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郡守,來得有些蹊蹺啊……蕭昇內心暗覺奇怪,同時更有一絲警惕。他搖頭道:“暫時不要說本王在這裏。先由你出麵,看看雲中郡守來意是什麽再說。”

燕伏龍點頭道:“屬下遵令。”轉身麵向城下,大聲呼喝道:“來者是雲中郡的郡守大人?怎麽不見打出旗號?現在是非常時期,為了提防猛古賊寇來詐城,請恕在下不能開門。郡守大人有什麽話,就請在城下說吧。”

乍聽武川縣不肯開門,那名信使登時大怒,向城門樓上破口大罵:“呔!兀那狂徒,當真好大的狗膽!你是什麽身份,竟敢讓郡守大人在城下吃閉門羹?快快開門。否則的話,得罪了郡守大人,你可吃罪不起。”

燕伏龍強忍心中不快,沉聲道:“我是武川縣縣尉燕伏龍。回去轉告郡守大人,在下職責所在,實在不能隨意開門。得罪了郡守大人,還請見諒。等到那群猛古蠻子全被消滅之後,在下親自上門請罪。郡守大人要殺要剮,在下絕無怨言。”

那名信使氣急敗壞,揮動馬鞭叫罵道:“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小小一名縣尉,竟然這樣無禮?反了反了,當真反了!看你這副嘴臉,多半已經和猛古賊寇勾結了,想要投降獻城,是也不是?可惡的奸細,等郡守大人到來,就將你下獄治罪,全家抄斬”

眼看對方根本不由分說,就把一桶桶髒水不斷潑過來。即使燕伏龍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了。他圓睜雙眼,一伸手,從旁邊某名士兵身上,搶過來一張硬弓,開弦搭箭。

隻聽得“咻~”一聲細碎急響過去,那支狼牙勁箭,名副其實,去如流星,破空疾射。速度實在太快,以至於箭支和空氣相互激烈摩擦,產生熾烈高熱。不但整支箭都被包裹在大團火焰之中,精鋼箭頭更被燒成一片通紅。

電光石火之際,狼牙火箭不偏不倚,恰好緊擦著那名信使所騎乘的馬匹之鼻,射在泥土之上。整支長箭,直沒入地,半點痕跡不留外。馬匹吃驚受痛,立刻尖聲長嘶,揚蹄人立。

那名信使沒有防備,赫然當場被甩下馬背。偏偏他雙腳還掛在馬鐙裏麵,倉猝間解不開。他正想努力甩開馬鐙,卻沒想到馬兒毫不停留,竟然就此把信使拖在地上,一溜煙跑向遠處那大隊人馬中間。

信使驚恐萬分,手舞足蹈,尖聲狂叫,拚命掙紮,顯得無比滑稽。城頭之上,所有武川新軍的士兵看了這一幕,都忍不住放聲大笑,盡情嘲弄這小醜。

過不多久,那大隊人馬已經前呼後擁地,來到武川縣城之下。蕭昇則披上一件士兵號衣,混雜在人群當中,向下俯視觀望。

隻見這大隊人馬,約莫有千人規模上下。一個個頂盔戴甲,刀槍出鞘。再加上他們**坐騎,竟然頂生雙角,是世所罕見的龍馬。乍看之下,當真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這種龍馬,乃大昊西北邊境,祖龍山脈的特產。傳說,是天上神龍來到凡間,與凡馬**所生。這種馬可以日行千裏,夜走八百。攀山涉水,如履平地。哪怕連跑三天三夜不休息,也依舊氣定神閑,精神奕奕。兼且不吃草料,專食生肉,力大無窮。即使獅子老虎等猛獸,也打不過它,絕對屬於馬中極品。

一匹龍馬,已經價值至少五萬兩白銀,而且永遠有價無市。即使洛京城裏麵的達官貴人,也未必能夠擁有一匹這種龍馬。要說成建製的騎兵,普天之下,隻有磐石長城的車騎將軍赫千裏,麾下有一支約莫八百人左右的龍馬騎兵。

赫千裏把這支騎兵,看作自己心肝寶貝一樣。不到大軍生死關頭,絕不肯讓龍馬騎兵出戰。而過往磐石長城守軍幾次和猛古國大戰,隻要在關鍵時刻出動龍馬騎兵,便肯定旗開得勝,從來沒有例外。

可是此時此刻,眼前卻忽然出現了一支足有千人上下的龍馬騎兵?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雲中郡的郡守,雖然也算一方大員。但他哪有這麽多錢,可以買得起上千匹龍馬了?

