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浮動,淡淡的純色紗幔,飛舞繚繞,漣漪輕揚,依然是長長地流蘇,從閣樓頂端傾瀉而下,在飛揚的眼前搖曳。

精致、小巧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此時敲擊在飛揚的心裏,卻莫名的更加的亂了。

一步步的邁著腳步,紅衣翻飛,琉璃眸遊離的看著念舞閣,沒有夜……沒有……真的沒有。

心微微放鬆了下來,飛揚垂在身側的手,緩緩地鬆了開來,夜果然沒有騙她,這裏哪有他的身影?他不在……

然而,飛揚即將脫口而出的質問,卻在望見不遠處的屏風後,咽了回去,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一步步踏的有些不安,為何屏風後散落的那抹雪色,讓她的心莫名的揪住,她認得那衣服……是夜的。

停在屏風後,飛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手指再次緊緊地攥在了一起,邁步、抬眼、凝視。

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映入眼簾的畫麵,還是讓飛揚的心狠狠地扯了一下。

烏雲般的發絲,輕輕地遮住了女子一半的絕色,雲髻散落,此時靜靜地遮著她一身如雪的肌膚,錦被半遮,玉臂輕輕地環著男子的腰腹,男子依然俊美的麵容上,沒有一絲情緒,熟悉的麵容,在此時,卻是如此的陌生。

男子雙眸緊緊地閉著,長長地睫毛打在如玉般的臉上,俊秀雅然,此時此景,如針尖一般,一點點的刺入飛揚的心髒,直到痛徹心扉。

月塵……月塵……

嘴角狠狠地扯了扯,飛揚靜靜地望著眼前的兩個人,什麽不在鳳城?什麽處理好事情就帶她離開?

騙她的……騙她的……一切都是騙她的……

腦海裏一片的空白,心一陣陣的揪著,飛揚卻依然平靜的看著他們,連她自己都很詫異此刻她可以如此的平靜,平靜到她想笑……想大笑……而她,也的確笑了起來。

清脆、淒涼的大笑,清晰地響在整個念舞閣,直到笑出一滴淚水,緩緩地從飛揚的眼角滑落,晶瑩剔透、落地惹塵埃,碎成千片萬片。

白皙的手指,擷取眼角殘餘的淚痕,飛揚靜靜地望著被吵醒的兩個人,平靜的看著他們詫異的望著她,看著那個“夜”看到她時,露出的詫異,看著月塵驚恐的拉起錦被,欲蓋彌彰。

轉身、離開,飛揚沒有一絲停留。

“飛揚……”

身後依然清冷的低喚,卻沒有喚住飛揚的腳步,心痛欲絕的她,自然也沒有注意到,那個他叫的是飛揚……而……不是舞兒……

在一旁看了好久好戲的鳳廖若砸了砸嘴,看著即將走遠的飛揚,轉過頭,又看了看注視著飛揚背影的鳳夜歌,臉露遺憾:“六皇弟,你怎麽能這麽做的?”然而,笑容裏的意味深長卻一點點的顯現出來。

說完,邁著步伐,向門外走去,低沉陰冷的笑,卻陰森的在念舞閣中響起。

鳳廖若走後,原本呆愣的“鳳夜歌”,一把扯下臉上的**,露出一張妖豔的美人臉,千變假麵冷冷的看著淡漠的穿著衣服的月塵,聲音帶著怒意:“你為何不告訴我舞姑娘也來了?”

月塵穿著衣服的手,微微動了動,精致的麵容上有著一抹愣神,為什麽要這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聽到稟報舞飛揚和鳳廖若來了,突然這個想法就冒出了腦海,止都止不住……

她騙了千變假麵……說是少主吩咐的,連她都不知道為何要這樣,然而看著舞飛揚傷心欲絕的小臉,她卻又有些高興,她……似乎誤會了呢?

“那又如何?”月塵聽到自己沒有表情的聲音,很詫異,自己什麽時候這麽冷靜了。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千變假麵嘲諷的看著月塵,“你的那點心思,我告訴你還是收一收,少主十年前就已經把代表宮主夫人的玉佩給了舞姑娘,也就是說,舞姑娘在十年前就是宮主夫人了,你……不要癡心妄想!哼!等少主回來!看你如何交代!”

十年前……宮主夫人……

月塵係著衣衫的手,驀地一頓,她……不知道……

嫉妒如燎原的火,一點點的蔓延,月塵突然覺得今日的決定,似乎真的是正確的,這樣……就沒有人搶少主了吧……他……就可以一直的呆在她的身邊,即使隻是看她跳舞……

她……也願意……

突然,念舞閣的門猛地被打開,一陣冷風的淩風怒意頓然的看著月塵,低啞的吼道:“月塵,你都做了什麽?少主什麽時候讓你這樣做了?你……你……”

淩風咬牙切齒的看著月塵,氣的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是接到少主的命令,各大堂主都已經駐紮在了城外,一時心急,去看了一眼,誰知道竟然發生了這種事?這……讓他怎麽和少主交代……

聽到月塵這樣說,千變假麵也驚訝的低吼:“月塵,你騙我!少主沒有這樣吩咐?!”天!一切都亂了,這少主回來,要如何交代?!

