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皇上不信我

趙言鈺不在榕城,齊莞雖然很失望,但也沒感傷久,休息片刻之後,便又來到齊正青的房間,軍醫正準備給齊正青換藥,見到齊莞拿著藥箱進來,狐疑地看著她。

在軍醫看來,齊莞還是個為及冠的少年,隻是方才齊莞展現出來對醫理的熟悉,讓這軍醫不敢輕易小瞧他。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能因為年紀就認為對方比不上自己。

齊正青還在昏睡。

“我想為叔施針。”齊莞說道。

那軍醫微微一怔,“施針?”

“施針逼毒。”齊莞說道,“隻能靠這個方法穩住叔體內的毒。”

這軍醫本就是趙言鈺帶來的人,便是齊正青信得過的,他有些猶豫地看著齊莞。

齊莞說,“他是我叔,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敢施針。”

軍醫點了點頭,“那我在旁邊給你打下手。”

白卉取來烈酒消毒銀針,軍醫將齊正青的上衣脫了下來,露出微微灰白的肌膚。

這不正常的膚色,明顯是因為所致,齊莞看在眼裏,心裏難受得緊,對東胡人更加恨之入骨。

她用溫水洗淨了雙手,拿起消毒過的銀針給齊正青施針。

由淺入深,在幾個大穴間隙而入。

“準備熏艾。”齊莞低聲說著,白卉已經將艾柱遞上來。

齊正青全身都是大汗,身上灰白的肌膚微微發紅,傷口流出黑色的淤血。

軍營驚喜地看著齊莞,“逼出淤血了。”

“隻是逼出一些,無法將毒全部逼出來,還是需要五心花。”齊莞拭去額頭的汗水,輕聲說道。

昏睡的齊正青醒了過來,軍醫幫他穿上衣裳。

“叔,您覺得怎麽樣?”齊莞問道。

齊正青捂著的肩膀。笑著說,“好像輕鬆了一些,沒那麽痛了。”

“瑞哥兒明日就會去,關家莊的生意遍布各地,說不定在東胡也有買賣,或許能讓大師兄找到五心花。”齊莞滿懷希望地說。

“聽天由命吧。”齊正青無所謂地道,他看了軍醫一眼。

軍醫是個通透之人,低頭說道。“將軍,屬下還得去軍營裏給其他人療傷,就先告退了。”

齊正青點了點頭。

白卉扶著齊正青坐了起來。

“老爺怎麽樣了?”屋裏之後他們,齊正青聲音沉重地問起在京都的齊老爺。

望著神色與方才大不相同的齊正青。齊莞沒有瞞他,“祖父聽說您叛國原是不信,後來傳來您陣亡的消息……了,如今神智清醒,卻還不能下地行走,其他並無大礙,叔莫要掛心。”

齊正青眼底難掩痛苦和憤怒,他啞聲說,“皇上不信我。”

“叔……”齊莞聲音一滯。

“就算我奪回赤崗城。就算我如今命懸一線,大周的姓依然不信我!”所有人都寧願相信傳言,而不信他。

如果相信他,就不會在這個時候仍然重兵著整個大宅,這是在監視他。

齊莞替齊正青感到委屈,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叔。總有一天他們會相信的。”

齊正青苦笑一聲。

“祖父有話讓我跟你說。”齊莞放低聲音,眼角看了看白卉。

白卉輕輕點頭,到門外去守著了。

“什麽話?”齊正青問道。

“祖父說,既然君臣情分已盡,齊家該做的都做了,已經沒什麽可效勞,不如就此離去。”齊莞將老爺的原話告訴齊正青。

齊正青怔了怔,看向齊莞。“老爺的意思,是讓我以後都不要回京都了?”

“祖父覺得您這次被出賣不似表麵看的那麽簡單,在沒查清楚之前,都不要回去。”齊莞說道。

“老爺是懷疑……”齊正青臉上一片惘然,他搖了搖頭,“皇上不會那樣對待我。”

皇上連自己的兒都能殺。難道還在意你一個臣?齊莞這話隻敢在心裏說。

“叔,您聽老爺的吧。”齊莞說,“如今您又受了不能領兵出征,還不如先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養身。”

齊正青閉上眼睛,“老爺還有什麽話?”

