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老夫聊發少年狂

刺蝟真是個勤勞的中國好孩子,看畢業前時間寬裕,去應聘了一家酒店的晨清潔工作。

這工作勞動強度不高,每天工時不長,但工資不低,一小時15鎊,相當於平時的兩倍,隻是工作時段不理想,早晨六點到八點,兩個清潔工必須在兩小時之內完成酒店大堂、電梯和停車場的清潔工作。

雖然幹兩個小時就能掙30鎊,可六點上班五點鍾就要起床,這對學生來說是個挑戰,那正是絕對的美夢時刻,沒點兒毅力還真起不來。

苗苗得知後,大呼不值,把大清早的美夢攪了給多少錢都不幹,不掙這份兒錢,也不受這份兒罪。

少爺也對刺蝟佩服的兩腳著地,這活兒除了她,誰也幹不了,別的不說,單憑她來英國後每天早晚都堅持健身從不間斷這一點,這持之以恒的勁兒沒幾個人能趕上。

刺蝟第一天上班就得到了經理的表揚,誰說中國獨生子女沒希望,這不挺棒嘛,起的這麽早,幹的這麽好。

她下班回到家時,苗苗還沒起呢。

刺蝟悄步來到苗苗的床前輕輕叫:“苗,快起床,等一會兒陳先生就來了,讓人家等著不禮貌,快。”

幾天前,好久不聯係的陳先生打來電話,告知他們已經搬到了遠郊居住,邀請刺蝟和苗苗去今天去做客,約好上午開車來接她們。

苗苗懶洋洋地起床洗漱之後,和刺蝟吃了點兒烤了麵包蘋果醬,喝了一杯牛奶,早餐就算OK了。

剛吃完,刺蝟突然想起一件事兒,湊到苗苗耳邊低聲問:“你知道小黑昨天晚上什麽時候進咱家的麽?”

苗苗瞪大眼睛,吃驚地看著刺蝟,“不會吧?昨天我睡覺最晚,是我鎖的門,小黑沒來呀,你肯定搞錯了。”

刺蝟把手指放到嘴邊,“噓,小聲點兒,沒錯,早晨我上班出門後感覺有點冷,就折回來想添件衣裳,還沒進門就看到小黑從咱家出來,我急忙躲到一輛車後麵,否則多尷尬,那時還不到六點呢。”

苗苗不敢相信,“難道他昨夜在莎莎房間裏貓著?”

“那還用說?隻是不知道他是啥時候進來的。”刺蝟肯定地說。

苗苗服氣了,這個莎莎,貌不驚人,簡直是色膽包天,典型的悶騷型,敢想敢幹,真該向她致敬。

上午九點,陳先生準時到達。

他不僅搬了新家,今天開的也是剛買的新車,奔馳S350,車子漂亮極了,可苗苗發現這車竟是手動擋。

她好奇地問:“Mr. Chen, Is it rare for an advanced car to have a manual engine(陳先生,高級車手動擋是不是很少啊)?”

陳先生搖搖頭:“You are just opposite. Most are manual engine, and the automatic are few in spite of the advanced car or the intermediate car in Europe. Oil consumption is low, in addition,??it’s full of fun to operate. (你正好說反了,在歐洲不管是高級車還是中級車,自動擋的卻很少,絕大多數都是手動擋,油耗低,還有操作樂趣)。”

這麽說,中國人的消費觀念還是跟歐洲人差距太大了,苗苗感慨著,“It’s just opposite to that in China. My boyfriend said that it was rare for advanced car to have manual engine in China. It can be seen that Chinese don’t think of saving oil, but only think of luxury. (那正好跟中國相反,我男朋友說,在中國路上跑著的高級車幾乎沒有手動擋,可見中國人不講究省油,隻講究豪華)。”

陳先生像是吃了一驚,“Helen, you already have a boyfriend (海倫,你有男朋友了)?”

