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從‘畫地為牢’的結界裏縱到了外麵。

“喏,當時我就像現在一樣,腳一抬就走進去了,也沒感覺到神光阻擋我啊。”

‘畫地為牢’是個許出不許入的空間防禦法術,作用是一次性的。常凱申從結界裏麵一出來,蛋殼狀的琉璃神光立時間潰散成了星星點點的光屑。

摩訶無量宮的太上長老、金丹築基全都為之傻眼。

本師佛親手開光的‘畫地為牢’,不會是因為被寶庫的防禦大陣侵蝕了幾千年,已經名存實亡了吧?靠啊!要是早知道這麽簡單就能讓八師祖破檻,我也可以過來賜他**一劍啊!到時候就憑這個功勞,跟他隨便開口要點極品藥膳還不是小意思。

“真他媽的狗屎運。”明道上人細不可聞的嘀咕了一句牢騷。

“莫要小看了狗屎運。”惠比香淡淡掃了明道一眼,激得後者脖子一縮:“我們修真者最難得的就是機緣——機緣是什麽?說白一點不就是狗屎運?”

“八師祖說的是,今年的法字輩確實是本門曆代以來機緣最深厚、素質最肥美的金剛鑽一代。”掌教至尊金剛三藏抓住一切機會表功:“法克油在他們這個字輩裏,也是表現最突出,實力最強勁的那一個……”

“你不說我也看出來了。”惠比香深有感慨:“要是惠比壽師兄還在,看到本門誕出一名揭諦武聖,也一定會深以為傲的。”

“法克油可不光是揭諦武聖!”金剛三藏揮手灑出一個結界,將遠處寶藏院弟子的感知悉數隔開,“他一入門就悟出了第八感阿梨耶識,還凝練了析木神罡和紅鸞煞!”

“這個猴兒不是說他才入門四天嗎?”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惠比香也不由為之愕然,膝蓋好似中了一箭:“隻用了四天,他就有了這樣的修為……”

石和尚沉默了一會兒,伸出手指在空氣中輕輕一劃,立馬有個蚌唇一樣的長長裂隙在空氣中出現。

這便是元嬰修士的‘真域’。一個截取天地以自肥的獨立相位空間,用來儲物納寶有凍結時間、刻舟求劍的奇效,而且它跟神識完全綁定,屬於不可掠奪的頂級倉庫,一旦元嬰修士身死道消,‘真域’也將永遠的湮沒在曆史風塵中,再不會出現。

把手伸進‘真域’中摸了半天,惠比香掏出了一個看上去黑乎乎的麵疙瘩。

“真正的摩訶無量宮修士,隻吃正宗的摩訶無量宮饅頭。”這個看上去很俊俏很年青的師祖還真有一顆童心,也沒說先找件衣服幫自己遮遮羞,反而抓著黑乎乎的疙瘩團子,揮動胳膊打了個廣告。

這似乎是個很有來曆的梗,但問題是現在已經不是幾千年前了,在場的摩訶無量宮修士沒有一個覺得這有什麽笑點,全都呆頭呆腦的看住了八師祖。

“這是我早年還在西牛賀洲魔笳山祖庭的時候,用庵沒羅果、庵弭羅果、末杜迦果、跋達羅果、劫比他果、阿末羅果、鎮杜迦果、烏曇跋羅果、茂遮果、那利羅果、般娑果、瞻步羅果,按照‘青精脻’古膳方,親手打造的‘補元饅頭’。”惠比香訕訕的笑了笑,將黑乎乎的饅頭劈成兩瓣兒,分給狀元郎一半:“法不輕取,功不浪施。為了感謝你給我的幫助,這半個饅頭送你了——將它分作十份,應該夠你升到築基所需的真元綽綽有餘了。”

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築基修士和眼盤子淺的金丹把眼珠子都凸出來了。

尼瑪!這個黑乎乎的饅頭,居然是用十二種靈果按古法製成的?

隻用一半,就能補充將近十萬轉的真元?

常凱申暈乎乎的接過了半個饅頭,別看這東西醜的一塌糊塗,但它完全不像其他靈穀仙糧那樣外溢大量的靈氣,必須用神識細細探察,才能感覺內涵的磅礴浩瀚,做工顯然強的上青天了。

等這幫老爺們走了之後,邪月滿臉心驚肉跳的跑過來跟狀元郎匯合。

“你不該做法字輩,應該做邪字輩才對,世上哪有你這麽邪門的新人?”這個重口味的娘炮嬌滴滴的大發了一通感慨:“老娘不服都不行啊!八師祖的雞巴你也敢剁!”

“我又不知道他的身份,知道的話我也肯定不敢。”常桑自己回頭想想也有點後怕,還好,幫助破檻的功勞不算小,還好,元嬰修士都有斷肢自愈之能……

“你怎麽會連這個也不知道?”

