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被嚇的瞌睡全沒, 睡在對麵那床的人呢?!被子也沒有疊整齊,看上去走的很匆忙。

沈飄飄睡眼朦朧地爬起來,努力睜大眼睛, 有點發懵, “……望舒不見了。”

江南立馬從**翻下來,看見桌子上留下的紙條, 字跡非常的潦草。

“江南飄飄,幫我和教官請一個假,我現在有急事要出去。”

沈飄飄看著小紙條,和江南對視一眼, 急忙穿好衣服,先去給望舒請假。

兩人一路上串好了口供, 找到了溫望舒的班級,雖然人不多, 但是氣勢很足。兩人來不及多想, 急忙跑到教官麵前。

“教官,望舒她……”

完了!兩人同時在心裏哀呼,路上的努力全部打水漂了。看著魔鬼教官的眼睛, 兩人就說不出謊話來。

江南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掐了一下手心,眼眶刷的就紅了, “……教官, 我們是望舒的室友, 她中午不太舒服, 讓我們來給她請一個假,我們是7班的。”

因為心虛, 聲音有點小。沈飄飄的演技不如江南, 隻能做低頭狀。

得虧江南願意到自己下死手啊, 那紅眼眶可是實打實的!

魔鬼教官從頭到腳地看了一遍,從鼻腔裏哼出一個氣音,嚇得兩個人急忙告辭離開。

嗬,上午還壯的和頭小牛犢一樣,下午就生病了,騙鬼呢?!等她回來看怎麽收拾她!

“看什麽看!訓練!”

眾人急忙收回眼神,大聲回答,“是!”

兩人心有餘悸的回到班上,看自家黑臉教官的臉都覺得親切了,看看,這才是正常人的眼神啊。

江南心疼地摸摸自己的手心,望舒啊,我可沒有對不起今天的豬蹄啊!

*

溫望舒換了自己的衣服,按照短信上的提示,去了學校的小超市。

這是她第一次來,所有的零食在她的眼中都變成了虛無,直衝自己的目標走去。

嗯!就是這裏!

可是要哪種呢?溫望舒第一次買衛生巾,短信上說的也十分不詳細,眼前的種類實在是太多了,哪種比較合適?

旁邊的一位女生見她糾結的眉毛快皺成一團,忍不住走到她身邊問:“不知道買哪一種?”

溫望舒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第一次來買,不知道哪種比較合適。”

第一次?

女生看了一眼她的臉,不算大,估計以前都是家裏人來買的吧?

“你想要哪種呢?有舒適度比較好的,有比較便宜的,量多嗎?夜用的要不要來一份?護墊呢?”

溫望舒暈乎乎地聽著,原來裏麵的學問這麽大啊。

女孩看她一臉無措,笑得更開心了,“你想要哪種?”

溫望舒回想了一下她剛剛說的話,“……量應該適中,要追舒服的,價格不是問題。護墊和夜用的也一樣。”

女生很快就給溫望舒選好了,“這幾種都還不錯,你可以拿回去試試,多用用就知道自己適合什麽,沒什麽可害羞的。”

溫望舒認真的道謝,細致的把名字都記好,下一次就不會什麽都不懂了。

買好東西以後溫望舒沒有耽誤時間,按照信息上的地址趕去。

幸好房子就在學校的不遠處,溫望舒加快速度十來分鍾就到了。

和物業說了自己的名字以後物業就打開門放了她進去。

“清河哥哥?!”

門開著,卻沒有看見人。

她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找,一邊找一邊喊,越來越著急。終於在最後一間臥房看見了季清河。

準確地說是一大團冒出來的被子。

她鬆了一口氣,走到旁邊,小聲喊:“清河哥哥,你在裏麵嗎?”

被子動了一下,她更放心了一些,在就好。

見他不說話,溫望舒把買好的東西放在一邊,溫柔地說:“清河哥哥,我給你把東西都拿來了,就放在旁邊得到桌子上,你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我去給你倒點水來。”

她小心地把門掩蓋上,留出一條小小縫,收斂呼吸,把自己藏在門後,悄悄地看著,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那一團被子遲遲不動,溫望舒藏著著急,終於見一個黑色的腦袋從裏麵冒出來。也不知道悟了多久,頭發有點濕,皮膚白的嚇人,唇色淡的幾乎沒有,和重病的人差不了多少。