刺蝟插嘴:“More than just a boyfriend, he is almost a husband. Have a call every morning and night. They don’t feel boring. How can they find so many topics? (豈止是男朋友啊,都快成老公啦,每天早晚各通一次電話,也不煩,哪那麽多話啊,真服了)。”

陳先生繼續問:“Does your boyfriend own a car (你男朋友也有車)?”

苗苗自豪地點點頭:“Yes, his car is Audi (是的,他有一輛奧迪)。”

陳先生掛擋的右手一豎大拇指:“He isn’t in common status in domestic. I know the group owning cars belong to middle class in China. Audi is much more uncommon (那他在國內也不是普通階層了,我知道在中國有車族大多數屬於中產階級,奧迪更不一般)。”

刺蝟又插嘴:“Her boyfriend is not in middle class, but belong to Bourgeois. He is a general manager of a company (她男朋友可不是中產階級,應該算資產階級,是個公司的老總)。”

陳先生微微一笑:“Well, Helen is taken. A pretty girl like her should get married to an excellent husband. The pretty are the rare social resources, and should be taken as the reward to the excellence in society (好,海倫名花有主,像她這樣的漂亮女孩,應該嫁一個出色的老公,美女是一種稀缺的社會資源,應該作為對社會優秀人士的一種獎賞)。”

刺蝟有點兒不服氣:“Mr. Chen, only the excellent have the quantity to marry to a pretty girl. Those who are not excellent only can marry to the girls like us. You seem not to be Christian if you say like this. (陳先生,優秀人士才有資格娶美女?不優秀的就隻能娶我們這樣的?你這樣說可不像個基督徒啊)。”

陳先生有些尷尬地笑了,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忌,不應在一個女孩麵前誇獎另一個女孩的美麗。

苗苗連忙把話頭接過來:“Ciwei is thinking about verbal duels. Mr. Chen , please don’t mind. Our Ciwei likes to bicker. (刺蝟又想口水戰了,陳先生別見怪,我們家刺蝟就是喜歡鬥嘴)。”

陳先生就坡下驢,“Little Ciwei, you are also very pretty. Why do you wanna leave the group of the pretty (小刺蝟,你長得也很漂亮啊,為何要自絕於美女群體呢)?”

刺蝟沒理會陳先生,衝著苗苗來了:“漂亮和美女是一回事啊?漂亮隻是外表,從裏到外都漂亮,才是美女呢,模樣漂亮開口就動粗、在大街上張嘴就吐痰的女人也算美女?”

苗苗不緊不慢地回應:“得,口水戰果然開始了,刺蝟,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是美女,是因為裏麵不漂亮,對不對?哈哈。”

刺蝟這才發現自己陷入自相矛盾的邏輯陷阱,話鋒一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陳先生的新宅子到了。”

她沒猜錯,遠處一棟別墅前的草坪上,苗苗看到了陳太太的身影。

車子停到陳家屋前。

下車時,刺蝟悄悄說:“苗,今天咱們要找機會幫人家幹點活,把以前的人情還掉,總這樣白吃人家的心裏不得勁兒,出國前......”

出國前,刺蝟的爸爸再三告誡她,**教導,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她此刻不想管什麽緣故,隻想還了人情,先把自己的心理平衡了再說。

車一停穩,陳太太就迎上前來露出了可掬的笑容,“Welcome, two girls. I am sorry the purpose of inviting you to have dinner is to ask for your help. Help me make up the house. There are too many rooms (歡迎兩位好姑娘,真不好意思,今天請你們吃頓飯,是想請你們幫個忙,幫我收拾一下屋子,房間太多了)。”

她這番話讓刺蝟和苗苗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總算有了還掉人情的機會。

苗苗悄聲對刺蝟說:“心理平衡了吧?有緣故了吧?嗬嗬。”

刺蝟連說:“有了,有了,心理舒服多了,坦然了。”

她們走進別墅裏,發現到處很淩亂,東西擺放的也很隨意,一看就是主人剛搬進來還沒來得及仔細收拾,陳太太一臉的歉意:“Two girls. Lots of equipment is not in use. We can only eat simply for this lunch. (兩位小姐,家裏很多設備還沒啟用,今天中午隻能簡單的吃一點了)。”

刺蝟馬上表示:“Not at all. We’d like to help you clear up the house and do something we can do. (不客氣,我們非常願意幫助你們打掃收拾屋子,幹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一直跟在後麵的陳先生說:“Let’s prepare for the dinner. May I divide the work (那咱們就先準備飯菜,我來分一下工可以麽)?”

