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超說完,用手握住了蘇薇薇的手接著說:“我有一種感覺,那些隱藏在黑暗裏的罪惡,就快要昭然於陽光下了。”

蘇薇薇默默地點了點頭,看著側窗外的景物,一語不發。

“你真的這麽覺得嗎?”當車停在學校對麵的路邊之後,蘇薇薇突然望著沈超問。

“什麽?”沈超被問得有些愕然。

“你覺得凶手真的快要被抓住了嗎?”

“嗬嗬。”沈超自嘲般地笑了笑說,“隻不過是我的一種感覺而已,或者說是我的一個美好的願望,至於什麽時候能夠抓住凶手,我想,李皓他自己恐怕也說不清吧。”

“那倒是。”蘇薇薇點頭,“李皓又不是福爾摩斯,二十年過去了,都沒人能夠破案,他怎麽能夠說破就破呢?”

“不過……”沈超舔了舔嘴唇。

“不過什麽?”

“發生命案的那天傍晚,我曾在小院的草坪裏撿到了一樣東西,由於我當時年齡小,並沒有意識到什麽,但我前段時間回阿根廷時,無意中從我媽的箱子裏翻出了那樣東西,我隱隱覺得,那東西似乎在提示著我什麽。”

“什麽東西?”

“一枚校徽。”沈超在包裏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一個小東西遞到了蘇薇薇的麵前。

蘇薇薇伸手接了過來,仔細一看,禁不住愣了一下。

“怎麽了?”沈超看出了蘇薇薇的異樣。

“這種校徽,我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蘇薇薇舉起手示意沈超不要說話,低頭沉思著。

“我想起來了!”過了一會兒,蘇薇薇突然抬起頭看著沈超說,“我曾經在我們學校的老師辛桐家裏看到過這樣的校徽。”

“你說什麽?”沈超急忙問道,“你再說一遍。”

“上次我在小樓裏昏倒,就是辛老師把我救出來的。”蘇薇薇想了想說,“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在辛老師家的臥室裏,見到過和這枚非常相似的校徽。”

蘇薇薇把事情的經過對沈超說了一遍,最後說道:“而且,我第一次在小樓裏出現幻覺的時候,還曾經看到過那個小男孩,跟辛老師小時候照的那張照片一模一樣。還有就是,我曾坐過一輛出租車,司機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據他說,他在二十年前曾拉過一個小男孩去小樓,在那之後的沒幾天,就聽說小樓裏發生了命案。”

“那個出租車司機說沒說是幾月幾號拉的那個男孩?”

“沒有。”蘇薇薇搖了搖頭。

“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出租車司機的樣子,或者他的車牌號?”

“樣子記不太清了,我更沒有記車牌號的習慣。不過我記得他穿著一件軍綠色的馬甲,兩鬢的頭發有些花白。”蘇薇薇眨了眨眼睛說,“我曾在夢中坐過一次出租車,司機跟他長得很像呢。”

聽蘇薇薇說到這裏,沈超突然把車發動著,掛上擋向前開去。

“你幹什麽?”蘇薇薇莫名地看著沈超,“天快黑了,我得回學校。”

沈超沒有理會蘇薇薇,邊開車邊掏出了手機。

“喂,我是沈超。”沈超對著話筒說道,“我有一些情況要跟你說,你在單位嗎?”

“嗯,好的,我一會兒就到。”沈超放下電話,扭頭看了一眼蘇薇薇說,“咱去找李皓,把情況跟他說一下,看看這些對破案有沒有幫助。”

蘇薇薇和沈超坐在李皓的辦公室裏,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又詳細說了一遍,甚至於連自己出現過的所有幻覺和做過的與之有關的夢,都對李皓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然後沈超掏出校徽遞給李皓說道:“這個校徽是我二十年前在小樓的院子裏撿到的,那天也正好是命案的發生時間,我現在回憶起來,覺得這枚校徽的確有些可疑。”

“說說有什麽可疑的地方。”李皓在手裏擺弄著那枚小小的校徽。

“這是一枚中學的校徽。”沈超說,“但據我所知,在杜家的親戚裏,根本沒有上中學的孩子。而我和我媽一直在杜家住,我也從來沒有見過有中學生來過杜家。這枚校徽,是我在距小樓不遠處的草坪上撿到的,那麽就是說,除非是有人進入到院子裏,將校徽遺失在草坪上,否則,校徽絕不可能自己跑到院子裏。”

