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回來的第二天,季瑾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來。
他身上的皮膚昨天被海邊烈日曬得發紅,這會看著紅色已經逐漸消退了。但這還不算什麽,睡一覺起來後他渾身酸痛難當,是昨天遊泳遊猛了的緣故。現在季瑾在**翻個身都能酸得齜牙咧嘴,感覺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骨頭了。
反觀和他一起遊泳的陳濤,那人睡完一覺之後就又生龍活虎地複活了,無縫銜接地繼續他的快樂暑假。然而聽說還有比陳濤更狠的,隔壁的霍宇川,人家今天清晨六點照舊起床去山裏訓練了。
季瑾隻能羨慕到變形。
晚上吃完飯之後,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但夏天的暑氣依舊不減。季瑾發現冰箱裏的啤酒已經見底,喊陳濤幫他再去買點回來,順帶著也讓他去買點他喜歡的可樂。
陳濤乖巧地去了,一溜煙似的就把東西都提了回來。
季瑾往冰箱裏擺啤酒的時候,他就坐在一旁看著群裏發的昨天的出遊照片樂。
“對了哥。”
陳濤剛才在看燦燦發的季瑾彈琴的視頻,他想起來一件事:“你什麽時候學的吉他啊?我都不知道。”
季瑾笑,頭也不回道:“你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去了。”關上冰箱門前,他手裏單獨拎了瓶可樂:“現在喝嗎?”
“喝喝喝!”
季瑾就把冰箱門關上,可樂丟給他。
陳濤一把接過了。他振振有詞道:“我知道你怎麽會的,不用想就知道,賀厲哥教你的對不對!”
要說起他哥的這個好兄弟,這人懂得可就多了。陳濤覺得凡是那些拉風的、能招女孩子喜歡的招式,這個賀厲哥就沒有不會的。從以前這人在上高中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所以這人的女朋友才會換衣服似的一個接一個不重樣。這個人換女朋友的速度一度給當時尚為年幼的陳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聽見那個名字時季瑾正在水龍頭下洗手。
水流嘩嘩作響。他目光低垂,臉上仍在笑著,沒有搭腔。
陳濤看完了那個視頻,他心血**:“哥,哥,我現在也特別想學吉他,你什麽時候讓賀厲也教教我唄!……”
陳濤在季瑾耳邊叨叨了很久,很顯然,陳濤的要求並沒有被當回事。最後他自己氣鼓鼓地跑出去了。
季瑾兀自上樓。該說不說,他現在爬個樓梯上樓都感覺自己的骨頭在咯吱作響。
他原本是想先去洗個澡的,又在經過那扇朝著霍家的窗戶時,剛好看見了對麵訓練室裏一個身影。
“宇川——”季瑾喊出聲,他腳步一轉,先朝那扇窗戶走了過去。
對麵的人影也聽到了,轉身朝這邊過來。
季瑾先靠在窗邊等他,遙遙地跟對麵那人笑著說:“謝了!”
霍宇川走近了,聽見季瑾解釋道:“今天早上的花。”
霍宇川清晨從神山回來就給他帶花了。這次是一束野茉莉。帶著露珠,香氣撲人。
雖然季瑾睡到中午醒來的時候那束花已經軟了。
“嗯。”
霍宇川回答完,似乎覺得不夠,還得多說點什麽,於是又加上:“不用。”
他看著對麵瑾哥眉眼彎彎的笑臉,心想以後還會給你送。
這時就聽對麵的瑾哥笑著跟他道:“但是別再給我送啦。”
隔著窗戶跟對麵的人喊話,音量要比平時提高幾分。季瑾表達得清晰,所以他剛才沒有聽錯。
霍宇川表情一頓。
什麽意思?
霍宇川問:“為什麽?”
