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詹燁淩聊了之後,黎清宴就學乖了,每次來找陳婉婉都要提前和他說清楚,然後到點就趕回去,省得他想太多。

然而今天她趕著時間回去,卻見詹家的大門緊緊閉著。

華麗的大門外,燈火依舊,隻是鐵門鎖的死死的。

黎清宴站在門口,略有點奇怪的敲了敲鐵門。

守大門的是吳媽的丈夫劉大叔,劉大叔緩步走了過來,看見是黎清宴後才“誒喲”了聲,“小黎啊,你總算是回來了啊?”

“劉叔,這門是怎麽回事呀?”黎清宴微微蹙了下眉頭,卻還是笑著說了句,“劉叔,對不起啊,我和詹總請過假的,幫我開開門唄。”

劉叔擦了下老花鏡,很是抱歉的說了句,“不敢啊,艾管家說了,今天這門不許開。”

艾小葵?!

她還真是好硬朗!黎清宴沒想到這麽多天過去,艾小葵居然還沒放棄折騰自己?!

劉叔知道平時詹家父子兩個都還是很親近黎清宴的,也不好得罪她,壓低了聲音說了句,“小黎,你可不要怪我,這件事我不敢擅作主張……”

“我懂我懂。”黎清宴當然不可能為難劉叔,但是她覺著自己這些日子已經很規矩了。

和詹燁淩平時在外人麵前能不親近就不親近,隻有晚上很晚的時候才會在書房裏聚一下,或者他到她的小隔間裏來找她,總歸不會讓別人看見,盡可能的低調。

如果說是請假的問題,她已經和詹燁淩說過,他也同意。

艾小葵這是哪裏發的神經?

劉叔小聲的告訴她,“你這個傻姑娘,和詹總請假做什麽?她是管家,你應該找她請假的啊。”

劉叔的這個觀點,黎清宴可一點都不認同。

雖然說她是保姆,但是她是直接受詹燁淩管束的。

當初就算是艾叔和艾嫂都沒有把手伸那麽長,艾小葵一來,慢慢的博取好感,又拿住了整個園子的大權,連劉叔都因為她一句話把黎清宴丟在外麵。

黎清宴忽然間覺著,是自己當初看錯人了,如果說宋清曉是一朵大大的白蓮花,這個叫艾小葵的,恐怕級別比宋清曉高多了。

……

她現在想想自己的處境,還真是……微妙。

市內租的那個房子,她早已經轉租給別人;陳婉婉晚上和言子雋你儂我儂,她也不好去打擾;詹燁淩手機關機,她就算現在想去找個酒店住,也要看看這個偏郊的地方能不能打到車。

黎清宴有點頭疼,啊啊啊詹燁淩你個犢子到底跑哪裏去了!

她直接坐在別墅大鐵門外旁的長椅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現在就算是叫破喉嚨,估計劉叔也不敢過來開這個門。

不如好好想想,怎麽管管這個叫艾小葵的姑娘。

她算是明白了,做人不能太包子!之前她始終記著詹燁淩的話,看在艾叔艾嫂的麵子上給艾小葵幾分顏色,也不和她計較。

一個是艾小葵年紀比自己小,二來這姑娘初來乍到,總要在所有人麵前樹立威信。

黎清宴是知道詹燁淩這個別墅有多大,東苑好歹還是正常工種,到了西苑那簡直就不是一般人可以處理的地方,艾小葵能做好這個管家,很是不易。

但一味的退讓如果換來這樣的結果,黎清宴不想看,也不願意這樣忍讓。

她還要過日子呢,她本來也不是省油的燈,為了詹燁淩才始終往後退。

可這已經無路可走,這個叫艾小葵的賤女人居然給她關在大門外了!托馬的這是什麽意思,她要當一手遮天的女主人嗎?!

黎清宴給自己順了口氣,忍住,黎清宴,和這種段位的姑娘鬥,你還真要好好思考怎麽處理。

……

詹家老宅。

詹燁淩已經很久沒有回家,原本每次也都隻是匯報工作的時候把他叫回去。

可這次詹若成一反常態,居然和他坐上一輛車,不知道要帶他去什麽地方。

同在後座上,詹燁淩卻相當不習慣。

他一向不齒自己父親風流本性,也不願意自己以後變成他這樣的人,多少年來,父子二人的交流或許隻有零星,他常常自嘲著把自己歸類為沒有人關愛的冷血動物。

要不他為什麽喜歡養一些奇怪的生物,在他眼裏,有時候小勒都比父母來的親熱。

“我聽說你現在和一個叫黎清宴的保姆走的很近?”詹若成有意無意的問了句。

詹燁淩唇盤勾起一絲諷刺的笑意,“聽說?您聽誰說的?”

