,祁禦澤瞧著她的眸色越發的深重,他點點頭,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濕意:

“可以想象到你當時的可愛模樣,六七歲的時候,是性格形成的一個關鍵時期,你媽媽是個好媽媽。”

米小小感覺到他的指尖冰涼冰涼的,不好意思地把身上的被子抖開,把他裹了進去,現在她有了愛人,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那些回憶雖然感傷,卻已經不會讓她覺得孤苦無助了。

“嗯,除了家裏沒有錢給我買新衣服,其他的我都不缺,她總是告訴我我很可愛,很聰明,很勇敢,很堅強,等等等等,我就是在她的期待中一點點地努力,渴望成長為她期待中個模樣,她經常做的事情,就是拉著我的小手,給我塗抹各種各樣圖案的指甲油,她說勤勞的小手最漂亮;

那個小紅心心的圖案,是我最喜歡的指甲圖案,媽媽總是能畫得好圓潤好漂亮的,後來我每一次塗指甲油都會想起媽媽對我笑著的細細致致地塗抹的模樣,躁動的心就會安分許多。”

“這個圖案很漂亮,我也很喜歡。”

祁禦澤意味莫名地說,拉起她的小手指輕輕地吻著,似乎隱含著無限感慨。

他記起了這個紅色的小指甲圖案,她每天都拿著溫熱的白毛巾很小心地幫他把臉擦洗兩遍,連塞著胃管和氧氣管的兩個鼻孔,她都能細細致致地幫他清潔幹淨,讓他再也不覺得難受。

他那時候應該是很自棄的,真的不想再醒來活了,活著有什麽意思呢?很多事他不願麵對。

可是,身邊總是有個甜美的童音絮絮叨叨地給他說著瑣碎的事情,什麽爸爸又去打麻將了,老是輸錢;媽媽的病情好了一些,給她塗了指甲油,好漂亮的;幾號房的老爺爺去世了,她很傷心;她過完這個暑假就開始上小學了,好想有個漂亮的書包和一個花裙子;媽媽不知道什麽時候出院,她開學之後,不知道媽媽住在醫院,是不是還能吃上飯……

他那時候在想,這是什麽樣的一個小女孩,活得這麽辛苦,為什麽還能笑得這樣的開心?

一直到她告別離開的那天,一想到可能從此之後再也聽不到這個聲音了,他忽然有些不舍,就努力地動了動,卻發現,他所有的力氣凝聚起來,不過說了幾個字,就又昏迷了;

再醒來就是醫生們興奮的交談聲以及各種醫療器械挨著他身體的冰冷的質感。

他釋然一笑,果然,麵前的這個小女人,是上天老早就給他備著的愛人,很多年前她就在他絕望的時候出現過。

“嘿嘿,喜歡就好,我以為你會覺得這個圖案很幼稚。”米小小笑得帶著一絲絲的意外,更多的是開心。

“後來有一天,我在走廊上一邊拖地一邊唱歌的時候,看到媽媽那個主治醫生李阿姨對著我笑著招手,她問我想不想幫助一個不願意睜眼不願意說話不配合治療的病人,她對我那麽好,我自然連連點頭,於是她把我帶到了醫院後邊的那個豪華的病房區;

我本身以為她是讓我去拖地的,可是看看走廊上邊厚厚的地毯,明白給地毯吸塵這樣的技術活我估計幹不了;

她拉開二樓一個重症病房搶救室,指給我看裏邊躺在**,頭部罩在氧氣罩內的人告訴我,那個大哥哥不滿十八歲,可是因為各種打擊,有自殺傾向,不久前遭遇了嚴重的車禍,搶救過來之後,身體的各種機能都很正常,卻絲毫都沒有醒來的征兆,這都一個多月了,如果再醒不過來,估計以後就隻能這樣躺著了;

她說著這話的時候,滿臉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