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五通

到了夜裏,我剛剛靠在桌子上,就看見一個鬼披頭散發地進了門,臉黑如漆,瞪著兩眼,惡狠狠地看著我。

我一運轉天眼通,就已知道這個鬼是誰假扮的,便笑了笑,故意用手指蘸著墨汁,塗黑了自己的臉,目光灼灼地和鬼對視。

不一會兒,那個鬼很羞慚地走了。

又過了一陣子,夜已經很深了,我吹滅了蠟燭正想睡覺,忽然聽見樓後麵的門插銷發出“砰”的一聲響。我起來過去探看,原來門扇半開了。

細碎的腳步聲傳來,有人拿著點燃的蠟燭,從房子裏出來。我一看,竟然是青鳳,不由得又驚又喜,趕緊拉住她的手,苦笑著說:“我還以為你被禁足了呢!”

青鳳輕歎一聲,幽幽地說:“你對我情深意摯,我豈能不知!隻是叔父管束得很嚴,我不敢隨便答應你的要求。”

“能夠見你一麵,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拉著青鳳的手,來到樓下,將她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膝上,隻覺得她的身體輕柔而溫暖,身上的氣味似蘭非蘭,似麝非麝,令人為之沉醉。

青鳳歎了一口氣,凝望著我,輕聲說:“幸好有緣分,過了今夜,就是相思也沒有用了。”

我頓時心裏一緊,奇怪地問:“為什麽?”

青鳳苦笑:“阿叔畏懼你太狂,所以變成厲鬼來嚇唬你,你卻紋絲不動。現在他已另找好了別的住處,明天全家人就要搬東西到新居去……”說完,她就要離開。

我拉住她,不肯讓她離開。拉扯之間,兩人的身體難免會進一步接觸,我一時情不自禁,竟然抱緊青鳳,就要吻她的唇。

就在這個時候,伯父竟然不聲不響地進來了。青鳳又羞又怕,無地自容,低著頭倚在**,手拈衣帶不說話。

伯父憤怒地說:“賤丫頭辱沒了我的門戶,再不快走,我就用鞭子抽你!”

青鳳低著頭,急忙走了,伯父也跟了出去。我尾隨在後麵,聽見伯父不住地怒罵,又聽見青鳳嚶嚶的小聲抽泣。

我又心痛又憤怒,大聲說:“男未娶女未嫁,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麽錯!就算真的有錯,那也是我的錯,根本就不關青鳳的事!如果你肯饒了青鳳,不管你提什麽要求,我都答應你!”

但是,對方沒有任何回應,卻時不時聽見物體移動的聲音,顯然對方是要連夜搬家了。

我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立即遁入陰影中,悄悄地尾隨那些狐狸精而去……

在追趕那些狐狸精的過程中,我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妖氣,立即向下方望去,隻見一個妖怪幻化為男子,仿佛大鳥一般落在一處宅院,然後走進女眷的臥室中。

“這股臊氣……莫非是五通?!”

我微微一愣,想起《聊齋誌異》中的記載:“南方有五通神,猶如北方有狐狸精一樣。但北方狐狸作祟,還能想方設法驅趕;而江浙一帶的五通神,則是隨意霸占老百姓家漂亮的婦女,父母兄弟沒有一個敢吭氣的。因此,為害尤其厲害。”

那些所謂的五通神,其實就是動物變成的妖怪,不過它們一般是在江浙一帶作惡,如今為何會出現在北方?

