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文山修界的麵子問題
這話出口，兩邊同時傳來不滿的聲音。
芸芸子也覺得自己這話實在不妥，卻又不知該怎樣處理才好。按照她以前的想法，當然會不自覺地偏向文成子那邊，畢竟鏟除幾個妖物，對人類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至於那些妖之前是不是天天學雷鋒扶老太太過馬路，誰在意那些？畢竟人妖差別太大，誰能保證這些妖以前不傷人，以後一輩子也不傷人呢？
但在雲小築與那些妖族相處了一小段時間後，芸芸子的想法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和善可親的木老板、與自己師門那些煉器狂如出一轍的格子、喜歡躲在地下室煉丹的老歐、愛吹牛的哈麻、貪吃貪睡的豬妖、超級迷戀貓咪的紫薇、天真活潑的朱槿……這些活生生的妖，已經走進了她的生命，一個個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除了外表、言談以及偶爾發發神經外，與普通人類根本沒有區別。
這樣的妖，被眼前這幾個修者幹掉，還要分屍取材……這讓芸芸子如何能接受得了？
看到芸芸子沒有偏幫自己的傾向，文成子很是不滿，但對方有兩個實力強勁的人，而這邊除了自己，隻有個拖後腿的魏嶽。現在正麵衝突怕是有點不智。
想到這裏，文成子清了一下喉嚨，準備撂下幾句場麵話就此作罷。大不了回去以後向正修盟作報告時，狠狠抹黑一下芸芸子，自己有刀人劍人羅盤使，還有真武觀弟子魏嶽作證，怎麽也得讓這個丫頭吃點苦頭才行。
就在這時，刀人突然身體一動，長長呼出一口氣，翻身站起，手中彎刀橫在胸前，看著木恩和芸芸子不做聲。
然後是劍人，跟著是羅盤使，都紛紛站了起來。
這三人剛剛消化吸收了靈丹，正是神完氣足之時。場麵上的實力對比，一下子就被扭轉了過來。
文成子本來已經吐到了嘴邊的場麵話立刻又吞了回去，隻冷笑了兩聲，手中葫蘆裏的水流卻又旋轉了起來。
木恩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暗暗後悔為什麽沒把格子也拖來。兩人搭檔多年，無比的默契，聯手對付眼前這四人根本不在話下。
“都！住！手！”芸芸子用盡全力尖叫著，手中雙槍的槍口在修者與木恩間來回巡視著。
她的心中雖然後悔自己不夠決斷，卻也知道，身穿這修警警服的自己，在這種時刻，一定不能放棄自己的立場。
“無論有什麽爭議，必須在和平的狀態下以會談的形勢解決！”芸芸子一字一板地說道，“現在，我，修警六隊芸芸子，警號5438，命令你們雙方都放下武器！十秒鍾後，還持有武器的，我將視其為襲警處理！”
刀人不滿地說道：“哼，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也敢在我們正修盟人間周遊使者麵前耍威風？修警六隊……知道我們代表什麽嗎？我們現在就代表正修盟！我就不信你敢向正修盟動手！”
說著，刀人將手中彎刀舞了兩個刀花，腳步一抬，就要向芸芸子逼去。
芸芸子忙將手中的槍口對準了刀人。但刀人視若無物，依然大步向前走來。
開槍？還是不開槍？
根本沒有處理過如此場麵的芸芸子心中一片慌亂，手臂也開始顫抖，額頭上滲出了大
顆大顆的汗珠。
“阿彌勒個陀佛，老衲法號郭怒！竟然有人敢在文山亂來，當我們文山的修者都是空氣嗎？”一聲莊嚴……才怪……的佛號之後，郭怒氣喘籲籲地踩著自行車搭著小尼姑藍蝶出現在了山坡上。
刀人微微一愣，停住了腳步。
藍蝶手搭涼棚向前看著，興奮地拍了拍師兄的肩膀說：“師兄師兄，這裏有一、二、三、四、五……五個修者，一個是廢柴，三個死龍套，隻有一個還可以一看的。”
對方幾人心頭一凜，都不知道這個眼神飄渺的俊俏小尼姑什麽來路，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己方這些人的實力高低。
對藍蝶來說，不過是觀望一下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法力高低而已，模模糊糊一片，反而更好比較。
郭怒停下單車，伸手在懷中一摸，取出一個卷軸來。他手掌一搓，將卷軸拉開一小段，立刻露出閃閃金光。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皈依十方三世常住三寶……”郭怒低聲吟誦著送子觀音皈依法決，身上隱隱發出與卷軸同樣質地的金光來。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皈依十方三世常住三寶……”藍蝶也在郭怒身旁念著，她的身上居然也發出了淡淡的金光。
兩師兄妹的金光合在一處，飄起了一丈多高，隱隱約約凝成了一座送子觀音的佛像。
