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章正玩得不亦樂乎,忽聽農馬驚叫,順眼一瞧,三隻長著三條尾巴的肥貓已撲到農馬身上,對農馬又抓又咬,農馬顧前顧不了後,閃左避不了右,被三隻野貓欺負的慘不忍睹。阮秋章怒喝一聲:“小馬,躲開!”把“伏屍網”扔向農馬。

聽到喊叫的農馬也不回頭看阮秋章做什麽,他扯掉一隻咬住他小腿的妖貓,順勢往後來幾個後空翻,剛好退出“伏屍網”的網罩範圍。三隻妖貓來不及躲閃,被“伏屍網”來個一網打盡。雖被困住,三隻妖貓依然對農馬怒嘯不已。似把農馬當成大敵。阮秋章看著三隻掙紮不停的妖貓一陣冷笑:“小貓崽子,敢在我草仙道爺頭上動土,看我不把你們剝皮抽筋。”三隻妖貓似乎聽懂阮秋章的話語,竟對著阮秋章“嗚嗚”叫幾聲,叫聲倒像是求饒含悚。

貓自長二尾,便有靈性。尚不說野貓如何,就說家貓,人要是能善待家畜,比如貓,貓過一百便是妖,倘若主人平時善待與它,成妖的家貓便會記住恩惠,施恩還恩。所以在民間有傳說,“一貓是好,一妖是寶。”指得就是成妖的老貓。貓與狗一樣,是家畜中最具靈性的,亦是最懂得報恩的動物。

農馬見三隻妖貓被抓住了,心中一鬆,也不理會阮秋章想對妖貓做什麽,他更想知道的是那口小棺材裏麵的東西,是那隻白貓還是別的,他實事好奇。農馬走近小棺材,手剛碰到小棺材,三隻本已安靜老實的妖貓突然厲叫起來,把阮秋章也嚇了一跳,他回頭看看農馬,現農馬身旁放著一口小棺材,問道:“小馬,那是什麽?”

“弟子也不清楚,弟子每次一碰這口小棺材,那些妖貓就對弟子厲叫。”

“哦,看來它們不樂意讓我們看到裏麵的東西,哼,我們就偏偏要看。”阮秋章行屍多年,從未迷路,今在三隻畜牲身上栽跟鬥,他的氣還未消退半點。

“看那些妖貓反應,這裏麵的東西似乎對它們很是重要,而且這小棺材色澤光鮮,應是剛造不久的。不知是何人把這小棺材放在這。”農馬想了想,說道。

“師父也注意到了,既是這般神秘,那我們更得看看。”

農馬點點頭,不再理會妖貓的厲叫,把小棺材棺蓋掀開,剛想觀看裏麵的到底有何東西,就聽身後阮秋章驚喊:“小心。”

農馬聞聲抬頭一看,眼前不知從哪竄出三隻麵目猙獰的戾屍,三隻戾屍劈手掃向農馬,掃勢力大勢急,眼看農馬就要魂斷手下,來不及多想的阮秋章狂撲而上,用身子擋住農馬,似要舍身相救。農馬嚇得大驚失色,眼睜睜看著戾屍的手砍入阮秋章的身體裏,農馬悲痛大叫:“師父……”

“啊?沒事?奇怪,哦,他娘的,又是妖貓的幻術。”本以為自己性命不保的阮秋章看著農馬悲極而泣,剛想說幾句感人遺言,卻現自己安然無恙。

農馬也是一愣,看到三隻戾屍依然對阮秋章劈砍帶咬而阮秋章卻完好無損,他立刻明白過來。

“他娘的,死到臨頭還作弄人。我踩死你們。”醒悟過來的農馬看到阮秋章對著他露出莫名笑意,惱羞的他起身衝到妖貓處,對著三隻妖貓就是三腳。

阮秋章看著哈哈大笑:“哈哈哈,這些畜牲的幻術還蠻精巧,都把咱蒙住了。”

農馬聽出阮秋章言下之意,心中更是尷尬,抬起腳又想把氣撒在妖貓身上時,對麵樹林又竄出一黑影。農馬一看,這次是個麵目猙獰,獠牙外露的僵屍,而且還是個女僵屍。農馬不理女僵屍朝他衝來,照著妖貓就是幾腳:“還想騙我,去死吧。”阮秋章見衝出一隻女僵屍,心裏也以為是妖貓的幻術,並未太在意。

然而,接下來的事讓師徒目瞪口呆,好一會茫然失措。農馬更是迷惑不解,怎會闖出一隻真僵屍了?然而胸口傳來的陣陣隱痛,卻清楚的告訴他,眼前的僵屍是真的。

農馬冷不丁被女僵屍擊中胸口,人向後栽倒,女僵屍欲將再攻,卻突然停住,歪著頭看農馬身旁的地下。農馬還道女僵屍再襲來,卻見女僵屍停住盯著地上看,農馬好奇,順眼一瞧,原來是在“貓子村”小販送給他的小盒子從懷中掉落在地,而女僵屍就是盯著這盒子看。