“有點意思,接著說。”

“還有,我覺得有必要查一查蘇薇薇所說的那個出租車司機。”沈超看了蘇薇薇一眼說,“如果能夠找出那個司機,我覺得他應該能夠回憶起一些東西。”

“這樣的校徽我也有一枚。”李皓捏著校徽說,“辛桐是我的高中同學,我和他都是從京蘭市第二中學畢業的。後來,他考上了京蘭市師範學院,並留校任教,我則考進了外地的一個警校。至於這枚校徽究竟是不是他遺失在小樓那兒的,我會查清楚的。但是,在這之前,你們不能表現出任何的異常,尤其是蘇薇薇,如果你要是在學校見到辛桐,一定不要讓他看出什麽來,明白嗎?”

“我盡量吧。”蘇薇薇點了點頭,雖然嘴這麽說,可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遇到辛桐時,能不能顯得鎮定自若。

“不是盡量,而是必須!”李皓那張娃娃臉顯得有些陰沉,目光犀利地望著蘇薇薇說,“還有就是,今天我們在這裏的談話內容,不能對任何人說,包括你寢室裏的那三個同學。”

“那李婧呢?”蘇薇薇看著李皓。

“誰都一樣,李婧那丫頭嘴快,而且她……”李皓說到這兒像是被什麽東西卡在了嗓子裏,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總之記住我的話,對任何人都不要講,明白嗎?”

蘇薇薇看了一眼沈超,衝李皓點了點頭。

“哦,對了。”沈超似乎想起了什麽,從包裏掏出一遝東西遞給李皓說,“這些是我在小樓的地下室裏找到的,本來我認為這跟命案沒什麽關係,可我想了想,還是讓你看一看好,或許對破案會有幫助。”

“是些什麽?”李皓接過來看了一眼問。

“是一些材料。”沈超簡單地跟李皓介紹了一下之後,說道,“其中有一份宋思瑩的悔過書,裏麵提到了一些事情,我覺得有些蹊蹺,你可以先看一下。”

“好的,先放我這兒。”李皓點了點頭說,“有什麽事隨時聯係。”

沈超在送蘇薇薇回去的路上,兩個人在路邊的一家飯店簡單地吃了點飯,當兩個人來到學校門口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我回去了。”蘇薇薇打開了車門。

“好的。”沈超默默注視著蘇薇薇下了車。

5

蘇薇薇回到寢室時,她的三個室友都在,不過從三個人的臉上來看,似乎對那朵被揉碎的藍玫瑰絲毫沒有想說點什麽的意思。

看著自己的三個室友在各忙各的,蘇薇薇想起了沈超叮囑自己的話,也沒有再提起玫瑰花的事。

“回來了。”夏夢溪首先打破了屋子裏的沉悶,對蘇薇薇笑了笑說,“吃飯沒有?”

“吃過了。”蘇薇薇點了點頭,看到李婧在電腦前坐著,臉色有些不好看,似乎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而半躺在**的陶紫,則對蘇薇薇的回來沒有任何反應,整個臉都被一本厚厚的書擋住,像是很專心的樣子。

夏夢溪跟蘇薇薇打完招呼之後,也不再說話,坐在一旁玩起了手機,屋子裏靜得隻剩下李婧敲擊鍵盤的聲音了。

雖然沒有人主動站出來對藍玫瑰的事負責,但蘇薇薇此刻的心情卻是好得很。她靠在床頭,慢慢地回味著自昨天晚上一直到此刻所發生的事情,簡直像做了一場夢,當眼前再次浮現出那張她和沈超的結婚油畫時,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她禁不住笑出了聲來。

擋在陶紫臉前的那本書略微動了一下;李婧也停住了打字;夏夢溪抬起頭朝蘇薇薇這邊看了一眼。但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此刻蘇薇薇很希望能有人與她分享這一切,但李皓已經叮囑過她,讓她不要對任何人透露消息,而陶紫、夏夢溪和李婧,此刻也都像有心事似的,沒有一個人問她為什麽笑。

這時,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蘇薇薇覺得要是能和這個人說說自己的心裏話,應該不會影響到什麽。想到這裏,蘇薇薇起身把電腦打開,當她登上QQ後,發現菲菲正好在線。

“你好。”蘇薇薇發過去一個笑臉。

“你好。”過了一會兒,菲菲也回了個笑臉。

“那天你為什麽不打招呼就突然下線了呢?”蘇薇薇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那天家裏突然停電了,我也沒辦法呀。”菲菲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蘇薇薇釋然了,接著又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我想跟你說一些事,你願意聽嗎?”

