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沉默,空氣裏流動著曖昧的氣息,傅景琛剛才那句“掀了我就給你買房子”好像還在車內回**,鏗鏘霸氣。

陸星慌張了,臉上熱得厲害,連忙降下半截車窗,冷風灌入慢慢吹散她的心慌意亂。

她說傅景琛有強迫症,總是喜歡強迫她,她覺得他有病。但是她很清楚,她也有病,她並不討厭他某些時候的強迫,甚至有時候還津津自喜,羞澀的以為他那是對她好,覺得……他也是喜歡她的。

她提醒自己,那是錯覺。就像幾年前,她也生出了這種錯覺,以至於最後傷得體無完膚。

期望越大,傷得越深,她在十七歲那年就已經深刻明白這個道理了。

傅景琛側目望過去,她本就不長的頭發被風拂向腦後,露出微紅的半邊臉頰以及鮮豔欲滴的耳墜,他收回目光,眸色微深,無聲笑了笑。

陸星不知道他來這裏做什麽,這裏距離傅氏很遠,他應該不是住在這兒。

車停下來時,陸星說:“你要上去找人?我在樓下等你。”

在樓下等他?傅景琛淡淡睨了她一眼,篤定看她:“我前腳走開,你後腳就會開溜了吧。”

被看穿想法的陸星麵色一紅,卻聽見他說:“你跟我一起上樓。”

說著他已經拉開車門下車,繞過車頭給她開門,陸星磨磨蹭蹭地下車,她想說以她現在跟他的關係貿然出現在別人家,會很尷尬,但她不想直接點明,隻能隱晦道:“我不想跟你上去,見到不認識的人會很尷尬。”

傅景琛微彎腰牽起她的手,拽著她走上鋪滿鵝卵石的小路,沉聲道:“沒有別人。”

他的手幹燥溫暖,輕易將她的手圈在掌心,像極了那年在車站的感覺,可她卻沒有了攥住他手指的勇氣了。

陸星掙脫了幾下,奈何力氣懸殊過大,她放棄掙紮,心底壓抑的火氣頻臨爆發,深吸了幾口氣才讓自己平複下來。

過了半響,才問:“什麽叫沒有別人,你到底要帶我去幹嘛?”

傅景琛一言不發地牽著她,直到進了電梯才鬆開她,“到了你就知道了。”

陸星都快被他氣死了,撅著嘴別過頭不想再跟他說話,也不想看他。

電梯抵達15樓,陸星猶猶豫豫地跟在他身後走到一扇大門前,見他拿鑰匙開門,有些疑惑:“你住這兒?”

傅景琛道:“不是。”轉動鑰匙拉開門,走進去摸到旁邊的開關全部打開,黑暗的客廳一下子便通明起來。

走了兩步,發現陸星沒有跟進來,又轉身看她:“怎麽不進來?”

陸星正低頭惡劣的揣測,這裏該不會是傅景琛養小情人的地方吧?一抬頭就撞進他眼神清亮的雙目,連忙搖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開,他養小情人的地方怎麽可能帶她來……

她真是氣瘋了才會亂猜。

房子很新,有一點點淡淡的氣味,好像剛裝修好,連家具都是嶄新的。

陸星走在他身後,慢慢掃了一眼寬闊的客廳,這裏麵積比明燭家稍大一些,裝修風格是現代簡歐,整體色調為暖色,很多擺件和裝飾都偏女性化,所以……這真的是女人的住處?

之前的猜測好像瞬間得到了印證,她心裏很不是滋味,眉頭微皺,手指收緊站在客廳中央不動了。

傅景琛沒注意到她情緒上的變化,在客廳轉了一圈,又到廚房和臥室看了眼,這才走到她麵前,低聲問:“這裏的裝修風格喜歡嗎?”

陸星麵無表情:“不喜歡。”

傅景琛眉頭微挑,有些意外:“不喜歡?那沙發的樣式呢,喜歡嗎?”

陸星語氣不善:“不喜歡!”

傅景琛默了默,故意問:“那臥室的裝修風格和床喜歡嗎?”

陸星惡聲惡氣:“不喜歡!這裏所有東西和風格我都不喜歡!”

傅景琛沉默地盯著她看,低低問她:“陸星,你在氣什麽?”

陸星如夢方醒,楞了一下,慢慢鬆開攥緊的手,轉身朝門外走去:“我隻是想回家,不喜歡你強迫我跟你上樓而已。”

是嗎?傅景琛望著她的背影,輕歎了口氣,走在她身後。

陸星一路上都不想跟他說話,傅景琛開了幾次口都得不到回應,抿緊唇不再開口,周身不自覺散發出幾分清冷,內心卻有種想將她惡狠狠收拾一頓的衝動,幸好他足夠理智。

一路沉默抵達樓下,車一停穩陸星便去拉門,傅景琛跟著她下車,從身後拽住疾步匆匆的她,將一枚冰涼的東西塞進她手心。

陸星下意識捏了捏手心裏的東西,好像是枚鑰匙,她楞了楞,將手攤開一看,果然是把鑰匙。

她看向傅景琛,眼神詢問他什麽意思。

傅景琛垂眸看向她,低聲道:“那套房子的鑰匙。”

陸星這下徹底懵了,瞪大眼睛抬頭看他,不確定的問:“你……什麽意思?”之前他是說過如果小哈把她房子掀了,他就給她買房子,不過一個小時的事,他就真塞了套房子給她,難道他是特意帶她看房子的?所以才會問她喜不喜歡那裏的裝修風格?