原本以為又是幻術的阮秋章看到農馬被打翻在地,雖是呆了一下,不過他醒悟亦快,見女僵屍突然停住,他“嗷”的一聲怒吼攻了上去。女僵屍被阮秋章叫聲嚇了一跳,轉身就逃。阮秋章離女僵屍距離雖近卻隔著個農馬,等越過農馬,女僵屍已經消失在黑暗林子裏。

“怎麽回事?這林子中真有僵屍,為何沒聽“貓子村”的人說起。”看著女僵屍逃走的方向,阮秋章大惑不解。

“弟子認為那不是僵屍?”農馬撿起小盒子,站起來說道。

“哦,那你認為?”農馬竟說那女僵屍不是僵屍,阮秋章很是好奇。

“那應是師父早前追的神秘黑影。”

農馬一語點醒阮秋章,“對啊,她的身形手段跟那黑影十分吻合。看來我們是被幻術所蒙,把她看成僵屍了。”說著,阮秋章怒火攻心,雖不知那神秘黑影是敵是友,不過三番幾次被這些畜牲戲弄,怎不叫他火。想到這,阮秋章對農馬說道:“小馬,你去看小棺材裏麵有何東西,為師好好伺候這些妖貓,看它們還有什麽高招。”

“是,師父。”

小棺材的棺蓋早已打開,農馬湊上前一看,小棺木中有一張紙條,拿出紙條,農馬看了一下,臉色一變,再看看紙條下的東西,農馬忽然淡淡一笑,把棺蓋重新蓋上。

“是什麽東西?”阮秋章見農馬把棺蓋蓋上,問道。

“一張紙條和……一隻死貓,沒什麽好看的。”農馬把紙條遞給阮秋章。說道。

阮秋章接過一看,上麵寫著幾句詩:“世道有情亦非人,物生輪回生死別。存世尚是一鋼念,望君還莫下死決。”詩句的下麵還寫著“叢翁”。阮秋章看完忽然大笑:“原來如此,好,既是叢翁開口,不給麵子也不行。”

農馬也看過“叢翁”這兩字,聽阮秋章意思似乎是個人,還是舊識。

“師父,叢翁是誰?”

“他算是師父的前輩,在道上是個傳奇人物。你以後會有機會見到他的。”

“哦,看那詩的意思是叫咱們手下留情,咱們該怎麽做?”

阮秋章沉思片刻,說道:“這幾隻畜牲把咱們耍得團團轉,自不能放過,而且留著會禍患無窮。不過叢翁既已替它們求情,麵子還是要給得,嗯,那就這麽辦。”

阮秋章的做法簡單幹脆,直接把貓尾剪掉。也不理三隻妖貓慘叫連連,阮秋章拍拍手道:“孽畜,這次算你們走運,有人替你們求情。要是再害人,決不輕饒你們。”說著把網解開,放出三隻妖貓。三隻妖貓看了阮秋章一眼,走到小棺材旁坐下,不再理會師徒二人。

妖貓的尾巴雖被剪斷,但那兩根尾巴非是血肉,所以尾巴被剪並未要了它們的性命,隻是想再生出一尾,還得再活一百歲。不過被剪去貓尾的妖貓已無妖力,能否再活一百歲,還要看造化。

師徒二人回到屍體處,天色已微亮,這一夜生了許多事,雖驚險詭異,但亦是有驚無險。原以為趕屍一行會枯燥無味,卻不想這般刺激起伏。

第一次感受到趕屍原來是這般有趣,農馬微笑著,搖起攝魂鈴喊道:“仙人上路,眾生回避。”

三天後。

師徒二人來到“子牙村”。

離“子牙村”不遠就是農馬的家鄉“高野寨”,“高野寨”與“子牙村”相隔著一片樹林,叫“高野林”。農馬的父親農誌剛就是在“高野林”路見不平而得罪山賊的。後來遭山賊上門報仇,被殺於“高野林”。

阮秋章此前已查到那夥山賊半年前搬到“子牙村”北麵的“帽子山”,這次帶農馬出來,最大的目的就是報仇。

趕屍送屍體回鄉,一般都把時辰選在半夜裏,除了趕屍人遭人忌諱,不可白天帶著屍體入村。還因回鄉後要為死者做一場法事才能入殮。倘若在白天做,時間上就會趕不上入葬。

進入“子牙村”後,阮秋章說道:“小馬,張家的就由你送去,張家家境貧寒,法事應不會太講究。你可以應付嗎?”