眼眶有點發紅,隻怕是哭過了。

當時季清河隻是給她發了消息,溫望舒卻非常敏感的察覺出了事情。

季清河很少私下和她聯係,更別提讓她幫忙。看來他實在是不知道和誰說了。一點也不敢耽擱,急忙拿好東西回來。

季清河先是看了一圈,見沒有人頭微微垂下,似乎有點失落的樣子。他慢慢坐起來,遲疑的看著桌子上的東西,最終伸手拿了過來。

他緊緊的抓著,眼神有點空洞,看的溫望舒有點難過。

沒過多久,他打開了帶子,強忍著不適仔細地看起來,已經到了現在,他在不適應也必須適應起來,他一再的告訴自己,他不再是beta,而是一個Omega,這些,都是正常的。

可是他的內心就像缺了一塊,空洞的很,這些年所有的堅持和努力似乎都成一個笑話。

他想起母親知道他分化成Omega後眼裏的笑意,他很多年沒有在母親眼裏看見如此單純的微笑,哪怕他的鋼琴拿了第一名,她也沒有那麽笑過。

他一直很清楚,母親十分介意他beta的身份。

爸爸和大哥和他說過許多次,讓他不要放在心上,他們清楚季清河心裏的苦,可是妻子(媽媽)就像魔怔一般,她一直都很完美,難以接受自己兒子不完美的事實。

他得到了更多父親和大哥的關愛,可是這些怎麽抵得過母愛?

後來他終於想通,不喜歡就不喜歡吧,他一輩子都不可能變成母親眼裏完美的孩子,就這樣,也挺好。

可是偏偏老天給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在他不再需要母親關心的時候,竟然成為了一個Omega,就像他一樣。看見母親眼中的喜悅,他突然覺得,這二十來年,他也像一個笑話。

季清河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在別人麵前,他一直做得很好,不管是一個beta還是一個Omega。人生第一次遇到如此難以處理的情況,心底的那些不安失落和難過一股腦的冒出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想要哭一哭,記憶裏哭的情況很少,可是最近發生的頻率有點高了。

他拿著手裏的東西,忍不住發出一個嗤笑,季清河啊,你有一點可憐啊。

溫望舒見他拿著東西不動,她也不敢動。她了解的實在不算多,因為她是一個alpha,家裏對於她這方麵的教育幾乎沒有。

季清河沒有頹敗多久,身上的不適在提醒他。他深吸一口氣,動作遲緩地往洗手間走去。

實在是太疼了,他忍不住擰起眉。

溫望舒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他因為難以忍受而緊緊皺起的眉,他脆弱了。似乎一陣大風來就可以刮走,易碎的就像大姐送給她的小琉璃燈,一個沒看好就摔在地上碎的稀巴爛。

季清河現在的感覺就和小琉璃燈一樣,似乎溫望舒不看仔細一點,就會碎掉一樣。

她皺起眉,清河哥哥的身體實在是太差,等他好一點了得好好鍛煉一下。

見他動,溫望舒也沒有繼續留在外麵。她拿出手機,飛快的查閱起來。

房子很冷清,裝飾也很常規,幾乎沒有主人的痕跡。溫望舒進了廚房,廚房幹淨的很,一看就沒有人用過。

她聽趙嬸說過家用電器怎麽用,很快就燒好了熱水。

她看著時間,估摸著季清河差不多了就把水端到門口,敲門問:“清河哥哥,我可以進來嗎?”

季清河躺在**思考人生,聽見溫望舒的聲音一下子想起她為自己做了什麽,蒼白的臉有了一點紅暈,看上去氣色好多了。

他慌亂的整理好衣服,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奇怪,總要麵對的!

“你進來吧。”

溫望舒帶著笑,“現在感覺怎麽樣了?我燒了一點熱水,你喝一點吧。”

溫望舒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聽別人說的話,隻覺得自己快燒起來了。

他結巴的應了一聲,溫望舒笑的更開心了。

她在杯子的外麵包了一層紙,這樣就不用擔心燙手了。

季清河沒想到她會這麽細心,他悄悄的看了一眼溫望舒,眼中除了擔心並沒有異樣的眼光,他舒了一口氣,不由得有點慶幸。

幸好她恢複的時候自己沒多久就分化成O了,對於他原本是beta的身份還沒有根深蒂固的想法,不用擔心她用奇怪的眼光看她。

這樣想著,她的心情好了許多。

他低頭喝著水,沒有注意到溫望舒的笑消失了。

剛剛接杯子的時候她不小心碰到了季清河的手指,指尖涼的嚇人,衝她笑起來卻沒有一絲的難受,似乎剛剛她在門縫裏看見的一切都是假的。

溫望舒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媽媽和她說過,會哭的孩子才會有糖吃,所以讓她千萬不要忍著委屈。

可是他以前遇到了什麽呢?學會所有的委屈難受都自己壓下。

季清河沒想到溫望舒給了他一杯糖水,似乎是芒果味的。他記憶裏就沒有喝過糖水,與他而言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

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水的溫度偏高,有一點燙嘴,不過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熱水在體內流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覺得肚子舒服多了,眉間多了一股輕鬆。

溫望舒一直仔細地看著,見他緊繃的肩膀鬆懈下來,心中大定。

喝熱水有用!