三位女士點頭應允。

陳先生開始分配:“Today we have lunch in the open air. Helen and I lay the table and barbecue. Linda and aunt cook some dish (今天吃露天午餐,海倫和我去草坪上布置餐桌和燒烤,琳達和阿姨在廚房搞點簡單的飯菜,OK?”

當然OK,刺蝟和陳太太去了廚房,苗苗則跟著陳先生來到院子裏。

草坪上,苗苗和陳先生一邊忙活一邊聊天,而且一反常態,說起了漢語,氣氛輕鬆。陳先生輕鬆中,又提起了在車上的話題:“海倫,剛才琳達說你男朋友有一家公司,那他年齡是不是比你大很多?”

苗苗承認:“是啊,大十幾歲,有什麽問題麽?”

他為什麽要問這個?苗苗琢磨不透用意。

陳先生又問:“那他是未婚呢還是離異?”

苗苗暗暗吃驚,這老頭厲害,專檢棘手的問題,到底生薑還是老的辣,可他提到這個問題,用意何在呢?

她故意歎了口氣,“唉,他既不是未婚,也不是離異,是尚未離婚,這是目前橫亙在我們之間唯一的問題。”

陳先生表示出了詫異,“是他不想離婚還是不想娶你?”

“他想離婚,也想娶我。”

陳停下手裏的活,眼睛盯著苗苗:“為什麽?你為什麽會這樣認為?”

苗苗猜不透他究竟是啥意思,實話實說:“因為我們相愛幾年,他不急於得到我的身體,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麽?”

沉默了片刻,陳突然說:“你是個可愛的姑娘,我都差一點愛上你,一見鍾情。”

這話說得很唐突,苗苗吃驚地停下手裏的活計看著眼前這個小老頭,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麽,他可是比爸爸年齡都大呀。

陳先生見她默不作聲,又說:“我現在才知道‘老夫聊發少年狂’是什麽感覺。”

苗苗突然有些氣餒,自己真的這麽失敗?竟成了老年人喜歡追逐的目標?暈!

見她還不吱聲,陳又說:“海倫,我剛才說的這些,你可不要多想啊,把這些話深埋在心底吧,就算咱倆之間的一個秘密,以後你可以在記憶存儲器裏找到這樣一條信息:多年以前,在英國有一個比父親年齡還大的老頭,愛上了比他女兒還小的女孩,一見鍾情,瞬間消失,僅此而已。”

陳先生的用意顯露了,動機不純。

苗苗點點頭:“好的,我記住了,你也算是愛過我的人當中的一個,老陳,嗬嗬。”

她稱呼他老陳,似乎略顯輕浮,大概勾動了陳的某根神經,他先是環顧了左右之後,突然大膽地親了苗苗臉蛋兒一口。

苗苗的感覺很平常,如同爸爸親一下。

她不做任何表示,親了就親了吧,既然也算愛她者中的一個,她覺得倒也該親一下,臨出國前那個到家裏檢修網絡的小色狼不是也親過?這就算給愛她而又得不到她的可憐男人們一個安慰獎吧,尤其是眼前這個可憐的老男人。

陳太太和刺蝟端著餐盤、提著餐盒出來了,在綠色的草坪上,明媚的春光下,吃頓露天午餐還是挺的浪漫的。

午餐雖然簡單,但可口,都是些苗苗和刺蝟愛吃的飯菜,在陳家吃過幾次飯後,女主人已經對她倆的口味喜好了如指掌,體現了主人是真正的好客。

飯後,陳先生端上一盤切好的水果放到餐桌上,然後來到苗苗身邊,摟著她的肩膀,對刺蝟和陳太太說:“Look, do Helen and I look like father and daughter (你們看我和海倫像不像父女倆)?”

