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外麵柴火嗶剝的燃燒聲,林蘇揚躺在專門為他臨時搭起的帳篷裏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走了這麽幾天,隻感覺全身髒兮兮的,渾身像爬了蟲子一樣。唉,離了家就是這點不好啊,林蘇揚苦笑。

實在睡不著他幹脆坐了起來,等了一下又起身出了帳篷。出去就看見幾個士兵東倒西歪地在火堆旁睡著了,趕了一天的路確實夠累的,沒睡的人在周圍轉著圈地巡邏。林蘇揚頓了頓,繞過火堆向外麵走去。

不小心踩在枯草上的聲音驚動了淺寐的雲水寒,他睜眼看到林蘇揚正走向林深處,他叫住他:“林大人,有什麽事嗎?”

林蘇揚轉過頭抱歉的說:“沒什麽,我隻是想在附近走走,不想打攪了雲侍衛的休息。”

雲水寒說:“大人不必客氣,隻是這更深露重,還請大人須得早些回來才好。”林蘇揚朝他點點頭然後繼續向前走。

漸漸的,離得那片火光遠了,林蘇揚在月色的朦朧中發現一條長滿了雜草的小路通向山頂。他笑了笑,信步沿著小路走了上去。

沒走多久就到了山頂,林蘇揚深吸了一口氣,夜晚的空氣很清冷,聞著帶了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林蘇揚聽到遠處傳來的“嘩嘩”聲,心裏一喜,立刻尋聲找了去。

走到盡頭就看見一個不大的水潭像一麵碎鏡一樣鋪在山上,淡月光輝灑得波光粼粼。林蘇揚仔細看了看四周,這時新月初上卻被烏雲遮了一大半,薄霧彌漫,極盡目力也隻得見就進百來十步。

林蘇揚這才輕解了衣帶,褪盡衣衫,緩步走進了水裏。潭水有些冰冷,但林蘇揚隻感覺到通身的舒暢,從沒想過泡在水中竟有這麽美好。她抬手解開發帶,任如絲長發浸入水中,纖指輕撫過如玉的肌膚,順肩滑下的水珠在氤氳的夜色中裹上了一層妖豔的朦朧。

洗得盡興,不覺輕笑出了聲,突然聽見不遠的叢林處傳來一陣聲響,她暗叫一聲糟了,正準備起身拿放在身旁的衣物,卻見一個黑影從天而降先她一步抓了她的衣衫裹在她身上,然後一把抱住她朝一邊的巨石後滾去,停下的時候,黑影緊壓在她身上,一手捂著她的嘴低低說了聲:“別出聲。”

隨後就聽見一群雜亂的腳步聲走了過來,接著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收索,黑影從地上用兩指夾了一塊小石子用盡腕力朝巨石前的密林深處擲去,隻聽那人群中有誰叫了一聲:“在那邊,快追。”然後是腳步漸漸遠去的聲音。

等到確定那些人走了後。黑影才轉過頭看向正壓在自己身下地人。

此時雖光影暗淡。但練武之人目力極好。隻見眼前地人柳眉清淡如月。瞳眸間水波流轉。櫻桃小嘴和吹彈可破地肌膚在銀白地月色下散發出瑩潤地光澤。整個給人一種妖嬈魅惑地感覺卻又似乎冷得像冰。那人察覺到林蘇揚僅被自己鬆鬆地裹了一層薄衣。肩頸緋紅地肌膚就這樣暴露在他眼前。感覺自己地臉竟有些微微發燙。他尷尬地咳了咳。幸好林蘇揚看不見不然可糗大了。

林蘇揚冷冷地盯著他。見那人還沒有站起來地意思於是冰冷地說道:“不知閣下什麽時候才能讓在下起來呢?”

那人聽到她地聲音。驚訝地說道:“是你?你竟是女子?”

林蘇揚仔細地看著他。這才發現那人是昨天在客棧裏看見地那個青衫少年。由於當時隻是略略掃了一眼因此並未太注意。他不耐煩地說:“我想除了昨天客棧地一麵之緣。我並不認識閣下吧?”

林蘇揚感覺到身上地人僵硬了一下。以為他發現男女授受不親會立刻起來。誰知隔了一會兒他竟然仍舊保持這樣地姿勢。頭卻傾了過來在林蘇揚耳邊輕輕地說道:“我們見了可不止一麵呢。”說著伸手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晃到林蘇揚麵前說:“這個總該認識吧?”