“家裏的花已經很多了,所以不用再送了。”季瑾跟他解釋,又溫和地說:“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之前送的花。”
“沒別的事了,我就是來跟你說一下而已。”季瑾轉身離開前,還跟他友好地揮了揮手:“這次的花我先收下了。好好練功。”
“下次就別再送了哦。”他最後不忘這麽說道。
霍宇川還站在那,看著他的背影離開。
季瑾說話總是那麽照顧人,他剛才說得委婉又周到,但其中的意味很明顯了,那是對他的拒絕。
不再想要他的花了。
霍宇川遙遙望著對麵那扇窗戶。一個人在那站得有點久。
……
回到房間的季瑾心裏放下了一樁事。
這樣就好。像這樣保持兩人的距離就好。
他從一旁拿過了煙盒,這次他不再去那扇窗抽煙了,季瑾找到了新的抽煙地點——三樓的衛生間。
在點燃打火機的瞬間,一旁的電話響了。季瑾看了眼屏幕,是他的室友打來的。
不知道是什麽事。季瑾先把手頭的煙點燃了,再接通了電話:“喂,徐斌。”
他盯著眼前四散的煙霧,看它們在空氣中絲絲縷縷地繚繞,輾轉。
過了好一會,一道出乎意料的男聲含著笑意回答了他:“是我。”
季瑾抽煙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這一次停頓得有點久,本要順手彈去的一截煙灰被主人忽略,靜默地又燃出去一截長度。
季瑾重新有了動作時,那截灰白的煙灰便也隨之砸落在他的衣服上,變得混亂零碎。
“賀厲。”
他握著手機,低頭看衣服,平靜地喊了對麵人的名字。
對麵的人沒說話,先輕笑一聲,才道:“不錯嘛,還沒把我給忘了。”
季瑾撣掉衣服上的煙灰:“為什麽拿徐斌的手機?”
他語氣輕佻:“沒辦法啊,誰讓你一直不接我電話。”
季瑾低下頭,他捏了捏眉心:“我是在問你,為什麽要去打擾徐斌?”
“嗯?”對麵問他:“怎麽不高興了?”
季瑾就不說話了。又聽手機裏接著傳出來賀厲的聲音:“還是說,你氣還沒消?”
季瑾很是無奈地:“我記得我已經說過了,我沒有生氣。”
對麵隻是應和著,聽起來很無所謂:“啊,是是是。”
季瑾又不想理他了。兩人的通話裏插進了一段時間的靜默。
“喂,”賀厲忽然喊他,說:“過幾天我去找你。怎麽樣?”他又自顧自地說下去:“好久沒見你弟了。陳濤最近還好吧?”
季瑾一聽就頭疼不已,直接打斷他:“別,你可別來。”
賀厲假裝悠悠地歎一口氣:“你還說沒生氣。”
“……”季瑾選擇深深地抽了口手上的煙。就聽對麵的賀厲忽然補充問道:“還在氣我親你?”
季瑾皺眉道:“賀厲,要我跟你說多少遍才行,我不喜歡男的。”
賀厲反而笑了:“你怎麽還在說那個啊?我知道啊。”
“你以為我認識你多少年了?我比你自己都了解你。”賀厲輕飄飄地說著:“你何止是不喜歡男的啊,季瑾。你這個人啊,根本誰都不喜歡。”
季瑾安靜地摁滅了手裏剩下的煙頭。
他半開玩笑地說:“看起來像對誰都很好,但是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麽冷血的家夥。”他加上一句:“我們天生一對~”
季瑾另叼了根煙在唇間,說話間,語氣依然是平時溫柔的樣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真生氣啦?”賀厲換了個話題,道:“喂,我說,陳濤他們知道你還有另外一麵嗎?就是……哎,別掛啊——”
晚了,季瑾好像真翻臉了。下一秒,電話對麵就隻剩沒有感情的一段忙音。
賀厲一愣,他看著被季瑾掛斷的通話界麵,旋即扯起嘴角笑了起來。
就是因為這人這麽無情,所以拋棄另一個人時才能這麽幹脆利落。
他既溫柔,又絕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人。
賀厲把手機還給了旁邊的人,並好心地希望,最近沒有人又掉進季瑾的溫柔陷阱裏吧。
說不定呢,該不會真有吧?他嗤笑一聲。
另一邊。衛生間裏的季瑾掛了電話,他點燃嘴裏銜著的那根煙。
他才發現,原來這裏也是個不錯的抽煙去處。獨立,安靜,不用擔心有人來打擾。
每當獨自抽煙的時候,季瑾就會身處隻有他一個人存在的世界裏,那是他平時並不在人前出現的模樣。
他目光望著一處,在走神。即使臉上不做表情的時候,眼角眉梢仍然能看得出來溫和的氣質。
除了他此時眼底有淡淡的冷意之外。
……
霍宇川做完晚功回來時,天色已經全黑了。他出了一身汗,跟在兩個師兄後頭進家門之前,無意識地抬頭往隔壁家的三樓方向看了一眼。
沒想到整個三樓一片漆黑,到處都關燈了,似乎沒有人在。
出去了嗎?