季清河覺得舒服多了,也有了精力和她說說話。

“你怎麽在水裏放糖了?”

溫望舒狡黠一笑,“我覺得白開水不好喝,隨身都帶著糖,就把糖融了。”

眼中說不出的得意,似乎做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這樣的神情,他隻在侄女瑤瑤的臉上看見過,看了就讓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好起來。

季清河裝作恍然的模樣,讚歎地說:“望舒真細心,又聰明。”

溫望舒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眼瞼下垂,可是季清河看的清楚,如果她有尾巴的話一定晃的很快。

“清河哥哥,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雖然她不會做,但是她有強力的後備軍--趙嬸。趙嬸做的什麽東西都好吃,他也一定會喜歡的。

季清河搖搖頭,“我現在還不餓。”

他的笑頓了一下,又來了,那種小刀在肚子裏切割的感覺。他盡力的壓製,可是身體是不會騙人的。溫望舒看著他的臉又煞白起來,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似乎在忍耐。

她聽超市遇到的好人姐姐說過,有的人會很痛,清河哥哥估計就是不幸的人。

溫望舒不自覺地摸摸肚子,幸好她是一個alpha,不然到時候兩個人一起痛可怎麽辦啊?!

溫望舒索性坐在床邊,一臉關切地問:“是不是很不舒服?”

季清河想搖頭,可是看著那雙真誠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點點頭,“……嗯。”

溫望舒臉上閃過一絲心疼,聲音更低了,“要不要再來一杯熱水,這一次換蘋果味的。”

季清河突然笑了一聲,肚子被扯到痛的更厲害些,但是他的心情一下就好起來了。

他笑完以後突然想起了什麽,笑容一凝,緊張地問:“……望舒,對不起。”

溫望舒:“……?”

季清河咬咬牙,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給敲了。他抱歉地看著溫望舒,他沒有想那麽多,當時心裏隻想著,隻有望舒才不會用奇怪的眼神看他,隻有她。

“……你過來,一會兒一定會被教官罰,我不應該叫你過來的。”

溫望舒明白了,不在意的揮揮手,“沒事,我們教官很好的,一點也不凶,就是沒什麽表情,第一次見麵是我膚淺了,還以為他很凶,到時候我給他解釋一下就好了,而且我叫室友幫我請假了,我這麽厲害,請半天假什麽也不會耽誤。”

季清河見她如此自信,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可是心裏的愧疚一點也沒有少。當時溫家人都是讓他幫著照顧望舒,誰知道現在竟然要她來照顧自己,甚至還逃課了。

“真的沒關係,如果我後麵才知道,我會生氣的。”

見季清河不信,她忍不住強調了一遍,“我真的會生氣,我生起氣來我自己都怕!”她握拳朝空氣揮了好幾下,就想證明自己有多厲害。

季清河的愧疚減輕了一點點,心情也慢慢的恢複。

溫望舒見他眼神重新溫柔下來,就知道自己沒說錯,自己可真是一個語言小天才。

“清河哥哥,你現在肚子是不是很痛啊?”

季清河一貫不撒謊,雖然對身體的變化感到害怕和羞怯,依舊老實的點點頭。

“那我給你揉揉肚子吧!”

季清河一怔:“……什麽?”

溫望舒眼睛一彎,清河哥哥不舒服,就連耳朵也不好了。

她往季清河麵前一坐,攤開雙手晃晃,“給你揉揉肚子。”

溫望舒掀開被子,試探著把雙手放在上麵,“你的肚子好涼啊,要不要吃點藥?或者我讓醫生來給你看看?”

嘴上不停,手上的動作也不停。

溫望舒的動作很慢,有一點力道,很溫柔的揉著季清河的肚子。她的手指細長,溫度很舒服。

季清河拒絕的話消失了,不得不承認,他很貪戀這一瞬間的溫暖,有點不舍得結束。

他垂著頭,溫望舒揉的很認真,努力地回想著小姐姐教給她的方法,所以沒有注意季清河的表情。

他閉上眼掩去所有的痛苦,緊錮在心裏的脆弱偷偷地跑出來。就讓他自私這一次,以後,再也不會發生同樣的事情了。

溫望舒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可是清河哥哥沒有拒絕她,這已經讓她很開心。她偷偷地看了季清河一眼,隻看見他白白的耳垂。她想起大姐說的話,現在她……是不是在耍流氓啊?

