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療傷(二)

瞿師叔走的時候,腳步踉蹌,像是要摔倒的樣子。季允搖了搖頭,果然年紀大了就要懂得保養,不然就會跟瞿師叔一樣。

拖了師父的福,季允這次得了瞿師叔親自前來給自己看傷。

想起之前的傳聞,季允搖了搖頭,進了屋子,傳聞果然不可盡信,瞿師叔怎麽看也不是那種人,說什麽不到宗門危機的時候才出手,那純粹就是扯淡嘛,瞿師叔是那樣的人嗎?

握著手裏的瓶子,季允心下一陣感動,瞿師叔肯定很舍不得這寶貝吧?雖然季允說不上這是有多麽寶貝的東西,不過他看著瞿師叔一臉肉痛的表情就知道瞿師叔肯定很舍不得。光是從萬年山凝株上取來的東西,聽得就很有年代感,就算沒有什麽用處也可以稱得上古董級別的東西了。然後再靜置在一個地方,放上百年,那就是百年山凝露,放上一千年,那就是千年山凝露。這要是擱在普通人家裏,那就是個老物件,光是這裝著山凝露的瓶子就比死去的祖宗大上好幾輪。

季允雖然不才,書看得多,實踐的少,不過他還是能夠分辨出手裏的東西至少也是上了千年的。這做工,這手藝,嘖嘖,如此粗糙,肯定不是現在的東西。如果他去做一名鑒寶師的話,估計難度不大……

不知不覺,季允的思維已經跳脫到三山四水之外了,趕緊搖了搖頭,驅走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轉而專心地盯著麵前的小瓶子。

瞿師叔一片好意,還是試試吧,反正已經這樣了,再糟糕也不會糟糕到哪兒去。

先把褲腿往上一卷,在大腿上捏了捏,什麽感覺都沒有,再重重地一錘,還是什麽感覺都沒有,季允苦笑地搖了搖頭,拿過一旁的瓶子,拔開塞子,一股冷氣從瓶子裏竄出來,連空氣都有被凍住的趨勢。

“看我來以毒攻毒!”季允捏著瓶子落在右腿上,一個倒翻,就看著瓶壁內側有些濃稠的**開始緩緩向下流動。

忽然,他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腿上升起,手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一哆嗦不要緊,瓶子裏的東西就都摔到了腿上。

有感覺!

季允驚喜了一下,轉而看著正在快速吸收山凝露的右腿,再看看光潔的左腿,也顧不上手寒了,右手在右腿上一抹,然後迅速將抹走的山凝露塗到左腿上。

耐心地盯著山凝露一點一點的被吸收,最後終於被吸收幹淨,季允提著的心才放鬆下來。

雖然雙腿感覺很冷很刺骨,像是有一千根針在刺腿一般,讓他感覺非常難受,疼得他齜牙咧嘴,現在再加上一隻右手,不過對於已經很久沒有過知覺的雙腿來說,季允反而覺得這是一個好兆頭。

瓶子已經空了,什麽也沒剩下,這個時候季允才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瞿師叔說什麽來著?兩天?要用兩天的東西,被他一次性就解決了?

他一個激動狂跳起來,雙腿瞬間著地那種無力感,讓他咚的一聲摔倒在地上。可是,他的眼中卻不見分毫的落寞,反而閃爍著一種怪異的感覺,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雖然雙腳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的使不上分毫力氣,不過季允卻是真真實實的有了感覺。

那種像是醉漢喝高了之後的飄飄忽忽的感覺,就是他剛才的感覺。

這個時候,季允才不得不相信了瞿師叔開的方子,不由得感歎一句,宗師果然是宗師!

他也就相信有山凝露可以治好自己的腿,不過這時他才有些擔心自己剛才使用過量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天色已經不早了,季允又不好這個時候再去麻煩瞿師叔,反正他也是治療疑難雜症的高手不是,這種小狀況應該更有把握才是。

吃飯的時候,岑安覺得自家公子的動作很是奇怪,左手端著飯碗,右手卻不知道為什麽給人一種別扭的感覺。光是捏著筷子在盤子裏撈了幾下都沒有夾到菜,吃飯也糊了幾次在鼻子上,他感覺公子的眼神很不對勁,隻能埋頭吃飯,不敢再東張西望。

隻有季允在心中泣血,我的手,肯定被凍壞了!

飯後,岑安收拾完東西,季允忽然叫住他,遞給他一本書道:“我看書累了,你幫我念吧!”

岑安苦著一張臉,小心翼翼地看了季允一眼,才囁嚅道:“公子,小的不識字!”

“啥?”季允睜開眼睛,看著岑安,一臉的不可思議,不過想到自己當初的情形似乎也好不到哪裏去,他也沒有地方讀書識字,所學的都是母親一個字一個字地教他,不然他也就跟岑安一樣了。

“這樣吧,我來教你認字,其實吧,能不能寫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認,你想啊,以後你要是練功,不會看口訣心法怎麽辦?要是你去問旁人,別人跟你亂說一通怎麽辦?”

岑安激動地點了點頭,道:“小的一定好好讀書,好好認字?”

季允看他一臉虛心誠懇的樣子,虛榮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心想:我要是教出一個科舉狀元,那該是一件多麽拉風的事情啊?

岑安年紀已經不小了,練武的話,其實也可能跟不上了,再說由於他體質的原因,進度肯定比不上旁人,將來的成就也很有限。他突然想到很久以後要做的一件事,更加覺得自己的這個突發奇想是多麽的英明。

“岑安啊,其實練字也是很重要的,你想啊,一個人的字就代表著一個人的臉麵,要是字寫得不好,以後別人會怎麽看你,又會怎麽看我呢?”

“岑安一定會好好讀書,好好練字的。不會給公子丟臉的。”其實岑安自己也感覺到了自身的問題,既然公子要他讀書、練字,他就讀書、練字,公子是世界上唯一還牽掛他的人了,他一定不能讓公子失望。

“公子,我們先從哪裏開始學呢?”岑安笑聲道。

不知道怎麽的,季允總是覺得有些怪異,剛準備揉一下太陽穴,岑安已經接過手來,開始輕輕地給季允揉捏。

季允終於知道什麽地方不對了,歎了口氣說道:“岑安啊,以後你是要做狀元的人啊,不要總是對人一副諂媚的樣子,要有氣節,沒有氣節也要裝有氣節。”

岑安點了點頭,雖然不懂,可還是使勁地點了點頭。

“岑安啊,其實公子讓你去讀書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做。可是,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要跟你說的。我希望你能去元城,進入朝堂,少則幾年,多則十年,我要回去元城。”歎了口氣,季允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說真的這種利用人的心思他還是無法做得心安理得。

哪知岑安聽了反而鄭重地點了點頭,用極其肯定的語氣說道:“公子放心,岑安一定會做到的!”

“岑安啊,你……算了,這也未嚐不是一條路子。”岑安如果不能修煉的話,走這條路其實也好,雖然其中自己不乏有利用他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