“哥們隻是一個半路夾塞進來的野苗。娘希匹!對本門初期的曆史,我隻知道祖師爺從西牛賀洲來到小佛洲開山立櫃還不及三個月,平均每個月被掃**十三次,一年之內死了六個師兄弟——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本師佛還有一個師兄弟活到了現在!”

“沒人還當八師祖活著,本門上下早就以為他已經化成了真正的石頭人!他是在本師佛飛升前夕參的‘石爛禪’,距今已有四千多年,這麽長的時間,早就超過了元嬰修士的壽元!”邪月歪著腦袋砸了砸嘴:“他媽的,這老棺材瓤子能活這麽久,莫不是因為他是‘藥叉提婆’的緣故?”

“‘藥叉提婆’?”常凱申楞住了,佛門沒有煉丹的傳統,曆來隻烹製藥膳,負責這項業務的佛修被統稱為‘藥叉’;至於‘提婆’,則是古梵文尊號,意思就是‘天位最勝者’,這種尊號對於佛修來說可不是自娛自樂的產物,它必須在千年一次‘結集大會’上得到公認才行。

作為佛門修士規模最龐大的法會,每次結集,整個東海五嶼所有的佛修門派都會參與進來,能在‘結集大會’上得到梵文尊號的佛修,無一不是豔絕當代的沙門天驕。

可以通過一個簡單的事實,說明一下惠比香的‘藥叉提婆’尊號有多牛波依——祖師爺‘惠比壽’當年號稱小佛洲第一高手,可他老人家住世時,也沒在‘結集大會’上贏得過象征戰力無雙的‘婆悉泥’(鬥戰勝)尊號。

“既然他是‘藥叉提婆’,那他給自己弄點延壽續命的藥膳,想必也不是什麽難事。”狀元郎低頭看了看捏在手裏的半個黑饅頭,不著痕跡的將它拍進了百寶錦囊。

“也可能跟他的根腳有關,妖族修士的壽命一般都會比我們人類修士更長一些。”

“你的意思是——八師祖惠比香是一個妖修?”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本師佛不就是一個修開了十二重樓,化身人形的蜂妖?”邪月拈了個蘭花指:“我以前聽人說過,八師祖好像是一道‘羽裳霓虹’得道成形……”

“霓虹精?”狀元郎忽然想笑。他順便查了下智珠,發現本師佛乃是二品第九級的妖蜂‘冰魄玄鶴蜂’,直到今天,傳燈寶殿還供奉著當年祖師爺剃度出家時的落發,這個發現讓他的眼神有些壞壞的。

“對!你看他生得多標致。團頭大麵,兩耳垂肩,嫩刮刮的一身肉,細嬌嬌的一張皮。”邪月隱隱有些擔心:“我們摩訶無量宮現在是人類清一色,你說等八師祖過一陣子了解了情況,會不會轉頭跑到魔笳山那邊去助紂為虐?”

“鹹吃蘿卜淡操心,你他媽以為你是誰啊?修真政治局的常委?”

兩個人鬥了幾句嘴,去寶藏院將今天的漁獲一一登記入庫。

三百條打底的摩羯魚隻值二十枚靈砂,但是超出的摩羯魚,魚頭卻能拿走靈砂總產量的十分之一。

邪月今天這一票賺了足足兩百多靈砂,雙手激動的哆嗦個不停。與狀元郎搭檔之前,他每天最多多打個三五條摩羯魚,哪能像今天這樣一下子多弄到這麽多。

“走走走,一起去坊市喝花酒,老娘請客!”

常桑本來興致也挺高,但上路沒多久,就後悔的不行了。

“月姐姐,咱們去坊市,為什麽不直接走寶藏院的大挪移傳送法陣?光靠飛針這得飛到什麽時候?”

“財神爺,大挪移法陣每傳送一百裏距離就要三粒靈砂,我們自己駕馭飛針,三轉真元可以跑三千裏!你也是煉氣期維摩,不怕奢侈過頭折壽嗎?”

“……”

出了連城山脈之後,邪月帶著他向前又飛了大半個時辰,方才降落到一條流淌在原始雨林深處的水溪邊。

“坊市在哪兒?”常凱申在溪水裏洗了把臉,沒發現周圍什麽人煙,觸目可及都是充滿原始野性的蠻荒,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有一群遍體花斑的野豬居然打著哼哼,卷著尾巴,大搖大擺跑到溪邊來喝水。

“老娘就知道,你個野苗對咱修真界一無所知。”月姐姐告訴他坊市的入口就在左近,讓他用心找一找,看有沒有那份眼力。

常凱申神識一掃,縱身躍到溪水對麵,將兩條躺在岸上懶洋洋曬肚皮的忽律一腳一個踹進水裏,目光定在一棵三丈高的老樹上麵。

這棵老樹的腰身很粗,瘤結叢生的主幹分裂成了九個丫杈,上有鳥巢累累。

這附近,也就它的身上有一定的靈氣波幅溢出。

狀元郎用太古龍雀劍在樹身上輕輕劃了幾下,割得那鮮血直冒,嚶嚶有聲。

果然是一棵不入流的妖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