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忽然覺得寸步難行,原來是白穎疏停住了腳步。

她從自己的手臂中掙脫出來,然後拿了最近了一個話筒,那些記者立刻心領神會,沒有鬧哄哄的亂問一氣,白穎疏柔婉卻堅韌的說道:“首先很感謝各位媒體朋友那麽關注我白穎疏的私事,其次,關於鑒定報告結果如何,都不會改變我和我的父親白景瑞的關係,我不會對我父親的人品做出任何評價。”

說完一番話,白穎疏從容不迫的離開了人群。

葉子見大家的表情明顯意猶未盡,但白穎疏筆直而堅定的背影讓他們產生了一種望而卻步的感覺,一時之間沒有人上前,因為即便你反反複複的問,她都不可能再多說一個字。眾人不約而同的想法。

葉子匆匆忙忙的追了上去,二人打了車,她才發現穎疏坐上車之後完全是一副虛脫了的狀態,無力的靠在後座上,精神恍惚,形容憔悴。看了直教人心疼不忍,恨不得替她分擔一些,葉子不禁又開始謾罵起司慕川來,他這個丈夫是怎麽做的?這個時候如果有一雙有力的臂膀可以陪伴著她,為她撐起一片天,是不是她可以不那麽累?

在葉子的走神間和白穎疏恍惚間,二人來到了周副市長的單位門口。

離約定的時間尚早,白穎疏和葉子草草地在附近吃了一點東西,本來葉子想穎疏肯定吃不下什麽東西,沒想到她的胃口好得很,一小口一小口不停地的將一大碗麵吃光,葉子不禁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化悲憤為食欲?

白穎疏上了周副市長的車,葉子沒有跟隨,盡管她表示出強烈的願望,穎疏也無能為力,畢竟人家周副市長能把她帶去已經是極大的麵子了,況且目前的情況葉子跟了去也不合適。

其實她是擔心自己,白穎疏心裏都明白。

謝謝她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候一直陪伴著自己,白穎疏覺得對葉子無以為報,而她們之間說謝謝未免見外。眼前,她能夠信任的,好像也唯有葉子了。

車程是漫長的,尤其是對穎疏而言。

一直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目的地。穎疏跟著唐副市長下了車,發現是一片郊區,這個地方她好像從來沒有來過,也沒有聽到過,隻有兩三棟密集的建築物,四周一圈建造起高高的圍牆,上麵鐵絲纏繞著圍了起來,那個好像是通電的電網吧!父親就是被關在這種地方?

牢不可破的鐵門前,兩個穿著迷彩服帶著頭盔的貌似是兩個士兵守在門前,周副市長讓穎疏在外麵稍等片刻,他走過去和他們交涉了會兒,就順利的放了進去。日頭毒辣,尤其是從空調車裏走出來的溫差可想而知,穎疏幹幹的站在太陽底下暴曬,沒有回車裏。周副市長的司機一定覺得她有毛病吧。

明明可以在車裏等,為什麽站在外麵?

炙熱的陽光下,她白皙的肌膚幾乎被照射的透明,白色短袖娃娃裙罩在纖細的身子上,更顯得她骨架削瘦,墨發如絲,風一吹,裙子鼓起,纖腰不盈一握,她柔弱的好似要乘風而去。

黑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大門,口幹舌燥嗓子直冒煙。

終於,在一番焦急的等待之後,周副市長出來了,可是白穎疏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目光略有失望。咦,剛才在車裏周副市長不是說父親隻是作風問題,沒有什麽大礙,今天就可以把人給放了?穎疏疑狐地看著周副市長。

周副市長跑得撲哧撲哧急喘氣,等跑到了白穎疏麵前,已是汗流浹背,“穎疏,白市長他……已經被接走了……”

“周副市長,您能確定我父親真的離開了嗎?”她意識到自己說話莽撞,忙道歉,“對不起,我知道我著急了……”人家本來就是好心幫忙,並沒有欠你們白家什麽,況且現在隻有信任他了。

“沒關係,放心吧,我們先回單位去,他應該已經在那裏了。”周副市長並不生氣,微微的笑著,他是個處事八麵玲瓏麵麵俱到的人,很少得罪人,因此升遷的順風順水。

大概是因為天氣的緣故,白穎疏整個人處於煩躁階段,來來回回的折騰,越加心急如焚,口幹舌燥,喉嚨裏像是要冒煙似的。

回到市政廳的時候,快四點的樣子,一來一去一個下午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一路從大廳走到了市長辦公室,她敲開了門,現在還不知道白景瑞的處分,如果從重的話撤職的可能性非常大。