“洗耳恭聽。”

蘇薇薇笑了一下,想了想,便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跟菲菲講了講。

“是不是覺得很意外呀。”

“是挺意外的。”菲菲又發過來一個笑臉。

“謝謝你能與我分享。”

“不客氣,如果能親耳聽到你說的這些,我可能會更替你感到幸福的。”

“那我們見麵好不好?”看到菲菲打出的這行字,蘇薇薇興奮極了。

“明天來我家好麽?我包餃子給你吃。”

“好呀好呀。”蘇薇薇急忙回應道。

“那好,把你的手機號給我,我把我家的地址發到你手機上。”

“好的,”蘇薇薇接著把自己的手機號發了過去,不一會兒,蘇薇薇就收到了一條短信,上麵寫了一個詳細的地址。

“我已經收到了你的短信,明天晚上不見不散。”

“好的,不見不散。不過,隻能你一個人來。”

“為什麽?”蘇薇薇本想帶著沈超一起去的,可看到菲菲的話,頓覺有些失落。

“因為我們畢竟是第一次見麵,以後我們彼此熟悉了,你再帶朋友來也行。”

“那好吧,我一個人去。”

“謝謝理解。”菲菲又發過來一個笑臉。

蘇薇薇又跟菲菲聊了幾句,菲菲說有事要出去一趟,便下了線。蘇薇薇關上電腦,想起明天晚上就能見到菲菲了,心裏禁不住一陣激動。

是夜,下起了小雨。蘇薇薇在**翻來覆去了好久,剛剛睡著,就被一陣清脆的鈴聲驚醒。

她順手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出一條短信息,她摁下閱讀鍵,迷迷糊糊地看到屏幕上顯示出一行字:對不起,喬喬,遊戲規則已經改變,哈哈!

看著屏幕上這些莫名其妙的字,蘇薇薇突然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她隱隱的意識到,這條短信,很有可能就是以前曾三次給她發“對不起,我死有餘辜”那個人發的,而之前自己收到的那三條短信,今天竟然忘了對李皓提起。

蘇薇薇從**坐了起來,看了看旁邊的小鬧鍾,發現已經是淩晨的一點了。她思索了一下,然後從**下來,拿著手機向寢室外麵走去。

“怎麽了,這麽晚了還要出去嗎?”夏夢溪的聲音突然從蘇薇薇的背後傳了過來,蘇薇薇嚇得一哆嗦,急忙回過頭看去,隻見夏夢溪半坐在床鋪上,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幽幽的光,緊緊地注視著她。

“你怎麽還沒睡呀?”蘇薇薇聲音發顫地回道,“我去趟衛生間,馬上就回來。”蘇薇薇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寢室。

蘇薇薇來到走廊的盡頭,回頭向寢室那邊看了一眼。她本想先把這件事告訴沈超,但撥了半天,沈超的手機始終不在服務區。

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口旁,望著窗外在漆黑的夜幕中仍不停下著的小雨,蘇薇薇驀然覺得後背升起一陣徹骨的寒意,她連打了兩個噴嚏,方覺得好了些。

而就在這時,蘇薇薇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的出現,讓她剛剛恢複了一些知覺的身體,仿佛又再度陷入到了冰冷的深淵裏。

她哆嗦著拿起手機,手指在鍵盤上搗鼓了一會兒之後,整個人便僵住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刹那間,蘇薇薇的腦子裏變得一片空白,所有的意識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蠻橫地攫取了一般,變得如同一隻沒有生命的木偶,任窗外的冷風恣肆地吹拂著自己麻木的身體。

蘇薇薇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便打車來到了小樓。

“你怎麽了?”沈超一開門,便看到自己麵前站著一個臉色蒼白、神情木訥的蘇薇薇,他急忙摟著蘇薇薇走進了屋子。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看著一臉憔悴的蘇薇薇,沈超心疼的把她摟在了懷裏。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蘇薇薇突然在沈超懷裏哭了起來,身子像一隻剛被主人虐待過的小貓,在沈超的懷裏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