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陳曜帶著夕夕去走廊另一頭的影音室看電影。

她覺得十分奇怪:“你都不用上班的嘛?”

這種忽然被一個人侵入所有安全領域的感覺,她還是不大適應。她是公眾人物,如果他去上班,就不可能時時刻刻把自己帶在身邊。

“工作隻有上班能做嗎?”

陳曜看似漫不經心地堵的她啞口無言,而後翻了一張影碟來。

“這是我最喜歡的電影,名氣不大,但故事很有意思。”

這是一部挺老的武俠片,叫《俠女悠然》。就製作來說,放在今天也能稱得上精良。夕夕隻瞥了一眼,整個人都不由地一震,而後接過了那碟片反複地看。

“喜歡的話,我們就看它。”

“不喜歡,換一個。”

她嘴上這麽說,手中卻沒有將碟片放下來的意思。

他也不在意,輕鬆問:“換個什麽風格的?”

夕夕有些恍惚,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喜劇吧。”

陳曜這裏有很多有意思的片子,但喜劇很少。好不容易翻出一張來,還是黑白的默片,夕夕沒反對,就定下了這個。

房內的光線暗下來,黑白的影片將兩人的麵容映地時暗時亮,誰都沒有說話,氣氛不僅沒有沒點兒旖旎,甚至有些僵硬。

陳曜推掉一堆的工作,帶人過來消磨時間,也無非是想要製造一下可以親近的氛圍。可現在,兩人之間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夕夕摸著之前的那盤《俠女悠然》發呆,視線落在熒幕上,神思卻不知飄到了何處。

陳曜有些懊惱地直接將人收進懷中,從後麵抽走了她手中的碟片。

“明明喜歡,卻說不喜歡。你們女人什麽時候都這麽口是心非嗎?”

夕夕皺眉:“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口是心非!鬆手!”

她的語氣有些衝,甚至用力掙了一下。懶人沙發是充氣的,動作一大,兩人就雙雙倒在了一起。

“你是不是有病!”

陳曜也有些著惱。帶她來看電影,好端端地就惱了,簡直莫名其妙。

“對,我就是有病啊。”夕夕冷著臉,朝他晃了晃打著繃帶的左手。

他隻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之後,棉花裏還彈出了一塊大石頭,狠狠撞在他心口。

男人微眯起了眼睛,周身的氣勢都淩厲起來。

“慕夕夕,我看你就是欠幹!”

說完,他就捉了她的手腕鉗製在頭頂,整個人都狠狠壓了過去。

夕夕腦子裏一片混亂,屈膝照著他腹部就是一腳。

陳曜悶哼一聲,就被她掀翻。門邊光影一閃,她“咣”一聲摔門而去。

陳曜躺在懶人沙發上,手壓著被她頂到的位置,疼地額頭上都冒了一層密密的汗珠,空氣裏也多了一絲血腥味。

他腹部有道傷口,是車禍那日留下的。雖不嚴重,但也架不住她下手重,傷口肯定又崩裂了。

柳文軒接到電話匆匆趕上來的時候,開門就看見陳曜正對著一張碟子發呆。他看了一眼是《俠女悠然》,就忍不住歎了口氣:“少爺,正主都在樓下了,你又何必再看相似的故事呢?”

再一看陳曜腹部的鮮紅,大驚失色,趕緊一邊衝上來檢查,一邊掏手機打家庭醫生的電話。

慕夕夕是從張姨口中得知陳曜腹部傷口崩裂這事兒的。

彼時,她已經平靜下來,那張碟子讓她想起太多過去的事兒,一時情緒不穩下了重手,她心中也有些過意不去。在加上聽說傷口是車禍留下的,就更無地自容了。

打聽好了他在哪兒,慕夕夕就決定過去道歉。

她端著紅豆湯敲開了陳曜臥室的房門。

這裏麵的陳設極為簡約,黑白為主色調,整個看起來都帶著冷意,空氣裏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彼時,陳曜半靠在床頭,身上罩了一件襯衫,大概是新換上的。衣服的下擺並沒有扣好,露出一小塊麥色的肌膚,以及紗布的一角。

夕夕的視線略一觸及,就有些不自在地收回。

“這是張姨剛燉的紅豆湯,喝一點吧。”

陳曜沒有理她,仿佛她隻是空氣。

她被他的氣勢所迫,站在床邊三步開外,都不敢靠近了。

“我……我不知道你身上有傷。對不起……”

陳曜還是沒有動靜,這下夕夕就有些手足無措了。一來是真愧疚,這人當初遇車禍的時候毫不猶豫就擋在了她身前

,自己卻害得他傷口又裂一次;二來擔心他翻臉,甄鑫那破事還沒辦完,現在翻臉可就雞飛蛋打了。

她隻能厚著臉皮繼續搭話。

“剛剛看電影的時候,我心情不太好,也不是有意要弄傷你的。我……”

“站那邊囉囉嗦嗦的,紅豆湯就能自己飛到我手裏嗎?”陳曜沒好氣地打斷她。

夕夕如獲大赦,趕緊把湯送過去。

他嫌湯太燙不願意喝,讓她在床沿坐下,冷不丁問了句:“為什麽?”

“啊?”她有點沒跟上他的思路。

“為什麽心情不好?”

仿佛是為了提醒她什麽,陳曜將那張《俠女悠然》放在了她麵前。

夕夕瞳孔微縮,啜囁道:“一定要說嗎?”

陳曜不置可否。“你也可以選擇現在出去。”

雖然他是這麽說,可夕夕有預感,如果自己現在出去了,恐怕後果會很嚴重。

她拿過那張《俠女悠然》影碟細細摩挲。

這部十年前的電影,故事其實並不算太新鮮。做著大俠夢的少女偷了祖傳的寶劍闖**江湖,一路行俠仗義卷進各種光怪陸離的小事件,以此來展現一個江湖。敘事風格與日本的浮世繪有異曲同工之妙。

拍攝手法乏善可陳,但劇情故事很有意思。

“這故事我看過,且不止一次。”

“這就是你忽然對我發脾氣的理由?”陳曜皺起了眉頭,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

“聽我爸說,小時候我也做過大俠夢的,一心想要怒馬鮮衣行俠仗義。”她答非所問,聲音輕輕淺淺地,不張揚也不矯揉。

陳曜動了動,但他低著頭,細碎的劉海遮住眼睛,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聽說?難道你自己不記得?”

“對,我不記得。十歲那年我生過一場大病,醒來後忘記了很多很多事情。”

她的目光飄遠,仿佛在用力回憶很久遠之前的事情。

“我爸說,當年我熊地天怒人怨,迷戀武俠故事迷戀地不得了。有天忽然救了個年歲不大的男孩子,整天跟在他後麵喊‘小哥哥’,得意地不得了。我還因此要求我爸他叫我大俠。”說到這裏,她眼底不由自主綻放一抹稍縱即逝的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