霍宇川收回目光。進家門之前他忽而想起來一件事。就在幾個小時前,他看到陳濤出門去買啤酒了。
他腳步一頓,似乎想到了什麽。霍宇川在原地仰起頭,目光直直地朝頂層的方向望了一眼。當然什麽也看不到。
三師兄明騏在門裏喊他了,霍宇川搖了個頭示意不進去了。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手裏的一束花。
霍宇川轉身往陳家走去。
“又去找陳濤?最近跟陳濤的關係怎麽這麽好。”三師兄嘀嘀咕咕地,在他身後合上了門。
看樣子陳姨是出門去了,而陳濤不知道跑哪浪了,也不在家。還是陳家奶奶聽見敲門聲,慢悠悠地走過來給他開了門。
霍宇川上了樓梯,徑直往樓頂而去。
眼前逐漸展現出他熟悉的場景。目之所及,先是地麵上一片清涼白亮的月光,一直灑滿了整個頂樓。視線升高,他往右邊望去,空****的葡萄架子下,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張木頭躺椅上,腳邊還堆了幾個空罐子。
聽到這邊的動靜,季瑾偏過腦袋,朝他看了過來。
“宇川?”
霍宇川一看就知道他喝多了。
因為他走過去時,季瑾既沒有起身,也沒有驚訝,說話是懶散緩慢的,問他:“你怎麽來了。”
霍宇川看著這樣的瑾哥,他在躺椅旁邊蹲了下來。
季瑾反應有些遲鈍,他這會才看清了霍宇川手裏拿著的東西。是一束潔白濃香的仙仆花。
現在這束花就湊近了他的側臉邊。霍宇川拿著花,眼睛卻在看著季瑾的臉。
霍宇川第一次送給他的就是這種花。
“怎麽又帶花了?……”季瑾輕輕地笑著,他眼底卻沒有多少笑意。隻是有些煩惱般地扶住了額頭。
他的感覺並沒有錯。季瑾今天心情鬱悶,也確實喝多了點酒。所以季瑾自己都感覺自己現在已經沒有平時那麽多的耐心,來跟他再解釋一番這件事。
他記得自己才剛明確拒絕了這個人沒多久。
霍宇川蹲著,兩隻手肘隨意地支在膝蓋上,和躺著的人差不多一般高了。他安靜地望著季瑾的臉,隻是問:“你不喜歡花嗎?”
說起來這孩子是不是有點死心眼,季瑾還記得自己親口跟霍宇川說過的,他並不相信所謂“喜歡”這回事。
霍宇川還在等他的回答。
他黢黑的瞳仁生得十分標致,是一雙漠然的丹鳳眼。隻是這樣望著,似乎就能沉入一片墨色的夜裏。
但他對於霍宇川,確實有一種類似惋惜的情緒。不是惋惜宇川,而是惋惜自己。
季瑾看著他,酒精作用下,表情已經有些恍神。
他伸出手,像之前那樣,那隻手落在了霍宇川的耳朵上。那柔弱無骨似的一隻手,細膩軟滑的觸感順著他的臉畔流下去,最後撫摸在他的側臉上,停住不動了。
被他觸碰著的霍宇川,最開始先是愕然。但他始終蹲在那,像忠實的雕塑一般,承受著他手的一切動作。
他喉結難耐地滾動兩下。
有一股莫名的熱浪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身體深處騰起。竟讓人既想躲避,又想要它更洶湧地漲潮,直至漫過他的口鼻,讓他沉溺在這樣的感覺裏。
他的臉就是這樣紅起來的。
因為被他觸摸真的很爽。霍宇川開始用臉去蹭他的手。
季瑾靜靜地看著他,也沒有躲開。他眼神有幾分失焦,不知道在想什麽。
難以紓解的,這有生以來最難熬的欲|望,讓他不知怎麽做才好了。霍宇川忍出了一額頭的汗,他直接張開嘴,咬了下去。
他已經注意咬得很輕。但季瑾還是吃痛地,下意識打了他一下。手掌拍在臉上,清脆的啪一聲。
那一下壓根就不輕不癢得很,霍宇川整個人卻因此卸了力,一隻膝蓋都跪在了地上,他趴在瑾哥身上,一下下地喘氣。
“……瑾哥。”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曾經在海底抱過的身體。
終於,季瑾似乎是覺得兩人太近了,他放在霍宇川臉上的手轉而開始推開他。
霍宇川的人被他推開了。他就在原地,隔著他的手掌喘息。像是被止咬器困住下半張臉的氣喘籲籲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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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甜文。瑾哥是那種會sit上去自己動的受。
數據不好。
給點海星,給點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