門開了,是張陌生的麵孔,人走茶涼,這裏的人都很快的更換了。

穎疏神情戒備的緩緩進入,周副市長緊隨其後,白景瑞正在他的辦公桌上收拾東西,一臉青渣胡須,精神萎頓,在一個多星期裏仿佛老了好幾歲,隱約頭頂多了一層灰白色,白頭發往上竄了不少。

“爸爸。”穎疏覺得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否則怎麽會憔悴蒼老成這個樣子。她遲疑地喊了一聲,帶著絲絲沙啞和哽咽。

想不到她去T市出了一趟差,再回來竟是物是人非。白景瑞突然見到女兒,眼中升起的喜色漸漸低落下去,眸中多了一些愧疚而不敢直視白穎疏,好像做錯了事的老人,顯得孤寂而沉默。

在場的幾人被父女倆營造的凝重氣氛所渲染,周副市長打破了這種氣氛,“白市長,歡迎你回來。”

沒成想,周副市長一句無心之言,引發了各路反響。辦公室裏還有兩名紀委的同誌,其中一個毫不客氣的反駁:“白景瑞同誌已經被撤職了,上麵已經委任了一位品德優秀的同誌,周副市長以後要多協助工作。”

他們的責任是監督,監督什麽,人都撤職了,能帶走的也隻是些私人物件。

“那是一定的,一定的。”周副市長被紀委的同誌一番話說的臉色變了又變。說實話,白景瑞撤職對他是最有好處的,因為他是下一任市長的不二人選,提前擔任的話未嚐不可。但是,紀委同誌的第二句話來了個強烈的反差,居然派了一個空降兵,外來的和尚怎麽念的好本地的經書,這不明擺著不信任自己嗎?

周副市長心裏的小算盤打來打去,覺得事情真是越來越脫離他的預期了,新上任的市長不知道厲不厲害,能當上市長的位置都不是一盞省油的燈。這麽一來原本他十拿九穩的市長之位落入了別人的囊中,真是棋差一招,半路截胡鬱悶的很。關鍵是人家上位了哪有那麽輕鬆的卸任,不在S市撈幾年油水怕是一時之間走不了了……

雖然嘴上那麽說,周副市長心裏一點兒都不高興,對待兩位紀委的同誌卻依舊如春天的爐火般的溫暖,熱情十足。當然得巴著緊著,否則改明兒一有事,求人辦事也容易一些。

“兩位同誌,不如去我辦公室坐坐,順便交代一下今後的主要工作?”周副市長貼心的為白景瑞父女倆騰出地方,這麽多人擠在辦公室裏也不是個事情。

三人離開後,房間裏剩下白景瑞父女單獨二人。

“爸爸。”白穎疏複又喊了他一聲,白景瑞聽到她的聲音頓感欣慰,連日來的磨難沒有那麽可怕了。他夾著皺紋笑了笑,“傻孩子,我沒事。”一副輕鬆的口吻,試圖讓白穎疏放心。

白穎疏原本有許多問題要問他,但是看到他了之後反倒是不知道從何說起?她隻想給父親一個熱烈的擁抱。事實上,她已經那麽做了,伸出兩條纖細的手臂,用力的環抱住他。

她不知父親的已清瘦了一大圈,被她輕易的抱住。父女倆身邊靜靜地流淌著默默的溫情,一時間,白穎疏忽然覺得能夠再次見到安然無恙以及自由的白景瑞,似乎什麽都不重要了。

打破這片溫馨的氣氛的是一陣繁瑣的敲門聲。

“進來吧。”雖然已經不是市長辦公室的主人,白景瑞依然能夠主導著房間的使用權。並且他堅信這次的撤職並不代表著結束、總結。

幾個穩健而訓練有素的腳步聲紛遝而入。

為首的一臉威嚴嚴肅的是一身警服的彭起俊,他一絲不苟的問道:“請問哪位是白景瑞同誌?”

彭起俊以及身後跟著的兩名警員讓白景瑞和白穎疏兩人警惕起來,豎起了兩隻耳朵,高度戒備。尤其是白穎疏,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在她眼裏,彭起俊足夠可怕,有他出現的地方,百分之七八十得抓一些人。

她最擔心的噩夢終於成為了現實。

“我是,請問你們……”白景瑞茫然不知所措,沒有一絲先兆,絲毫沒有對之後的抓捕有一絲心裏構建。

“我是市警局的彭隊長,現在懷疑您與一起買凶殺人案有所關聯,和我們走一趟協助調查吧!”彭起俊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沒有半分顧忌到他是穎婷的父親。

穎疏不知該誇他認真盡職好呢還是不近人情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