傅景琛看她傻乎乎的樣子忽然心情就好了,眼底泛起陣陣笑意,又重複了一遍:“那套房子的鑰匙。重新刷了牆,家具也剛換新,我今晚特意過去看了,過段時間你就可以搬進去。”

“那房子不是、不是……”她下意識開口,差點問出心底的疑問,幸好及時打住。

“不是什麽?”傅景琛揶揄道,隨即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聲,尾音拉長,一聽就是故意的,“你以為我在那屋子裏養情人?”

“……”陸星覺得有些難堪,惡狠狠地瞪他,“你給我房子做什麽?是覺得對不起我想補償我?”

傅景琛看著她像隻小貓似的露出了尖牙利爪,他盯了她一會兒,“以前你說想在B大念大學,那套房子本來就是給你的,隻不過……”

他一提起B大,陸星腦子就飛快反應過來,極快打斷他的話:“隻不過最後被你強行送走了,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所以那套房子一直空置著,現在你覺得自己當初做得太過分了,想彌補我是嗎?”

陸星高三那年,傅景琛曾問過她想考哪所大學,她說想考B大,當時以她的成績隻要發揮正常是完全沒問題的。那時候她就已經想好了,等她上了大學就可以住校了,也可以去打工,以後就不用再尷尬的住在傅家,不用小心翼翼藏著心底的秘密……

可是,當她高考結束後,通知書都沒拿到,她就被送走了。

傅景琛默了默,雖然事實遠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簡單,她不懂他也沒關係,他不後悔當初的行徑,但是他確實覺得當初他做得過分,想彌補她,想對她好。

麵對她的控訴,看著她微紅的雙眼,他不想騙她,沉聲道:“是。”

陸星說不出為什麽,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忽然鬆懈下來,將手中的鑰匙一把砸向他:“我不要你的房子。”

傅景琛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麽激烈,淬不及防間那把鑰匙狠狠砸在了他下巴上,堅硬的金屬砸在下顎骨頭上挺疼的,他忍不住低哼了聲,有些不可思議地皺眉看她。

陸星也沒想到會砸到他下巴,對上他眼睛的瞬間,立刻想起小時候他在衛生院縫針時看她的那個眼神,她有些怕了,像小時候一樣拔腿就跑,嬌小的身影很快便在拐角消失了。

傅景琛下唇往左斜了斜,抬手用拇指擦了擦下巴,眸色在初冬的黑夜裏染上了絲冷清,盯著她的背影,卻沒有追上去。

不到半分鍾,陸星從拐角處跑出來時,看到的就是他斜著嘴角抹下巴的性感痞樣,心跳驟然漏了兩拍。

傅景琛也發現她了,放下手淡聲道:“怎麽?不夠解氣,還想再來一下?”

陸星原本迷蒙的眼瞬間變得清亮,她不敢靠他太近,隔了好幾米遠飛快的說:“你不欠我的,反而是我欠了你的,我在國外念書的學費全部是你交的,雖然我知道你有錢,但是現在我有能力了,也該還你了。”

傅景琛這下臉徹底黑了,她這是想跟他算賬是吧?徹底算清是吧?

陸星之前還一直猶豫要不要還錢,她怕他們之間的關係會因此變得尷尬,她並不想這樣,所以一直忍著沒提。

今晚她終於對他宣泄了自己對他的怨恨,她不要他的彌補,也不想欠著他。

相反,她更希望他欠著她,希望他覺得愧對她,希望他想起她就跟心底紮著根刺一樣不痛快……

她知道她惡劣了,她正以極度幼稚的方式想在他心裏占據那點特殊的位置……

可是她沒辦法,她隻能這樣了。

陸星捏緊手裏早就準備好的卡,像是下定決心般,一把扔了過去:“還你。”

她不敢看他的臉色,轉身又跑了。

陸星一口氣跑到六樓不敢停歇,喘著氣打開家門,葉欣然還沒回去,正窩在沙發上看綜藝,小哈舒舒服服地趴在她腳邊占據沙發一角,連她回來了都懶得起來迎接。

葉欣然聽到動靜轉頭看她,有些疑惑:“你喘什麽呢?做什麽壞事了?”

陸星軟著腿挪到沙發上坐下,毫不客氣地靠倒在她身上,有氣無力的說:“我跑上樓的。”

“好好的你跑什麽,鬼追命啊。”葉欣然無語的翻翻白眼。

“差不多吧。”陸星無力的閉上眼,後知後覺的滿身疲憊,“傅景琛給了我一套房子,我不光把鑰匙砸他下巴上,我還把存著那筆學費的卡一並扔給他了……欣然,你說我這麽做是不是特別壞?”

葉欣然花了一分鍾才消化掉她的話,興奮得一巴掌拍在她大腿上,抓住她的肩膀搖晃道:“陸星我敬你是條漢子!敢把房子鑰匙和銀-行卡往傅景琛身上砸的,這世界上大概也就你一個人了!一點兒也不壞,做得倍兒棒!”

陸星被她搖得頭暈:“……”

這麽說,她還真是做對了?畢竟這個世界上隻有她一個人對他做過這件事……

忽然有些後怕,小時候她的狗咬了他,現在又做了這種事。

總有種感覺,傅景琛不會輕繞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