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喻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被曬紅的皮膚已經過了兩天都還沒有恢複成正常的顏色。

周一賀東隅來接他上班時,林喻清楚看到他望向自己時微微一怔,卻也隻有一瞬。

林喻當然知道他在奇怪什麽。

一定是想知道自己的臉蛋怎麽紅的像被人打了巴掌一樣。

不過,林喻並不打算告訴他事情的經過,反正說了也沒人會信。

他不說,賀東隅自然也不會主動開口去問,兩人一路沉默。

林喻小心翼翼的握著身前的安全帶,走到半路,突然神經兮兮的問:“你在來之前,有沒有好好檢查下車況?”

賀東隅似乎是覺得他問的有點莫名其妙,稍稍停頓了一下,沉聲回了句:“嗯。”

林喻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

一路上都在祈禱,千萬不要出事才好。

也許是上天垂憐,終於聽到了他的禱告。

當車子穩穩停在公司門前時,林喻激動的差點尖叫出聲。

他左思右想,都不明白“黴運”debuf為何突然失去了威力,直到他正準備下車時,不經意望了身邊人一眼。

賀東隅是小說的主人公,主角一般都自帶主角光環。

是不是因為有他在,自己才沒有遇到什麽倒黴的事?

想到這種可能,林喻都有點舍不得下車了。

然而眼看就快到上班時間,大家已經知道了自己和叔叔的關係,他可不想落人口舌,說他有人撐腰就敢隨隨便便遲到。

林喻推門下了車,走到公司大樓前。

門口處有幾個台階。

平時看著普普通通的,今天卻顯得格外的陡。

林喻告訴自己完全是他心裏在作祟,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腳跨了上去。

他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看花了眼摔下去。

當他跨完最後一個台階時,以為終於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沒曾想腳下踩著的是保潔阿姨剛剛拖過的地麵,又濕又滑,幾乎反光。

“啪嘰——”

林喻一腳踩上去,立馬就摔了個大屁股蹲,疼的他站都站不起來,半天都沒緩過勁。

“哎呀,小夥子怎麽這麽不小心,阿姨瞧瞧摔疼了沒。”保潔阿姨見他摔倒,立馬放下手裏的拖把將他扶了起來。

林喻在疼痛難忍的時候被人這麽一關心,差點忍不住哭出來。

“我沒事的。”然而這裏是公司,不是在家,林喻隻能把眼淚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保潔阿姨剛要說什麽,突然望向他身後,問:“那人是你朋友吧?”

林喻聞言回頭,正好看到了賀東隅走回車身,坐進主駕駛的那一幕。

“我看他剛才一直往這邊望,應該是在擔心你,要不要我過去跟他報個平安?”

林喻怔了怔,眼看著車子開走之後才漸漸回過神來。

一定是阿姨誤會了。

賀東隅怎麽會擔心自己?

“不用麻煩了阿姨,他應該不是在看我。上班要遲到了,我先進去了。”林喻告別了保潔阿姨後,忍著腳上的疼痛往裏走去。

盡管他最終還是遲到了幾分鍾,但大家看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都沒說什麽。

唐柔給他遞了杯咖啡:“你怎麽了?走路姿勢跟鴨子一樣。”

林喻苦笑:“在門口不小心摔了一跤。”

“真假的?快給我看看。”

唐柔性子大大咧咧,說完立馬就蹲下身子撩起林喻的褲腳看了看。

“呀!腫的這麽厲害,不去醫院能行嗎?”

林喻原本纖細的腳踝如今大了一圈不止,踝骨處鼓起個大包,變成了赭紅色。

“沒事的,應該一會就好了。”林喻扯起嘴角笑了笑。

待會他還要在早會上做工作匯報,不能讓對自己寄予厚望的叔叔失望。

“我怎麽覺得這傷口一時半會好不了,說不定還會越來越嚴重,你還是趁早去看醫生吧。”

林喻說了聲謝謝,點頭道:“等開完早會我就去醫院。”

“要有不舒服就跟我說啊,別自己硬撐。”唐柔對他道,說完就回去了自己的工位。

早會還是跟往常一樣,進行了很久。

林喻卻覺得今天時間過得格外漫長。

做完自己精心準備過的報告之後,他終於可以長舒一口氣,像慢動作一般在椅子上緩緩坐下。

林長青早就發現他的不對勁,卻一直到散了早會才有機會問他:“哪裏不舒服嗎?臉色這麽難看。”

林喻麵上血色全無,嘴唇都有點微微發紫,像生了大病一般。

此時的他已經完成了發表任務,終於可以說道:“叔叔,我腳受傷了,想請個假。”

說完,給林長青“展示”了一下自己受傷的地方。

林長青瞳孔倏地放大,難以置信的盯著他已經腫成兩倍大的腳踝,帶了些許責備的問:“傷這麽重怎麽不早說?”

想說什麽,又猶豫了一下,道:“我待會要見個重要客戶,沒時間送你回去,跟人事請個假,叫你的司機來接你去醫院吧。”

林喻的確已經忍到了極限,得了叔叔允許,立馬給賀東隅打了電話。

過了十幾分鍾,林喻收拾好桌子上的文件,正準備下樓坐車。

卻在剛從工位上站起身時,聽門口處傳來自動玻璃門向兩邊推開的聲音。

隨之而來的,還有同事們的小聲議論——

“這是誰,新來的嗎?公司現在招人是不是有條硬性規定,一定要長得好看?”

“看著有點眼熟,是不是哪個剛出道的小明星?”

林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已經走到他麵前的人,表情錯愕,磕磕巴巴道:“你、你怎麽上來了?”

賀東隅依舊凝著一張臉,沒有說話,隻淡淡掃了一眼他被褲子遮住的腳踝。

“能走嗎?”他問。

林喻聞言愣了愣,然後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他在賀東隅的攙扶下勉強走了幾步,可是腳上實在太痛。

在走到門口時,終於忍到了極限,下一秒腿部便仿佛沒有了知覺似得,腳下一軟,整個人歪倒在了賀東隅懷裏。

身後又響起了同事們的議論聲。

林喻臉上一紅,正準備推開賀東隅,靠自己的力量走到電梯間。

然而,還沒等他邁出半步,身子突然一輕,一陣天旋地轉,他望見了頭頂白白的天花板。

“你、你做什麽?!”林喻驚恐道,推了推麵前硬邦邦的胸膛,對方卻紋絲不動。

“放我下來!”他抬頭怒瞪著賀東隅。

然而他的眼神威脅絲毫不起作用。

賀東隅不顧他的掙紮,強行把人一路抱出了公司。

林喻剛被他放到車子後座,立馬便像個點燃的炮仗似的怒道:“誰讓你來我辦公室的?又是誰允許你自作主張的抱我了?你是不是故意當著我同事的麵這麽做,好看我笑話?!”

自己一個男生,居然被個大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公主抱了,林喻怎麽想都覺得丟人。

就當他想要再罵幾句時,抬頭突然對上賀東隅如幽譚般深邃的眼睛,又一下子噤了聲。

他咽不下這口氣。

但是又害怕賀東隅。

林喻兩手擺在大腿上,握成拳頭,越攥越緊。

想起剛才自己被公主抱之後同事們起此彼伏的抽氣聲,再加上腳上不斷傳來的劇烈疼痛。

林喻委屈的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牙齒把下唇咬的發白,卻沒有再說一個字。

賀東隅望著他微微濕潤的眼睫,眸色一暗。

在為他關上車門前,淡淡開口道:

“看別人笑話這種事,我從來都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