林蘇揚的興致早就被剛才這阻斷了她沐浴的人給破壞殆盡,此刻見這人不僅知曉了他的秘密還肆意輕薄,本是淡漠的心也快抓狂了,她憤憤地盯了過去卻看見那人的手裏拿著一塊晶瑩剔透的圓形翠玉,玉質瑩滑光潤一看就是上品,圓玉中間赫然刻著一個林字,林蘇揚對這塊玉是再熟悉不過了,這正是她林家特有的玉佩,在她十五歲的時候,林呈找了雲都最好的磨玉師傅用了上等的玉材打磨了兩塊刻有林姓的玉佩給了她和林子言,誰知她的那一塊卻在大半年前陪秦羽去白尋塔的時候弄丟了。

等等……白尋塔?響空山?林蘇揚這才想起自己的玉佩掉在哪兒了。她吃了一驚:“是你?”可仔細看看又不像那個人。

那人看出了她的疑惑,笑著說:“出來行走江湖總得換換麵貌。不過你放心,現在絕對是在下的真麵目。”林蘇揚在心裏翻翻白眼,誰稀罕你是哪副尊容,再說現在天這麽黑即使想看也看不清楚。不過目前最主要的問題應該是怎樣才能讓他從自己身上起來,雖說林蘇揚根本就沒擔心過這人是否對她意圖不軌,沒有為什麽,隻是憑直覺這麽認為,但這樣一個人壓在身上委實難受,她皺了皺眉說:“閣下不認為此刻見麵的方式有些不合禮麽?”

本是讓他自重的話卻惹來一句:“放心,為了報答林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決定以身相許。對了,在下的名字叫司君行,不知姑娘芳名?”

姑娘?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麽叫她,還真是一種諷刺。林蘇揚眸色一冷,語氣淡漠地說道:“公子請注意稱呼,在下是男子,以前是,現在是,今後也是。另外在下已有家室,不勞公子委身下嫁。”

司君行一愣,感覺到身旁的人突然發出的敵意和寒氣,心裏竟有些莫名的慌亂。仔細回想那日林蘇揚救他的時候自己閉著眼,而昨日看見她確是一副男裝扮相,還以為是姑娘家出來不方便,現在她竟說自己“已有家室”,難道這裏麵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隱情麽?想歸想,司君行還是很快地從林蘇揚身上爬了起來自覺地轉過身說道:“快穿好衣服吧,當心著涼。”

林蘇揚慢慢站起來,仔細穿好了衣服後走到司君行麵前說:“那麽公子可否把玉佩還給在下?”

司君行靜靜地看著他,然後邪邪地一笑:“我說過我要以身相許,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跟定你了,所以玉佩就當是聘禮吧。”

林蘇揚見他沒有要還的意思也沒計較,對他那句“以身相許”也聽而不聞,淡淡地說了一句:“隨你。”然後轉身朝山下走去,司君行在後麵大聲問:“敢問公子名諱?”林蘇揚卻沒理他,很久才從人已消失的小道上傳來三個字:“林蘇揚。”

林蘇揚?雲都第一才子,今科狀元、翰林院學士林蘇揚?聽說他剛當上狀元不久就娶了當今皇帝的愛女靜陽公主成了駙馬,這個人竟是“他”?

烏雲散開,清月的銀光如破幕的流水傾瀉下來,映照出一張英俊卻帶了無限邪氣的臉龐,嘴角邪魅地一勾,這麽有趣的一個人,怎麽可以放過呢?

林蘇揚匆匆忙忙跑回去,看到營地和之前沒什麽變化心裏稍稍平靜了點。他走到火邊坐下又加了幾撥柴草,感覺到身上的濕氣去了才鑽回帳篷。

一覺睡到天亮,林蘇揚整理妥當後出了帳篷,雲水寒看到林蘇揚出來立刻走過去問道:“林大人昨天沒發生什麽事吧?”

昨天?林蘇揚心裏咯噔一下,臉上不動聲色地問:“沒什麽發生啊,雲侍衛為什麽這麽問?”

雲水寒鬆了口氣,有些慚愧地說:“也沒多大的事,隻是昨晚士兵在巡邏的時候發現有幾個武林人士的蹤跡,我擔心林大人有意外就追了出去,結果竟沒有追上。”難怪昨晚回來的時候沒有看見他,幸好司君行把那些人引到了另一條路,否則麻煩就大了。

林蘇揚說:“謝雲侍衛的關心,不過我沒有看見那些人。既然大家都沒事就依照昨天決定的計劃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