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陶紫在病**的那一幕,蘇薇薇不再猶豫。她雙手抓住圍欄上的鋼筋,用腳緊緊踩住一旁的石柱,用力把自己的身子支撐起來。

蘇薇薇終於跳進院子。她貓著腰停頓了有幾秒鍾,然後沿著圍欄的一側向剛才那人消失的小樓西牆走去。

蘇薇薇把小樓的西麵牆,從北頭到南頭整個看了一邊,但並沒有發現有什麽異樣。

“難道那人真的是從窗戶進去的?”蘇薇薇大惑不解,她又看了看那幾扇窗戶,發現都是從裏麵緊緊的鎖死了。深色的厚重窗簾,將室內的一切都阻擋在了窗外。

4

“沒有鬼,這個世上怎麽會有鬼呢?”蘇薇薇再一次給自己打氣,“好你個杜雨辰,今天本小姐一定要扒下你的那層鬼皮,看你還敢再裝神弄鬼!”

蘇薇薇想到這裏,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一股豪氣,挺著胸脯向小樓的大門口走去。

當她走到小樓的門口,正準備伸手摁門鈴時,突然發現,門似乎並沒有關嚴,一道漆黑的門縫靜靜的展現在自己的眼前。

蘇薇薇用手推了推門,大門慢慢地開啟了。

進,還是不進?蘇薇薇看著那道幽暗的門縫,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將是什麽。

蘇薇薇再次給自己鼓了鼓氣,邁步走了進去。

客廳裏依然亮著那盞昏黃的壁燈,所有的景象都和以前一模一樣。而且那種熟悉的、淡淡的香味依舊彌漫在整個房間裏。蘇薇薇慢慢地走到客廳裏,眼睛不住地朝四下張望著。

“杜雨辰,你在嗎?”蘇薇薇略顯發顫的聲音在客廳裏清晰的回**著,但,沒有人回答她的問話。

蘇薇薇抬起頭往樓上看了一眼,發現上麵更是昏暗幽冥,什麽也看不清。

“杜雨辰。”蘇薇薇再次喊道,但等了一會兒,仍然沒有人回應她。

順著樓梯向樓上走去,當蘇薇薇來到二樓時,她看到了那間自己曾經呆過的屋子。

她推開房間的門,看到那盞苟延殘喘的台燈,依然在那張靠牆的桌子上,向下散射著模糊不清的光暈。

蘇薇薇看到了那張自己曾經躺過的床。床單依然慘白得令她心顫。當她正準備離開這間小屋時,突然看到在床下的地板上,有一個東西正靜靜地躺在那裏。

她走過去,撿起了那樣東西。當她放在自己的眼前看時,禁不住大吃一驚!

這是一個女孩子戴的手鏈,蘇薇薇看出來了,是陶紫的!

蘇薇薇記得很清楚,這串銀質的手鏈是陶紫去年買的,她也很喜歡,陶紫曾幾次要送給她,但她並沒有接受。

拿著這串手鏈,蘇薇薇禁不住怔怔地發起呆來。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陶紫在跑出這棟小樓前,一定是遭遇到了和自己一樣的事情,甚至是更恐怖。不僅如此,從這串手鏈來看,陶紫也一定在這張**躺過。

當蘇薇薇拿著手鏈剛走到房間的門口時,突然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一樓的客廳裏傳來!

心猛地劇烈跳動起來。

起初她以為是杜雨辰,但仔細一聽,卻又不像。

這個人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又很猶豫,像是在沒有目標地尋找著什麽,踩踏地板的腳步聲忽左忽右,似乎並不是朝某一個既定的方向走。如果是杜雨辰的話,他絕不會在自己的家裏,漫無目的地來回徘徊。

蘇薇薇正想著,突然發現腳步聲停了下來。但僅僅過了幾秒鍾,腳步聲便在樓梯上響了起來。

她吸了口冷氣,急忙重新走進了小屋,然後輕輕地把門關上。

蘇薇薇迅速地在屋子裏看了一遍。她不知道外麵的那個人會不會進來,她此刻必須給自己找一個藏身之處。

但屋子裏連個櫃子都沒有,桌子下麵肯定是不行的,隻要外麵的那個人一進來,就會發現她。蘇薇薇最後把視線轉向了床下。

小屋的門果然被外麵的人推開了,蘇薇薇躲在床下,緊張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來人走進小屋之後,在床邊停住了腳步。

蘇薇薇看到,這個人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男式皮鞋,鞋麵上光滑的皮革在晦暝的房間裏,閃著幽幽的光。

