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黑暗的虛空中,相擁在一起的兩個少女周身,瑩瑩的光點如同有生命的精靈一般繚繞著、飛舞著。

幽綠色的繃帶從阿諾雅的身上輕輕飄起,如同海水之中飄**的浮藻一般輕輕的纏上了拉克絲的身體,伴隨著點點的熒光落在拉克絲的身上,擁抱著她的阿諾雅的身體卻變得越發的透明了。

而隨著阿諾雅的越發透明,拉克絲的身上卻漸漸的多了一絲神聖的氣息。

就在拉克絲的靈魂已經漸漸被童顏女神侵蝕的時刻,隱隱之間,黑暗中響起了一聲歎息。

一道冷漠的身影在黑暗中緩緩的浮現出來,灰白交雜的發絲,冰冷而無情的雙眸,身披一身破舊鬥篷的男子就這樣突然出現在了黑暗的虛空之內,用冰冷的視線無聲的注視著相擁在一起的兩名少女。

“逃避,這……就是你最終的選擇嗎?”冰冷的聲音冷冷的響起,男子沒有絲毫的動作,然而阿諾雅懷中原本雙目迷茫而無神的少女卻猛地一愣。

她緩緩的抬起頭來,看著黑暗中懸浮著的男子,目光中,有些意外之外的驚訝,“是沐雨先生?”

“……”冰冷的目光冷冷的注視著回過神來的少女,蕭沐雨冷冷的說道,“你可以叫我師兄,也可以叫我師弟……至於到底叫什麽,你隨意。”

“師兄……師弟?”靜靜的咀嚼著這個意外得到的信息,拉克絲猛地愣住了,“你!你就是老師說的那個他新收的弟子?”

“啊,沒錯,就是這樣。”蕭沐雨冷漠的點了點頭。

“可是……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呢?”迷茫的視線環視了四周的黑暗,拉克絲喃喃的問道,“這裏不是我的意識空間嗎?”

“……”冰冷的男子沒有回答少女的疑問,或者說,在他看來,這個問題其實隻是一句可以無視的廢話,冷冷的看著拉克絲,蕭沐雨淡漠的反問道,“你真的決定……放棄一切了嗎?”

“我……”無力的張了張嘴,少女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任何辯解的話。

她沉默的低下了頭,似乎默認了。

身形漸漸變得透明的阿諾雅悲傷的抬起頭,對於蕭沐雨這個意外闖入想打斷她的不速之客,這為絕望與悲傷的女神卻沒有絲毫的憤怒,繚繞在她那雙空靈的眼眸深處的,似乎永遠都是悲傷與絕望。

就這樣,在無邊黑暗的虛空中,兩雙同樣充斥著絕望與悲傷的眸子靜靜的對視著。

“你身上,有夜的氣息,”輕輕的伸出了一隻手,似乎想要挽回虛無中的什麽,阿諾雅悲傷的說道,“你殺了她了嗎?”

“……沒有。”靜靜的對視了數秒,蕭沐雨冷冷的吐出了否定的答案。

“那麽你的身上,為何會有她留下的詛咒呢?”阿諾雅悲憫的目光靜靜的看著蕭沐雨,哀傷的說道,“那樣的詛咒,可是隻有惡魔隕落時才會激發的可怕詛咒啊。”

“力量的獲取,永遠伴都會隨著同等的代價,世界上從來沒有不勞而獲的成功,”蕭沐雨冷漠的說道,“我吞噬了那頭惡魔的力量,所以被它所詛咒也就理所當然了。”

“原來是這樣嗎?為了得到必須的力量,所以甘願承受惡魔一生的詛咒嗎?”靜靜的看著蕭沐雨,如同見到了什麽令人感同身受的絕望與悲傷事物,阿諾雅輕輕垂下的眼簾中留下了悲傷的淚水,“身負惡魔詛咒的劍者喲,你……痛苦嗎?”

