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席攥緊衣袖,眼眸低垂,男人的話像刀鋒一樣在他的心上割著。

“我們找到鄔先生的時候,他正在餐廳煮粥,”一旁的邢玖開口,舉起手中的保溫桶,“這是他特地做的,給boss賠禮道歉。”

宋晏的視線在保溫桶上掃過,最後落在鄔席的臉上,冷笑道:“嗬,這次又是在哪裏買的?花了不少錢吧?”

鄔席抿唇,忽然手腕被抓住,舉到前麵。

“鄔先生這次真的沒有騙boss。”

食指貼著創口貼的地方被宋晏看的一陣灼熱,鄔席慌忙縮回手,用袖子遮住。

宋晏的視線在鄔席受傷的手指上停留片刻,冷哼一聲,不屑道:“就破了一道口子而已,大驚小怪。”

結果真的如邢玖所說,宋晏沒有再追究上午的事,看著坐在不遠處品嚐粥的男人,鄔席越來越看不懂,宋晏究竟想在他身上得到什麽。

從醫院出來,一排車子停在門口,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鄔席推著宋晏走到車子前,眼角瞥見花壇邊蹲著幾個記者,看宋晏的反應,顯然是知道的,並且默認了他們的行為。

不用想,這也是宋晏事先安排好的。

鄔席拉開車門,等著身後的黑衣人把宋晏扶到車上,但是過了一會兒,那幾個人都沒有反應,他疑惑的看向宋晏,發現男人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動作快點。”宋晏冷冷道。

宋晏身形高大,寬肩窄腰,比鄔席整整大一號。

鄔席彎下腰,讓男人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另一隻手扶住男人的腰,費力的站起來。

鼻息間都是男人身上的氣味,夾雜著淡淡的梔子花香。

把人扶到車裏,鄔席的後背已經生了一層黏膩的汗,他關上車門,轉過身。

“幹什麽去?”宋晏皺眉,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鄔席身上。

鄔席頓住,手放在輪椅上,說:“把輪椅放後備箱裏。”

“這個會有人收拾,上車。”

“是。”

鄔席走到副駕駛位旁邊,試著拉了一下門,發現門拉不動,疑惑的看向駕駛座上的邢玖。

邢玖避開了他的視線,目視著前方,說:“鄔先生快上車吧。”

鄔席抿唇,放下手,繞到另一邊,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在路上平穩的行駛著,鄔席漸漸泛起困來,從昨晚到現在,他隻睡了三個小時。

困意如峰頂傾瀉而下的山霧將他包裹,身體好像漂浮在半空中,霧氣將他吞進去,吐出來再吞進去。

鋥亮的皮鞋散亂在玄關,朝前走幾步,又是一件黑色的西服皺巴巴的癱在地上。

鄔席知道這件衣服的主人是誰,晚上的葬禮上,那個高傲的男人就是穿著這件西服,在一群名門貴族中周旋。

屋子裏沒有開燈,如水的月光灑在地板上,泛著青藍色的光。

傍晚的時候天氣預報說明天有大雨,這會兒外麵就刮起了風,開著的窗戶被吹得吱呀作響。

鄔席赤著腳走到窗邊,關上了窗戶,外界嘈雜的聲音立刻被切斷,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

在這片寂靜中,有個低弱的聲音傳來,如落在玻璃上樹的影子,影影綽綽,飄飄渺渺。

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走廊的盡頭,鄔蕁房間的門半掩著,有光從裏麵漏出來。

他放輕腳步,朝門縫看去……

鄔席驚醒,發現車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他下意識朝旁邊看,宋晏不在。

“醒了?”邢玖的聲音從前麵傳來,“boss去見老爺了,很快就回來。”

鄔席這才看清窗外的建築,這裏他來過一次,姐姐的葬禮就是在這裏舉行的。

“boss回來了。”邢玖說了一句,“你下去幫把手。”

“嗯。”

鄔席拉開車門,剛睡醒,身體溫度低,一陣夜風吹過,就感到了冷意。

宋晏坐在輪椅上,被一個高個子黑衣人推著,他的臉色比離開醫院時還要難看,漆黑的夜色襯得他的臉蒼白如雪。

鄔席迎上去,走到一半忽然停住腳步,視線穿過宋晏落在不遠處一個清秀的男人身上。

清秀的男人有著一頭細軟的卷發,在後腦勺紮了一小撮馬尾,鼻梁上架著一副銀絲眼鏡,常年生病的臉因為夜風的緣故多了一絲血色。

男人也看到了鄔席,烏黑的眸子閃過一絲驚訝,隨後唇角翹起,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鄔席!”

“鄔席!”

宋晏和男人的聲音同時響起,鄔席猛然驚醒,麵前的宋晏陰沉著臉,漆黑的眸子裏暗潮湧動,攥緊輪椅的扶手,骨節凸起,他敢肯定,如果男人可以站起來,那隻手現在是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宋鑫像是沒有看見壓抑著怒火的宋晏,大步走到鄔席麵前,“這兩年我一直找你,怎麽不聯係我?”

宋晏的視線像要將他的臉燙出一個洞來,鄔席垂下眼眸,隨口道:“部隊太忙了。”

“我知道,這些年辛苦你了。”宋鑫的手落到鄔席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鄔席湧起一絲暖意,低聲說:“謝謝鑫哥。”

“嗬。”一旁的宋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說,“能得到鑫哥的關心這點辛苦不算什麽,是吧?”

鄔席臉色白了白,攥緊手掌,指甲嵌入掌心細嫩的肉裏,疼痛讓他清醒過來。

“弟弟,話不能這樣說……”

“什麽時候我說話要你指揮了?”宋晏眼尾微挑,冷冷掃了一眼宋鑫,對鄔席道,“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