魏嶽身為武當山地主，當然認得這麽有特色的和尚尼姑組合，忙悄悄告訴了文成子這兩人的來曆。
“原來是撿梨庵的兩個禿驢……”文成子冷冷說道，“死活不肯加入正修盟的假清高，居然也跟妖孽沆瀣一氣了麽？”
說著，他突然心中一動，眼角悄悄往樹林中瞟去。
林子中一道灰影一閃而沒，以文成子的眼力，也隻勉強看出是件道袍的樣子。但對方顯然很擅長隱匿蹤跡，一瞬間已經不知藏在了何方，再也找不到一絲影蹤。
對方也有四人，再加上看起來隻會幫對方不會幫自己的修警，而且還是對方地頭，不定還有什麽妖人正在趕來。文成子再自大，也不想陷入別人的戰場裏。他手一翻，已經收起了葫蘆，對芸芸子道：“罷了，今日給芸芸子師妹個麵子，我們就此收手……”
刀人不舍得那幾頭妖獸的屍體，還想說什麽，被文成子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文成子接著說：“不過，芸芸子師妹作為修警部隊的代表，必須給我們正修盟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芸芸子見事態有轉機，忙說：“那是當然，要不……後天的夜晚，還在此處，芸芸子恭候師兄大駕。”
“走！”文成子也不再答話，一甩袍袖，轉身沒入了樹林。魏嶽和其他三名修者連忙跟上。
芸芸子收起雙槍回頭一看，木恩麵色鐵青，一雙小眼睛已經瞪了起來，似乎有火焰冒出。她心中有愧，剛想說什麽，卻見木恩把手一抬，在她麵前揮了揮。
“我理解你作為修警的選擇……天下的警察都一樣，恨不得息事寧人，反正今天死的都是妖族……”木恩冷冷地說著，聲調與這些天來那個和善的木老板判若兩人。
“我……”芸芸子欲說無詞，雙眼中已經流下淚來。
木恩搖了搖頭：“我沒
有責怪你，真的……這種事我見得多了。這幾個不是我第一次死去的手下，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他們沒有死於你手，我已經很感激了。”
“我……”芸芸子想說什麽，還是說不出來。
木恩看著那幾個手下被肢解了的屍體，眼光中看不出是悲哀還是憤怒，依然淡淡地說：“我們妖有妖的生存法則，他們技不如人，死了我也沒話說。但作為他們的主人，這個場子我一定得找回來。我與剛才那幾個修者之間必然會有一場生死之爭，希望到時候你不要再阻止我。”
“請你等我一等……”芸芸子終於鼓足了勇氣說，“那幾人是正修盟人間周遊使者。後天，我會以修警的身份向他們討個說法。該賠償、該處罰，我都會依照人妖兩族共同訂下的律法執行。木老板……請你相信我……相信法律……相信執法者！”
木恩抬起頭看著芸芸子，默默沉思著，過了好一會才說：“雖然我不相信你能令他們幾個臣服……我們妖族，也無法相信你們的法律……但既然是你，芸芸子，這樣說了……我怎麽能拒絕一個朋友的要求呢？”
聽到“朋友”二字，芸芸子隻覺心口一陣暖流，她用力地點了點頭，暗暗發誓，無論如何，也必須要正修盟做出交代。
“阿彌勒個陀佛，這倆還活著啊？”郭怒站在豬妖與蛤蟆旁邊，仰頭看著碩大無比的豬妖，發出由衷的讚歎。
木恩走過來，伸手拍了拍豬妖的身體，微微歎了口氣。這兩個手下此時未死，就必然能保住一條命，不過恐怕要將養很久才能再次出動了。
“休門開，養長生……”
木恩念著，大大地畫了個圈。
豬妖和蛤蟆的身形閃了一閃，消失在了空氣中。
“哇，好厲害的法術！”藍蝶捧著黑粗眼鏡大聲讚歎道。
郭怒馬上賣弄起來：“這算啥，老衲跟你說，上次老衲跟木老板並肩……”
“咳……咳……”木恩幹咳兩聲打斷了郭怒的說話，他並不想把小五的事傳得人盡皆知。
郭怒嘿嘿一笑，摸了摸光頭道：“阿彌勒個陀佛，時間不早了，老衲跟師妹回家休息去也。木老板也早睡早起吧！日後若是要再跟剛才那幾個孫子作戰，記得叫上老衲師兄妹，好歹能幫個人氣。咱們可都是文山修真界一脈，千萬莫要被這些外來子小瞧了。”
說罷，郭怒跳上自行車，按了按車鈴。
“叮鈴鈴……”清脆的響聲中，藍蝶輕快地飛上了後座，向木恩揮了揮手：“木老板ByeBye！打架記得叫我們喲，咱們文山一脈……嘻嘻……”
說話間自行車已經如飛一般沿著山路遠去。
樹林中，一個身穿舊道袍的年輕道士從一個巴掌大的龜殼中爬了出來，也不知他是怎麽鑽進去的。道士撿起龜殼低聲罵道：“無量你妹的天尊，我就是來看個熱鬧，你個死禿子居然說什麽文山修界……這特麽的不是連我也代表了？這樣我還怎麽置身事外啊……”
這人木恩和郭怒都認識，可不就是西華公園門口常與郭怒打對台的那個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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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