“師父放心,入葬法事我學得已是差不多,應該無礙。”農馬點頭回答。

“嗯,那你去吧,小心點。”

農馬告別阮秋章,往張家走去。

來到張家門口,農馬遠遠就看到婦人站在門口,婦人穿著一身陳舊孝服,神情悲傷,走近婦人,農馬伸手不說話,這叫“討安”,意為屍體已平安送到,死者家屬要封紅送禮錢。婦人也知這些習俗,她神情尷尬,從腰間掏出一小紅包,遞給農馬。

農馬一接過,就知道紅包裏的錢數,因他捏來捏去,隻有三個銅板的觸感。見婦人家中殘破,農馬也不好意思嫌人家給錢少。點了點頭,他示意婦人入屋。

待婦人進屋後,農馬高喊:“張氏張寶山靈身歸來,親人哭迎。”話音剛落,屋子便傳來低沉哭泣聲。農馬領著張寶山屍體到門口,在門檻上停一停,拿出柚子枝,在屍身上細掃一番。接著再領屍入屋。

一進屋農馬就是一愣,張家除了婦人外竟無半個親人。屋子狹小而陳舊破爛不堪,擺在屋裏中間的靈堂裝飾更是簡單陋易,靈堂兩旁掛著素綾,中間設有一香案,案上點著香燭,擺著三盤供果。香案中間則放著一靈位,上麵書寫了張寶山的姓名、字號、生卒年。除了這些,就無其它了。

農馬對婦人說道:“張氏親人迎歸,進香三拜。”婦人依言而做,先到案上上了一炷香,接著朝張寶山屍體拜了三拜。等禮畢後,農馬接著就要領著屍體入殮。入殮既是死者入壽棺,期間死者家屬不可觀看。貧窮人家一般把壽棺放在香案後,而富貴人家則把壽棺放在內堂。農馬一看就知張家的壽棺放在香案後,等來香案後麵,農馬又是一愣,眼前隻擺著一塊木板。想到張家家裏貧窮,農馬就明白了,這是要“席葬”。

“席葬”指的就是把死者用草席包起來後安葬,一般貧窮人家都這麽做。農馬父親死得時候他還懂得把房子賣掉後買棺材安葬他父親,所以農馬隻聽過沒見過。

趕屍最後的一環就是排腐,如不把屍體的防腐現象去掉,那屍體埋入地下多年亦會不腐,要是年代一久,等屍體被人挖出來時已是吸收了一定陰氣,所以很容易屍變。另外一點就是可防親屬守靈時屍體詐屍,因排腐的同時也把屍體所聚的屍氣抽走,除了意外之外,排腐後的屍體是不會再有屍變的可能。

排腐,先要先封屍體七竅二洞,既眼、鼻、耳和口。二洞指肛門和肚臍眼。封閉七竅二洞隻可用蠟封,這種作法,因對死者不敬,所以是不能讓死者親屬觀看的。封好後,就是抽腐。趕屍人各有各的招,有些不用抽腐就可讓屍體自然腐化,有些則一開始就沒防腐,趕屍時為屍體撒以石灰粉防腐。而天官門的抽腐方式就是用空心鋼錐子刺入屍體天靈蓋,抽走屍氣。再刺入腹中,排掉防腐液。雖是對死者大不敬,不過這樣做好就好在以絕後患。

等一卻做完,把蠟去淨,為屍體整理好衣褲。整個趕屍過程才算結束。

農馬把一切處理完後,讓婦人過來驗屍,看看是否健全。這是一種規矩,有些黑心的趕屍人會把死者五髒六腑掏空或砍去頭部四肢把主身丟掉,入殮時不準親屬查看,而死者親屬也不敢違趕屍人的意思,當然不知自家親人死了還不能全屍。黑心趕屍人會這麽做,為的就是能多帶幾個屍體。所以一些有真本事的趕屍人特意讓死者家屬檢查,以證自己名副其實。

婦人似乎對農馬很放心,隻看了一眼就道:“我相信你,不用看了。來,這是剩下報酬。”婦人說著,拿出剩下九個銅板。趕屍人領貨,有的隻收一成定金,有的也收二成或三成,不過大多是送死者到目的地後才收錢。

農馬看著婦人,有些不忍收下,現是亂世當頭,她的丈夫又離她而去,一個女人,往後的日子一定很艱難。

看農馬猶豫,婦人笑道:“年輕人是擔心我吧?現在大姐是窮點,不過還不會餓死。這錢你要給師父的,拿去吧。”

農馬聽婦人這麽說,也笑道:“我那師父雖是貪財如命,不過他並不缺這些錢,師父也是看大姐是好人,才順手幫忙,這錢大姐你收著吧。再會。”農馬說著不理婦人叫喊,埋頭疾步走出屋子,後麵,婦人喊了幾句“等下”後,見農馬頭也不回的離去,她隻好喊道:“謝謝你,小師傅,也替我向你師父說一聲謝。”

走在路上的農馬顧不得婦人的道謝,現在他心裏想的是:“怎麽向那貪財的老頭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