“痛苦……嗎?”輕輕低著頭沉默了數秒,蕭沐雨這才冷冷的說道,“身體上的痛苦,永遠都比不上心靈上的折磨。”

“可是身負惡魔的詛咒,你每在大地之上行走一步,雙腳就會承受著如同踏在尖銳的刀鋒上腳底肌膚被割裂的痛苦;你每呼吸一口空氣,當那些清新的空氣流入你的肺中時,卻隻會給你的胸腔內部帶來如同被灌入熾烈的岩漿一般的火辣痛苦;你不需要進食,因為就算是世間最美味的食物進入你的口中時,你也隻會感受到如同幹嚼木渣一般的苦澀;每一滴在你體內流淌的血液都會如同噬骨的硫酸一般,在你的身體內血管裏虐流動時帶來灼燒般的痛苦,”阿諾雅靜靜的看著蕭沐雨,悲傷的說道,“就算無時無刻的承受著這樣如同身墮無邊煉獄的痛苦,你也毫不在意嗎?”

“人若是懼怕各種肉體上可能會承受的痛苦、懼怕各種即將遭到的不測,那麽,他就什麽也不能做到了,”冷冷的說著,蕭沐雨的視線卻靜靜的注視著身上的神聖氣息越發濃鬱的拉克絲,“而且許多時候,隻有最刻骨的疼痛,才能時刻的鞭撻著我們不要忘記最初的目的。”

拉克絲的身體猛地一震,她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道似乎永遠都冰冷而無情的身影。

童顏女神所說的那種詛咒與折磨,就算隻是聽到她依舊感受了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她實在無法想象,究竟是怎樣的堅持,才能讓眼前的這個男子時時刻刻都承受著那樣恐怖的折磨而不崩潰。

……

明媚的陽光穿過木質的外廊,輕輕的照在了室內。

索拉卡端著一杯可兒茶,麵色驚訝的聽著白袍男子的敘述,終於忍不住問道,“那個……那個孩子竟然背負了這樣的詛咒?”

聲音中,夾雜著深深的震撼以及難以置信,那種震撼甚至讓這位原本對蕭沐雨充滿了質疑的女子,情不自禁的用“孩子”這種充滿了對後輩關愛情緒的稱呼來稱呼他。

“而且啊,惡魔的力量本身就與他人類的靈魂不兼容,那股邪惡的力量雖然給他帶來了堪比聖域的戰力,但他的靈魂卻無時無刻的不被邪惡侵蝕著,如果不是我將那股力量中所有不能被他所兼容的力量抹滅了,估計那小子也就隻有十來年的壽命可活了,”白袍男子道,“真是個莽撞的家夥啊,我就不信那頭惡魔被他強行吞噬力量時沒有威脅警告過他,結果這小子還是把惡魔的力量全吞噬了。”

說到這裏,白袍男子也有些無言的歎了歎氣,“說到底,我這個徒弟的性格還是太偏激了,為了得到強大的力量去複活他的妻子,他甚至不惜吞噬一頭惡魔的所有力量而被其詛咒。這樣的事情,在瓦羅蘭過去的曆史裏,簡直是聞所未聞!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誰能為了獲得強大的力量而做到他的那種地步。”

平和的屋視內,暫時的陷入了寧靜之中。

一時間,隻有木屋外林木間鳥兒和鳴的聲音不斷傳來。

良久,索拉卡才微微歎了一口氣道,“我暫時明白了你之所以選擇他的原因了,可是我依舊無法讚同你的選擇。”

“斬生之劍,方可救世,這是你們無極劍道的真義,但是你這次尋找的這柄劍卻不僅僅是斬生之劍啊,”索拉卡歎息道,“這柄斬生之劍,在我看來隨時都有可能變成滅世之劍,若是未來真的演變成了那樣,你又將如何抉擇?”

“嗬嗬……好友,你的擔心其實是多餘的。在我看來,要發生你說的那種情況,除非冬擁之森萬獸絕滅,弗雷爾卓德群山雪消,不然這柄斬生之劍就永遠都是斬生之劍。”相對於好友的擔憂,白袍男子卻是信心十足。

“哦?你信心很足嘛。”

“當然,我無極劍聖什麽時候信心不足過了?”

“……”沉默了數秒,索拉卡這才有些無言的歎道,“我差點忘了,自吹自擂的厚臉皮也一向是你的特色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