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為他人做了嫁衣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且說錢塘知縣得了那差伇的稟報立時頭大如鬥,怎麽也沒想到揍了那高衙內的竟然是使金歸來的安維軒。安維軒出使金國被扣,莫說是臨安人人皆知,便整個大宋怕也是人人知曉,一時間安維軒成人盡皆知的小小名臣。

這錢塘知縣不止知道安維軒被金人皇帝以兩聖帝女賜婚,更知曉前歲安維軒被關在禦史台更險些被發配被到瓊州的“二次烏台詩案”,雖說不知曉因為什麽緣由又被官家赦免並翻了案,並還被委以使金的重任。

想想高衙內和秦家的關係,再想想安維軒,錢塘知縣頭痛無比。

老百姓都知道,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路府;惡貫滿貫,附郭京城。不知幾貫做了大孽才被懲罰做京城知縣呐。好在朝廷也知道京畿知縣是不好當的,大抵是一年一換。

既然兩頭都得罪不得,那還是去高府拜會一下罷,讓高府自己去解決問題。

臨安城裏消息靈通之人多的是,錢塘縣裏的差伇也不乏嘴巴大的人,很快此事在臨安城傳的風風雨雨。

……

此時的安維軒安維軒也有些頭大,自己想來是天生與那秦檜八字不合,剛回到臨安城便與秦家的姻親結下了梁子,依秦檜一眾黨羽拍馬屁的尿性,眼前得了恁般大的一個瓜,用不了幾日便有彈劾自己的奏疏,自己是主動出擊還是見招拆招,安維軒有些猶豫不決。

“官人,您看誰來了?”

次日,就在安維軒思慮間,柱三在外喚道,隨之帶了個人進來。

抬頭看見來人,安維軒一臉喜色,起身相迎道:“務觀兄?”

“聽聞安賢弟使金被扣,現下安然歸來,為兄是特意來看賢弟的。”來人還禮笑道,提著手中物事言道:“除了來見賢弟外,為兄還是來致謝的。”

安維軒口中的務觀兄,不是旁人正是那在後世有鼎鼎大名的陸遊陸放翁,雖然現下陸遊還沒有恁般大的名氣,也沒有放翁的號,但早過了冠禮之年,自然是有字的,“務觀”二字便是陸遊的字。

“水牛快去沏茶!”

安維軒一邊吩咐水牛,一邊請陸遊坐下:“務觀兄,所說的來向小弟致謝,又是何意?”

陸遊坐下笑道:“為兄來謝賢弟,一是謝賢弟教為兄破鏡重圓;二來也是道喜,為兄與你那嫂夫人於去歲添了一子。”

“恭喜務觀兄!”安維軒忙拱手道。

那來上茶的水牛了說道:“陸大官人,我家官人於去歲也添了一子一女。”

“安賢弟兒女雙全,更是可喜可賀!”陸遊忙拱手說道。

與安維軒客套了幾句後,陸遊問道:“安賢弟可取字否?”

聽得陸遊問話,安維軒不由的一怔,搖頭道:“未曾取字!”

陸遊說道:“為兄與賢弟交情匪淺,以字相稱反倒外氣,但為兄若未曾記錯的話,賢弟今歲己經二十整歲,是到了取字的年紀。”

華夏古代男子在二十歲行冠禮加字,女子在下五歲行笄禮時取字。略有不同的是,笄禮是女子在訂婚以後出嫁之前舉行的,如果一直沒有訂婚,二十歲時舉行也可以。

取字是有講究的,在人成年後,需要受到社會的尊重,同輩人直呼其名顯得不恭,於是需要為自己取一個字,用來在社會上與別人交往時使用,以示相互尊重。因此,古人在成年以後,名字隻供長輩和自己稱呼,自稱其名表示謙遜,而字才是用來供社會上的人來稱呼的。

再其次除姓名字外,還有個號,特別是晚輩稱呼某位前輩,都是號來稱呼。這個號,可以理解為後世的網名,畢竟姓氏、名、字的自主權都不在自己手下,而號是由自己給自己取的一個代號,用於自稱和對晚輩的稱呼。譬如陸遊,姓“陸”名“遊”字“務觀”號“放翁”。

安維軒現在年紀輕輕自是不需要“號”的,但一個“字”總是要有的,特別是己經到了冠禮之年,但這個“字”也不是隨隨便便取的,大多是由德高望重的前輩或師長取的。

顯然陸遊說的很在理,但安維軒又發現了一個更在理的事,隻向陸遊問道:“依陸兄來看,小弟這個‘字’由誰來取才最合適?”