憤憤的擺了擺衣袖,淩風看著呆愣著的月塵,恨不得一拳打下去,“月塵!如果舞姑娘有什麽事,你就是有一百條命也不夠陪!”

一個閃身,淩風消失在了念舞閣,現在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到舞姑娘……解釋清楚……

希望舞姑娘不要再這個時候出事?否則少主的計劃一定亂了……舞姑娘……你一定不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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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遊魂一樣,走在鳳城的街道上,琳琅滿目沒有入飛揚的眼,眸子沒有焦距的看著前方,手指微微攥著,血順著白皙的指縫,一點點的墜落,打在地麵上,泛著妖冶、淒美的罌粟。

輕輕地撫著胸口,飛揚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什麽是真?什麽是假?她真的分不清了,好累,真的好累……

連夜都能騙她,這個世間還有什麽是真?

身後,鳳廖若疾步趕上,狀似心疼的看著飛揚,“你現在還好嗎?”

沒有表情的點著頭,轉過頭,飛揚看著鳳廖若一張一合的薄唇,聽不清,為什麽現在到處都是他的聲音,都是夜的聲音,晃了晃腦袋,飛揚繼續向前走著,漫無目的……

真的……很累……

看到飛揚點頭,鳳廖若接著說道:“雖然六皇弟的做法不對?但是看得出來,六皇弟也不是絕情的人?”

“……”

“要不本王在去說說六皇弟……怎麽能喜新厭舊呢?”

“……”

“本王就不是這樣的人?”斜睨著飛揚沒有什麽表情的臉,鳳廖若細細的說著自己的優點,“本王可是很癡情的人……”

“……”

飛揚依舊無語的聽著,嘴角緊緊地抿著,耳邊的吵雜讓她的頭更加的暈了。

鳳廖若說完,低咳了一聲,說出了這次的目的,陰冷的眸子裏閃著算計的笑:“要不,舞姑娘嫁給本王得了,本王一定不會像六皇弟一樣對舞姑娘的。本王一定是真心的……”

飛揚的腦海裏一片空白,不能思考,隻是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好吵,真的好吵,怎樣才能讓他閉嘴呢?

“好。”飛揚低啞的聲音,響起,“你所說的我都答應。”可不可以請你閉嘴!她隻想靜一靜……隻想靜一靜……

“答應?”鳳廖若眸子微微一眯,這麽好騙?輕咳了一下,裝模作樣的說著:“這可是舞姑娘說的,那本王即刻就讓父皇下旨!舞姑娘到時候可不要反悔。”

淡漠的搖了搖頭,飛揚現在隻要他閉嘴就好,一切,都無所謂……無所謂了……

“太好了。”貌似一臉的驚喜,然而鳳廖若的眸子裏確實得逞的笑,“那本王現在就去請旨,改日再接舞姑娘過府。”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鳳廖若的眸子裏閃過嘲諷的笑,也沒什麽心情在討好飛揚了。

眸子沉了沉,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要不是因為你是鳳凰女,本王會這麽大費周章的討好你,嗯哼!等本王奪得皇位,你什麽都不是!甩了甩衣袖,大跨步的向反方向走去,沒想到這麽順利就到手了,真是白讓他浪費了這麽長時間?

皇位?皇位?!一定會是他的……

腳步虛幻的走著,耳邊終於清淨了,飛揚扯著心口,卻發現心痛依然,琉璃眸眨了眨,突然,氣血翻湧,飛揚閃身來到角落,看著吐出的血,嘴角微微勾了勾,自嘲的笑意更加的深了,順著牆壁緩緩地蹲了下來,蜷縮在角落。

雙手環膝,蒼白的小臉,緩緩地埋在臂彎裏,心疼的更加的厲害了,風輕輕地揚起她的青絲,涼意漸襲,心冷透骨。

不遠處,一抹灰瞳憐惜的望著蜷縮在一起的飛揚,手指緊緊地攥在一起,涼薄的唇抿的緊緊地,師妹?!師妹?!該死的鳳夜歌,他竟然敢這樣對師妹?!

“這樣,難道皇還忍心放舞姑娘一個人留在這裏?”國師挑眉看著木青尊,蒼老的臉上,皮笑肉不笑,眼底的笑意,卻更加的深了。

深深地望著那抹紅影,木青尊眸子裏的深意漸深,抿了抿唇,邁著堅定的步伐,向飛揚走去,師妹,既然這麽傷心?讓師兄保護你吧。

師兄一定不會讓你傷心地,師妹……

眼前驀地一黑,暈暈的感覺襲來,意識漸漸地從飛揚腦海中流失,嘴角漸漸地勾了勾,琉璃眸閃過一抹哀傷,緩緩地閉上了眼,隨即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一個閃身,木青尊快速的抱著飛揚消失在了角落裏,隻有風依然吹著,淡淡的血腥味依然,唯一留下的,隻是地上的那一抹血漬,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