刺蝟不明就裏,直言道:“Not like father and daughter. Mr. Chen is a little young, and not like father (不像父女,陳先生顯年輕,不像個老爸)。”

陳太太笑了,“What would they look like if they don’t look like father and daughter? (不像父女能像什麽呢)?”

苗苗臉紅了,在心裏罵,這個刺蝟,胡說八道嘛,不像父女倆,更不像祖孫倆,難道像老夫少妻?

她意識到陳先生動機更加不純了,感覺開始別扭,甚至感覺他樓自己的姿勢也不對勁,可此刻推開他的手臂肯定是不禮貌的,雙方都尷尬,於是靈機一動,眼睛盯著陳太太開玩笑說:“Mr. Chen. You hug me like this. Aren’t you afraid of aunt being jealous (陳先生,你這樣摟著我,不怕阿姨吃醋麽)?”

陳先生哈哈大笑:“You should ask her (這應該問她)。”

陳太太兩隻眼睛笑眯眯:“I won’t be jealous. Helen. You are younger than his daughter. In his eyes, you aren’t a mature woman, and only a little kid. I have no reason to be jealous (我才不吃醋呢,海倫,你比他的女兒還小,在他眼裏就是個小孩子,不是個成熟女人,我沒有吃醋的理由啊)?”

陳太太的反應讓苗苗百思不得其解,都說女人最敏感,難道陳太太沒看出一點蛛絲馬跡?

整個下午,苗苗和刺蝟按照陳太太的要求,把樓上樓下所有的房間都用吸塵器吸了兩遍,又將所有的門窗玻璃擦得幹幹淨淨。幹完活已經五點多了,她倆有點疲憊地來到室外屋前草坪上,看著擦得非常明亮的玻璃,刺蝟長舒一口氣:“苗,咱們終於付出了,算是把此前吃過的飯結賬了事。”

苗苗也有同感:“嗯,這就算咱買單了,結了賬快走人吧,嗬嗬。”

隨後,她們向從屋裏走出來的陳太太告辭。

陳先生堅持要她們留宿一夜後再走,刺蝟堅決不答應,編了個瞎話,借口已經與同學們約好晚上要參加一個聚會,成功謝絕了他的挽留。陳先生拗不過,隻好答應開車送她們回家。

陳先生開車一路風馳電掣,很快就把兩位女生送到了家。

站在門口目送陳先生的車遠去,刺蝟問:“苗,你知道我為什麽堅持不在陳家吃晚飯麽?”

“為什麽?不會是擔心咱倆的安全吧?”苗苗故意問。

刺蝟眉毛一挑:“當然是,而且主要是擔心你,我看這老頭對你的感覺不對勁兒,要是在他家吃過晚飯再留宿,真不敢想象會不會發生什麽事情。”

苗苗對刺蝟由衷地感謝:“謝謝你,到底是好姐妹,處處為我著想,其實我也有同感。”

刺蝟有點得意地搖頭晃腦,“我爸說,漂亮女孩就像一隻羊羔,在危機四伏的世界裏,被暗中無數掠食者的眼睛貪婪地盯著,她們除了警覺地豎起耳朵,瞪大眼睛,一有風吹草動就狂奔,沒什麽其它的好辦法。”

苗苗擔心誤會了陳先生的好意,“刺蝟,咱不會冤枉了他吧?可別是自作多情。”

刺蝟一擠眼,“嗬嗬,有這個可能,興許會冤枉他,蔣中正不是有句名言麽,寧可錯殺一千,決不放過一個!澎湖灣的老船長也有句名言,小心駛得萬年船。”

苗苗嗬嗬笑:“你真搞笑,哪來這麽多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