聽安維軒這話,陸遊不由的一怔,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陸遊雖然不做官,但父親陸宰是做過侍郎的,陸遊做為官員子弟是有蔭官在身的,更知道現下朝廷上下各個重要衙門主事的人都出自秦檜黨羽,但凡正直的官員如趙鼎、張浚、王鐸等人都貶謫在外,而似韓世忠這樣的武人給安維軒起字是不合理的。

算來算去,朝中真沒有什麽人能給安維軒取字,或者說是沒資格給安維軒取字,再者安維軒一直站在秦檜的對立麵,便是有資格給安維軒起字的人,怕是也不敢給安維軒起字。

顯然,天被聊死了。

安維軒轉而換了個話題,問道:“今歲又到了掄才大選之年,務觀兄要赴考了罷?”

“為兄今歲是參加不了大選了。”陸遊搖頭道:“前歲歲末,吾父仙去,為兄現下正處於守喪之時。”

古時,至親去世後的三年之內,子女要守喪這三年之內,不能參加宴會應酬,夫婦不能同房,家屬不能生孩子,否則經人告發就要辦罪。民間雖沒有這許多限製,但在守孝中是不能婚娶的,周年之內也不能參加喜慶。如遇必須婚娶的,可在百日之內操辦,喚做“借孝”。

“陸兄節哀!”安維軒安慰道,又搖頭道:“今日本想與陸兄痛飲一醉方休的,看來是不能遂心願了。”

陸遊接著說道:“我本打算待三年製滿再來拜會賢弟的,但家母與內子一定要為兄前來,所以為兄才會不顧喪期前來臨安的。”

天又被聊死了,安維軒忙再尋了個話頭,指著麵前的茶湯說道:“務觀兄來嚐嚐小弟炒製的茉莉花茶,看是否合務觀兄的口味!”

“方才便聞得花香撲鼻,隻是未來得及發問!”捧起眼前的茶碗,陸遊打量了幾眼,又嗅了嗅輕輕的品嚐了一口,閉著眼睛品咂了片刻才說道:“香,味道微有苦澀,沒有茶團中茶沫的濃稠感與粘嘴感,咽下之後齒頰留香。”

安維軒說道:“此茶是小弟以鮮茶葉與茉莉花同焙,至水分幹燥而成,民間謂之炒青,達官貴人嫌之粗陋,大抵都是瞧不上眼的。”

又品了幾口,陸遊接著緩緩說道:“點茶興盛己久,然製做茶團時這第一道工序便是蒸,將茶中的青澀的茶草氣蒸去,而為兄卻以為茶中的精華與青草氣一同被摒棄,茶隻餘其形而無其精也,想來達官貴人隻看中了其製作複雜,鬥茶又能顯其富貴奢華,卻忘了茶本身的精華所在,隻留下華麗的外表罷了。”

“務觀兄真是一語中的。”安維軒撫掌道。

“為兄此次來還有一事。”這時陸遊又說道,隨之向外喚道:“僮兒,拿將進來。”

話音落下後,隨陸遊同來的書僮將一個包裹遞了過來。

在安維軒的注視下,陸遊打開包裹,令安維軒吃了一驚:“《白蛇傳》、《西廂記》、《竇娥冤》、《梁山泊與祝英台》……”

陸遊說道:“這幾本書是為兄在山陰所見,花費不少才買了下來,卻見這其中作者的名字皆是標為無名氏,特拿與賢弟來看。”

“這些人膽子是真大,沒有安某的許可,竟然敢將戲劇寫將下來印成書冊發售牟利,當真是可惡的緊!”安維軒很是惱怒的說道,顯然忘記了這幾本書中的故事也是自己憑記憶“抄”來的。

說話間,安維軒拿過一本翻看,隻見這書紙質精糙,印刷的字跡不止是有些模糊,更還有不少的錯字,甚至語句中還有不少不通之處,截止發的覺的火大。

見得安維軒憤怒,陸遊接著說道:“為兄知安賢弟這一年多來都在金國,哪能去印製這些書籍發售,賢弟鼎鼎有名,更不可能用無名氏的名號,況且其中言語粗俗,前後更有矛盾之處,才覺得此事越發的不正常起來,後來為兄一打聽,說是此書是‘麻沙本’,更覺的有異。”

“‘麻沙本’,何謂‘麻沙本?’”安維軒不禁問道。

“賢弟未曾聽過‘麻沙本’?”陸遊不免有些驚訝,接著說道:“所謂‘麻沙本’,指的是福建建陽的麻沙。這個地方特產紅梨木,木質鬆軟易於刻字,所以當地刻書業很是興旺,和崇化、建甌並稱‘閩刻’。

這些建陽書商頭腦靈活,膽子大,走的是低端量產路子:價格盡量低,印數盡量大,誰家書火就翻刻誰家的。所以麻沙書在本朝流傳甚廣,普通學子都買得起,但其書錯訛百出,也是便宜貨與劣質書的代名詞。”

安維軒聽了更憤怒,自己憑穿越本事寫(抄)的書,憑什麽給他人做了嫁衣,成了他人的搖錢樹,心中越發的不平衡起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