我想了想,掏出四根毫毛,放在嘴邊一吹,將學生李洋、符傳铖、陳建霖和江桂幸的分身從通天塔中召喚出來,叮囑了幾句,然後讓他們去跟蹤那個陌生男子。

江桂幸擅長控影術,讓自己和同伴遁入陰影中,悄悄地跟著那個男子。

他們來到臥室,往屋裏一瞅,隻見那個男子和一個女子並肩坐著,桌子上擺放著酒肴。那個女子顯得很不情願,卻不敢違逆男子的意願,隻得強顏歡笑。

“我來試一下他。”江桂幸輕聲說,雙手掐著指訣,控製著那個男子映在牆上的影子,竟然伸出兩個黑乎乎的手臂,突然掐住男子的喉嚨。

男子又驚又怒,雙手抓撓脖子,想將掐住自己脖子的影子手臂弄掉,卻也被影子手臂纏住,仿佛陷入泥淖中一般,難以動彈。

因為很難呼吸,他的臉色憋得通紅,慢慢現出原形,竟然是一匹小馬,像驢那樣大小。

坐在他旁邊的女子,早就知道他是妖怪,卻不知道那些影子手臂是怎麽回事,頓時嚇了一大跳,癱軟在地,爬不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李洋、符傳铖、陳建霖從陰影中跳出,大聲說:“大嬸你別慌,我們是來捉妖的!”

江桂幸依然潛藏在陰影中,如果有什麽變故,也能及時幫助大家離開。

那個女子突然看到三個小孩跳出來,以為是鬼,嚇得差點昏過去。不過,聽到他們竟然是來捉妖的,她才稍稍放心。

原來,她姓閻,人稱閻氏,是典當商人趙弘的妻子,長得很有姿色。一天夜晚,一個男子從外麵昂然走了進來,手按寶劍,四下環顧。丫鬟、婆子嚇得盡都逃走。

閻氏剛要出去,男子竟然蠻橫地攔住她,笑著說:“不用害怕,我是五通神中的四郎。我喜歡你,不禍害你。”便攔腰抱起她,像舉個嬰兒一般,放到**。

閻氏的衣服和腰帶自動解開。那個自稱四郎的男子粗暴異常,使得閻氏不能忍受,當時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希望快點完事,然後自殺。

也不知過去多久,四郎終於要離開了,對閻氏說:“你先養好身子,五天後我還來。”將身一縱,破窗而去。

趙弘在城門外開典當鋪,晚上沒有回家,丫鬟跑去告訴他。趙弘知道是五通神,雖然心中憤恨,卻問都不敢問,也不敢回來。

天將明,趙弘回家,瞧見妻子疲憊不堪,臥在**起不來,心裏很感羞恥,告誡家裏人千萬不要傳出去。

閻氏三四天後才恢複過來,又害怕四郎再來。到了第五天,丫鬟婆子都不敢睡在閻氏的臥室內,全都避到外間裏,隻有閻氏孤身一人麵對著蠟燭,愁悶地等著五通神的降臨。

不長時間,四郎帶著兩個人來,都是年輕人,一副風流瀟灑的樣子。童仆擺上酒肴,三人與閻氏一塊喝酒。

閻氏又羞又怕,低頭無語,強讓她喝也不喝,心裏惴惴不安,恐怕他們三人輪番玩弄她,那命就沒了。

三人互相勸酒,有的喊大哥,有的叫三弟。

直喝到半夜,上座上的兩個客人才一塊站起來說:“今天四郎因喜得美人而款待我們,應該告訴二郎、五郎,大家湊資買酒慶賀。”於是告辭走了。

四郎拉著閻氏進入床帳,閻氏哀懇饒過,四郎不聽,直至閻氏昏迷過去不省人事,四郎才意猶未盡地離去。

閻氏奄奄一息,躺在**,羞氣交加,便想自盡。但是,她一上吊繩子就斷,試了好幾次都是這樣,根本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幸四郎不常來,大約閻氏身體痊愈後才來一次。這樣熬了兩三個月,一家人都無法生活。

期間,趙弘實在忍受不住了,花重金請了一些道士和尚來降妖,但有的人一聽是五通神,根本就不敢接這種生意;而那些不怕死的,最後也被四郎殺死了。

不過,四郎始終沒有對趙弘動手,或許他是看在閻氏的情麵上,也可能是覺得這樣更有成就感。或許,如果趙弘死了,他就未必會再來找閻氏了。

這個月,趙弘要來北方做生意,幹脆將閻氏也帶上。不過,那些妖怪的速度極快,一下子就追上來了,繼續玩弄閻氏。

這次要不是碰巧被我看到四郎,讓四個學生來解決他,那麽閻氏的苦日子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會結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