“哈哈,這你不用管。”詹若成拍著自己的腿,朗聲笑著,“果然有乃父之風啊。”

詹燁淩惡寒了下,他喜歡黎清宴,和詹若成有什麽關係?他甚至在刹那直接回了句,“不敢,有你的風格,那我糟蹋的姑娘可就多了。”

詹若成被這句話頂得好半天沒開口,原本還笑著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詹燁淩卻並不打算解釋,任車廂裏的氣氛靜默下去。

車窗外開始飄起了小雨,天色漸晚,詹燁淩看著方向越來越偏郊外,不覺蹙了眉頭。

詹若成總算是有了後話,“不是爸爸說你,你和宋家那個叫宋清曉的那些動靜現在別人都知道,做事未免太絕對。”

宋家倒台,宋清曉在娛樂圈混不下去,已經不知去向,可詹燁淩卻不聞不問,作為曾經的未婚夫,未婚妻變成這個樣子,他卻不伸援手,這在很多人眼裏都會變成詬病。

當然,詹若成也就跟著擔心起詹燁淩的婚事問題。

詹燁淩老大不小了,已經三十好幾的人了,總不能始終孤家寡人一個。

可艾叔卻說,詹燁淩現在似乎很喜歡一個叫黎清宴的女孩,長得很像安雅。

黎清宴不是不行,但了解到她的這個情況,詹若成又不滿意了。

雖然他未必喜歡詹燁淩這個兒子,可他絕對不允許詹燁淩娶黎清宴,也不允許詹家的繼承人娶一個那樣門戶的女孩子家!

詹燁淩終於慢條斯理的回了句,“我覺著,我個人的生活問題,您最好少過問。”

詹若成眯了眯眼睛,“我也不想過問,但誰讓你繼承的是老子打下的基業,又流著老子的血!”

詹燁淩終於閉了嘴,暫時不吭聲了。

詹若成這才滿意的繼續念叨了下去,“宋清曉那邊,爸爸其實知道她不怎麽樣,但得饒人處且饒人,別把人的活路給斷了。前些日子我發了下話,後續就別再窮追猛打了。”

“知道了。”

“就算她做過很多過分的事情,也已經受到懲罰了。”詹若成把自己擺在長輩、父親的立場上教訓詹燁淩,“你知道不知道你對自己的前任未婚妻的行徑,決定了將來你能不能娶到更好世家的女人。”

詹燁淩想到在自己身子底下婉轉瑩啼的黎清宴,他意興闌珊的說了句,“我對其他人沒有興趣,你也不要管我結婚的問題了,我就帶著天天好了。”

“天天又不是你兒子!”詹若成猛然間響起的一句話,讓前麵坐著的司機都嚇了一跳。

詹燁淩麵色變得鐵青。

“他就算不是我兒子,也是你的孫子。”詹燁淩目光直視著自己的父親,“所以,我好好帶著他,有錯麽?”

詹若成被這句話憋得啞然。

好半天他從鼻腔裏擠出一聲“哼”,便不再說話。

車子終於抵達了目的地,詹燁淩從窗內探頭看去,車外一片陰霾,眼底是一座青山,而這熟悉的青山令他瞳孔微縮。

這是……安雅的墓地?!

詹若成帶他來這地方做什麽!

詹燁淩推開車門下去,雨勢稍大,他卻快步走到安雅的墓碑旁,直接脫了自己的外套,蓋在她那塊石碑上。

他怎麽會忘了?下雨天她也會淋濕的……

詹若成在他身後下車,眼底是說不出來的意味,“燁淩,安雅當初如果真的愛你,就不會嫁給……”

“別說了。”詹燁淩淡然的阻止詹若成的話,“我不希望她在天之靈還受到任何的置喙。人都已經死了,再說她又有什麽意義。”

“當然有意義!”詹若成在詹燁淩的身後喊了聲,“詹燁淩,不是我提醒你,誰都可以,但黎清宴不可以!她和安雅那麽像,你要是和他在一起,放別人眼裏怎麽想?他們會覺著你是不是一早就對安雅有想法?這樣置安家於何地?置你大哥的顏麵於何地?你有沒有想過?”

詹燁淩赫然間轉身,遠處一道驚雷劈下,響徹天際。

詹若成隔遠了歎口氣,“爸爸也是別人提醒,才想起來和你說說,你千萬別被狐媚子蒙住了心,玩玩可以,別當真。她不要臉,你還要臉。你看看身後的墓碑,安雅也在看著你,她能忍受你找一個和她差不多的麽?你這是在扇誰的臉?”

詹燁淩沒有答話,他始終沉默著看著不遠處的父親。

良久,無言。

……

詹燁淩開車回去大概已經是深夜,因為一直在墓地那邊待著,詹若成也不催他,隻是想讓他自己能想通。

其實他到現在也不願意想明白,他心裏很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歡黎清宴。

上一次已經險些造成近乎無法挽回的結果,這一次他依舊不想放棄這個女人。

車爬到半山坡上,剛剛到達別墅外,隔遠車燈盡頭似乎坐著個孤零零的身影,身形瘦削,形單影隻的,她手裏拿著一把傘,偶爾還站起身來轉悠兩圈。

詹燁淩把車停到她身邊去,皺了下眉問:“你怎麽還不回去?”

幸好劉叔從門裏遞了把傘給她,否則黎清宴今天一定會淋得透濕,但在外麵吹風這麽半天,她感覺有點冷,隻是一眼望到詹燁淩身上,她卻忽然間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