蕭昇疑惑未定,忽然間,又見那大隊龍馬騎兵,同時往左右一分,讓出條寬闊大路。連同剛才那名信使在內的十多名親衛,簇擁著一名麵如冠玉,極富書卷氣息的文官,從中走出。

這信使鼻青麵腫,眼眸內閃爍著仇恨的火焰。他大聲道:“郡守大人,這裏就是武川縣縣城。城中縣尉燕伏龍,勾結猛古賊寇,意欲叛國作亂,實在罪大惡極,無可寬恕。懇請大人下令,攻城捉賊,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這信使居然信口開河,當麵誣蔑誹謗,往燕伏龍身上胡亂扣罪名。城牆之上的眾多武川新軍聽聞,都大覺憤怒。隻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嚴格訓練,所有士兵已經明白了軍令如山的道理,所以並不敢開口亂叫亂嚷。但一股強烈怒氣,卻已經湧現城頭,濃厚得宛若實質。

燕伏龍同樣強忍怒火,抱拳向城下行禮。朗聲道:“來者可是雲中郡的郡守,雲殞雲大人?在下武川縣縣尉燕伏龍,甲胄在身,不能全禮,還請見諒。在下官微職卑,以往未有機會和雲大人見麵。所以不認識尊顏,再請恕罪。請雲大人出示印信,以證明身份。”

那文官麵無表情,隨意一揮手。立刻,就有一名親兵策馬上前,小心翼翼地從懷內取出一個包裹。打開之後,高高舉起。

城牆上的十四皇子,和燕伏龍一起,凝神細望。隻見包裹裏,原來是一方如同拳頭般大小,以玉石雕刻而成的官印。印鈕上是頭雕塑得栩栩如生的大雁。

大昊皇朝規定,文武官員的官印,各自雕刻圖像,以作區別。等級森嚴,不容僭越。

文官用飛禽,一品仙鶴、二品錦雞、三品孔雀、四品大雁、五品白鷳、六品鷺鷥、七品鴛鴦、八品黃鸝、九品鵪鶉。

武將用走獸,一品麒麟、二品獅、三品虎、四品豹、五品熊、六品彪、七品犀、八品牛、九品馬。

郡守是文官,屬於正四品的一方大員。所以他這方官印,上麵雕刻著大雁。蕭昇身為皇子,自然見慣各級官印。此刻一看之下,他就知道這方官印貨真價實,沒有絲毫假冒。也就是說,這文官確實就是雲中郡的郡守,雲殞。

燕伏龍回頭去看十四皇子,見到十四皇子微微點頭,心下再無懷疑。他拱手行禮,大聲道:“卑職參見郡守大人。不知道大人大駕光臨,是為了什麽?”

那位郡守雲殞,隨意又揮一揮手。親兵立刻把官印重新收好,退下。郡守則慢條斯理道:“猛古賊寇入侵,綏歸、九野兩郡被攻破,黎民百姓百姓慘受荼毒,陷於水深火熱之中。本官身為朝廷命官,牧守一方,籍此危急存亡之秋,豈有畏避退縮的道理?為了北疆億萬子民著想,不得已,本官也隻能挺身而出了。”

一番冠冕堂皇的官腔,聽得燕伏龍莫名其妙。隻好再拱拱手,同樣打起官腔道:“大人滿腔愛國愛民之心,不避艱危,挺身而出。卑職十分敬仰。”

郡守雲殞點點頭,淡淡道:“力分則散,力聚則強。我們北疆兵馬雖然不少,但各自為政,猶如一盤散沙。繼續這樣下去,隻會被猛古賊寇各個擊破。

本官迫不得已,唯有暫時總攬全局,把北疆各路兵馬全部收攏,然後重新編組,準備和猛古賊寇決一死戰。所以燕縣尉,你立刻打開城門,把城中兵馬全部點算清楚,連同全城的錢糧冊子,一起獻上吧。”

“額?要收取武川縣的兵馬和錢糧?”突然聽見這幾句話,燕伏龍下意識就產生了抗拒。

整個北疆,以綏歸、九野、雲中三郡最為富庶,郡守都屬於四品大員。而其餘幾個郡,因為較為貧瘠的緣故,郡守便隻有五品。也就是說,現在這位雲中郡郡守雲殞,便是北疆官位最高的人。按道理說來,他確實有資格收攏各地兵馬,納入自己麾下統一調度。

然而,燕伏龍已經拜入十四皇子門下。從心理上來說,他隻認同自己是十四皇子的家臣。而武川縣新練成的一萬精兵,也等同於十四皇子的王府護衛親軍了。

更不要說,為了練成這支親軍,十四皇子已經拿出大量珍貴丹藥,以及提供修煉心法和戰陣武功。全部加起來,簡直就是天文數字似的大筆巨額財富。這位郡守大人隨便跑過來打幾句官腔,就想把軍隊拿走?簡直笑話奇談!

燕伏龍雙眉緊皺,不假思索,馬上開口拒絕:“郡守大人,請恕卑職不能從命。武川縣位於前線,猛古賊寇隨時有可能殺過來。城裏又聚集了各地難民二十萬。假如沒有兵馬,我們根本抵擋不住,那豈非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萬萬不可。”

雲郡守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惱怒。喝道:“無知之言。本官接掌了你們城中兵馬,又不是就此把你們棄之不顧。你城裏二十萬百姓,大可以遷往雲中郡,自能得到庇護。再說,前幾天,綏歸郡城爆炸,猛古賊寇死傷慘重,又如何有本事殺過來武川縣?分明是推托之詞。”

頓了頓。雲郡守疾言厲聲,嗬斥道:“擁兵自重,抗拒上官,此乃死罪!燕伏龍,立刻開城獻上兵馬糧草。否則的話,本官就治你一個叛逆之罪,誅滅九族!到時候,哪怕走遍整個大昊朝,甚至開國太祖複生,也照樣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