“……望舒?”

季清河看著她一臉震驚,似乎遭到巨大的打擊,臉上一點一點的爬起驚恐,反複地看自己的手。

溫望舒腦子瘋狂運轉起來,她想起自己和季清河相處的種種。他們的父母是很好的朋友,哥哥姐姐也是好朋友,他和自己也算得上青梅竹馬,她隻是做一個A應該做的,她沒有做錯。

她好想哭!她現在是一個壞A了!她對季清河耍流氓了!趁著季清河不舒服,還揉人家的肚子……

季清河一下坐起來,“……望舒,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別哭,我會幫你的。”

溫望舒圓而上翹的眼睛蓄滿淚水,不安無措地看著季清河。季清河慢慢地靠近她,可是溫望舒站起來避開了。

她避開了……

季清河晃了一瞬,可是對溫望舒的擔心壓下了所有的怪異。他掩飾地收回手,冷靜地問:“望舒,你別怕,你說說到底是怎麽了?”

溫望舒已經無地自容到極點,可是清河哥哥還對她這麽溫柔,還這麽關心她,溫望舒,你可真是一個壞人。

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她也不說話,就是委屈的哭。

季清河第一次見她哭的那麽傷心。她小時候不小心摔傷,就像沒有感覺一樣,眼淚照流,可是沒有一點表情,隻有眼淚才述說這主人的痛苦。

可是現在,她依舊哭,卻讓季清河的心裏除了可憐以為多了更多的感覺。

他現在舒服許多,強撐著站起來,遞了一張紙巾給她,“沒事,別哭,你現在還小,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就要我們說,這樣我們才知道怎麽保護你。”

溫望舒胡亂地擦幹淨眼淚,“……我、我做錯事情了。”

她哭的傷心,鼻頭眼睛都紅紅的,季清河覺得有點可愛,他眼中多了一絲笑意,“做什麽壞事了?”

溫望舒是一個很規矩的人,能做多大的壞事?

不過小女生,隻怕一點點錯誤都會誇張,然後自責。

溫望舒想起來,眼前的人不僅僅是一個Omega,還是自己的哥哥,爸爸和大哥都說了,清河哥哥是可以信任的人。

“……我、我是一個小流氓。”

最後三個字一冒出來,她覺得自己又想哭了,她偷偷的加上一個“小”字,似乎就可以掩蓋一下她的錯處。

“……姐姐和我說,不可以對Omega不禮貌。”

季清河臉色大變,深吸一口氣,努力調節自己的表情。對Omega不禮貌的範圍可太大了,上到惡意標記,下到語言冒犯,望舒犯的是哪種?

季清河雖然著急,卻不能發脾氣,他的語氣沒有一點變化,甚至比起剛才還溫和一些。

“……做什麽不禮貌的事情了?”

溫望舒不好意思說,而且苦主就在自己麵前,要是自己說了,清河哥哥一氣之下讓她滾出去怎麽辦?

見她不願意說,季清河隻好一點點的猜測,“……是不是說話不禮貌了?”

溫望舒回想了一下,重重地點頭,是!

季清河僵了一下,繼續問:“有沒有做什麽奇怪的舉動?”

溫望舒繼續點頭。

季清河: “……親了?還是拉手了?還是讓別人哭了?”

溫望舒搖頭點頭點頭,季清河一口氣差點沒有上來。

溫望舒愧疚心虛不敢抬頭看他,沒發現季清河的表情已經難看的不行。他知道溫望舒,她不可能做這麽不規矩的事情,一定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學了一些糟糕的東西。

“……那你有沒有標記別人?”

說到這裏,已經是最後的底線。如果她繼續點頭,季清河就不能瞞下去,必須和她家裏人說不顧Omega意願標記Omega,是重罪。

溫望舒想起小花園的混亂,她記得自己和清河哥哥說了,他同意的。

溫望舒謹慎地抬頭,被他冷酷的表情嚇了一跳,不由得更心虛了,“……他答應了算嗎?”

季清河眼神晦暗,一字一句地問:“……那個人同意了嗎?”

如果同意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隻怕她前麵說的那些也是假的了,隻是她年紀小不懂,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望舒已經長大了。

季清河久久不說話,溫望舒鼓起勇氣抬頭看他。

“……清河哥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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