“還說……”齊莞眼瞼低垂,“待他年之後,你才能回京都,並讓你不可在朝為官。”

“我知道了。”齊正青幾不可聞地說了一句。

齊莞不忍再說下去,“我去給叔煎藥。”

老爺或許年紀大了,經過宋家和慕容家的事情後,變得更加謹慎小心了,他隻是不想齊家跟他們兩家一樣的命運,並不是擔心叔會造反或者其他孫有謀逆的心,有些事情就算你不做,也會變成是你做的。

以齊家如今的功績和地位,就算什麽都不做,也會成為別人的威脅。

老爺是看得開了。

隻是委屈了叔,被成浪**多年,好不容易終於能吐氣揚眉,誰知尚未揚名就已經委屈落幕。

……

……

齊瑞在第二天就去啟程去關家莊了,臨行前,齊莞交給他一封信,讓他交給關朗。

目送齊瑞離開,齊莞這才返回屋裏,去給齊正青煎藥。

昨日為齊正青施針逼出黑色的淤血,今天齊正青的臉色看起來沒那麽灰白,但體內毒血未清,身還是很虛弱。

齊莞將藥煎好後送來給齊正青,卻見六皇已經在裏頭跟齊正青說話。

“殿下。”她臉上帶著勉強的笑,如今她對皇家每個人都懷有怨氣,想著叔為大周出生入死,如今受了這麽重的傷,皇帝不但不相信他,還讓人監視著,心裏憋屈得難受,見到六皇自然沒好臉色。

六皇對她微笑,“阿莞。”

齊莞低下頭,上前喂齊正青吃藥。

“齊將軍,你且好好養傷,外麵的那些流言不必在乎,父皇的口諭你方才也聽到了,他會為你做主的。”六皇說道。

“臣謝皇上的信任。”齊正青低聲說。

六皇看了他一眼,“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攪了。”

“多謝殿下關心。”齊正青在榻上行禮,淡漠中透出疏離,他示意齊莞替他送六皇出去。

齊莞將藥碗交給白卉,送著六皇出了院門。

“殿下請慢走。”齊莞還是少年的打扮,她朝六皇作揖,轉身就要進屋。

“阿莞。”六皇叫住她。

齊莞回過身,“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明日我要去軍營……你可要隨我一起去?”六皇問,“你不是想見趙言鈺麽?”

她是很想去見趙言鈺,但不願意跟六皇一起去,何況如今齊正青的毒未解,她更離開,“叔體內的毒需要時刻穩住,我不能離開。”

六皇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看著齊莞卻好像還有話說。

齊莞卻不想聽他說什麽,福了福身就要進去。

“阿莞。”六皇再次叫住她,看著易容後其貌不揚的她,六皇覺得自己平靜如水的心境再回不去從前,他向來淡漠端嚴的臉龐露出一絲苦笑,“我不會讓你叔蒙冤的,相信我。”

相信他將來登基之後不是狡兔死走狗烹的帝王,絕對不會做出讓她寒心的事情。

齊莞怔了怔,狐疑地看著六皇。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不出兩年就會……到時候六皇登基,以齊正青和趙言鈺的作為,將來地位自然不低。

就怕新帝擔心這兩人會威脅到自己,來個狡兔死走狗烹的。

可六皇為什麽要跟她說這些?

“多謝殿下。”齊莞淡淡地說道。

六皇在心裏暗歎一聲,轉身離去。

齊莞返回屋裏,齊正青吃藥之後已經睡下了。

六皇在第二天出發去了軍營,從榕城去往前線,少說也要走一天的,這幾天天氣,連著下了半個月的細雨,令許多從北方來的士兵都無法習慣。

趙言鈺和寧朝雲親自想迎接六皇。

六皇讓人將帶來得幾車酒分給士兵取暖,趙言鈺笑著說不許喝醉。

“殿下,一辛苦了。”寧朝雲對六皇說道,將他迎入了帳中。

“你們更辛苦。”六皇說,他看向趙言鈺,“東胡的大軍比起之前的如何?”

趙言鈺曾經作為軍師出征過。

“天壤之別。”趙言鈺說出自己的想法。

六皇神情冷峻,“這麽說,東胡人一直就在隱藏實力。”

“隻怕那時候慕容炎早已跟塔桑勾結,東胡人的目標是在南疆,所以才會隱藏實力示弱。”寧朝雲說。

趙言鈺倒了一杯熱茶給六皇,“塔桑這個人不簡單,心思詭異,之前赤崗城失陷,便是受了他的設計。”

“齊將軍的傷也是他派人做的?”六皇問。

“除了他,還能有誰?”寧朝雲回道。

六皇看了趙言鈺一眼,“阿莞在榕城。”

齊莞要來給齊正青治傷,趙夫人已經寫信跟他說了,趙言鈺心裏是知情的,隻是對於無法去榕城與她相見感到有些失望罷了。

寧朝雲聽說齊莞來了榕城,峻眉皺了起來,“怎麽到這兒來了,兵荒馬亂,她一個女豈不是很危險?”

趙言鈺笑著說,“阿莞可不是一般女可比的。”

是啊,如果是一般女可比,他又怎麽會到現在還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