黑皮鞋在床邊站了片刻,便轉身走出了屋子。蘇薇薇長長的鬆了口氣,但她還不敢從床下鑽出來,因為她聽到,那腳步聲仍在門外徘徊。

大約又過了一分鍾,門外的腳步聲漸漸的遠去了。蘇薇薇在床下又呆了一會兒,在確認外麵那人真的走了之後,才從床下鑽了出來。

她打開門,輕輕地走到二樓的欄杆處向下看了一眼。客廳裏靜悄悄的,這種令人窒息的沉寂讓蘇薇薇覺得無比壓抑。

她本想直接下樓,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當她轉過身時,看到旁邊的一間屋子的門虛掩著。

好奇心驅使著蘇薇薇推開了房間的門。屋子裏同樣有一盞台燈,光線也同樣的昏暗。蘇薇薇在門口遲疑了一下,然後慢慢地走了進去。

當她走進房間之後,立刻被裏麵的景象吸引住了。在這間屋子的一麵牆上,並排掛著三幅油畫。

由於光線太暗,蘇薇薇隻能走近油畫才能勉強看清。

第一幅油畫上麵,畫著一個短發女孩兒。當蘇薇薇把視線移向畫中女孩兒的臉上時,不禁驚呆了!

她在油畫裏看到了自己,除了發型和服飾不同之外,畫中的女孩,簡直跟自己一模一樣。女孩穿著一件藍色的連衣裙,站在一個窗戶的旁邊。背景是漆黑的夜空和窗外繁茂的枝葉。

蘇薇薇盯著畫中的女孩,看了足足有幾分鍾。畫中的景象,讓她覺得是如此的熟悉,此時她真的有一種感覺,似乎自己就是畫中的那個女孩,而自己的對麵,就是為她作畫的杜雨辰。

突然打了個冷戰,蘇薇薇急忙把視線又轉向了第二幅畫。

第二幅畫中的人物很奇怪,是一個年齡大約在四十多歲的男人。男人的表情很痛苦,著上身,齜牙咧嘴,麵容扭曲,佝僂著身子。在他的背上,背著一塊被極度誇張的石碑。可以看出,石碑的體積和畫中男人的身子極為不成比例,似乎作畫人有意要讓這個男人承受這種巨大的壓力一般,或者說恨不得石碑能把男人在頃刻間壓垮。而在男人的麵前,則是一個沸騰著熱水的池子。男人的腳已經站在了池子的邊緣,並且身子向前傾斜。雖然男人還沒有跌進池中,但從畫麵上男人的姿勢來看,被沸水淹沒也已是無法逆轉的事了。

5

“太殘酷了!”蘇薇薇再也看不下去了,轉而把視線投向第三幅油畫上麵。

當她看到第三幅油畫,蘇薇薇再一次震驚了!

畫麵上是一男一女兩個六七歲大的孩子。男孩身上穿著黑色的燕尾服,領口紮著黑色的蝴蝶結;女孩身上穿著白色的維多利亞式宮廷婚紗。

男孩和女孩手挽手站在一起,在他們兩個人的身後,站著一位手拿聖經的牧師。

畫麵的背景是深色調的,隱隱能夠看到牧師身後的十字架。

雖然畫麵上的場景像是在舉行一場西方式的婚禮,但男孩和女孩臉上的表情卻是木訥的,臉色也均是蒼白異常,絲毫沒有婚慶時的那種喜悅。

“就像咱在商店裏看到的那種結婚玩偶,漂亮極了!”陶紫的聲音突然在蘇薇薇的耳邊響起!

“啊!“蘇薇薇禁不住向後退了兩步,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了。

她不敢再看下去了,眼前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蘇薇薇慢慢地從房間裏退了出來。她站在房間的門口,用力地晃了晃頭,又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太陽穴。她現在不得不承認,杜雨辰和他的這棟小樓,的確給自己帶來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這種感覺是那麽的虛無縹緲,如夢似幻。

她現在才發現,身處這棟小樓裏,她的意識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清醒過。而在這種朦朧的狀態中,她所看到和聽到的,都過於的詭異。她真的希望,自己所遭遇的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境,當自己從這場夢中醒來時,一切又都複歸原樣,時間又重新回到放暑假之前的那一刻。

但曼曼的死和陶紫的住院,又不得不使她正視自己所麵臨的這一切。她承認自己是一個感性的女孩,但她從來沒有讓自己的這種感性過度的泛濫過,從而淹沒自己客觀看待事物的理性。

既然一切看起來虛幻,但又全部真實存在,那麽,自己究竟應該怎麽做呢?蘇薇薇第一次感到了迷茫,感到了無助,感到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