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的幾天,陸星常收到過傅景琛的微信,他的話不多,但已足夠擾亂她的大腦,她沒敢回他,刪掉記錄隻當沒看到,幸好她工作也忙,沒有多少時間去胡思亂想。

周一組會結束後,張欣佳讓陸星跟她到辦公室。

張欣佳開門見山的問:“你怎麽把蕭藝所有的訪談類通告全推了?”

她的語氣很溫和,陸星把早就想好的理由說出來:“恩,我覺得這類節目沒必要錄,以蕭藝現在的名氣不需要靠失戀掉淚來博關注,最重要的是江淮的口碑已經壞了,蕭藝就算要炒作對象也不應該是他。”

蕭藝跟江淮分手的熱度一直沒降下去,江淮的微博已經被各路網友攻陷了,每天360度罵他渣男,評論數已高達百萬,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罵他的,剩下的百分之十大概就是腦殘粉和水軍了。對方公司公關也做了,水軍也請了,但狗仔拍到的照片和視頻都是鐵錚錚的證據,江淮洗白失敗,真是渣一回一生黑。

跟一個渣男捆綁銷售,隻會自降身價。蕭藝從出道開始起點就很高,這是她第一段曝光的戀情,本來就不太被看好,結果就出了這種事,陸星覺得盡早讓公眾忘記這件事才是最佳方案。

張欣佳沉思了片刻,笑了:“你說的是挺有道理的,但是現在哪個藝人不是趕著熱度就蹭,你能看清這些,很好,時總沒看錯人。”

“時總?”陸星訝異。

“恩,原本我打算把蕭藝安排給任琪的,但時總指定你。”

任琪是金牌經紀人,帶紅過不少藝人,陸星自認還比不上。

因此她才更驚訝:“是嗎……那真是謝謝時總了。”她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

“行了,沒什麽事了,你忙你的去吧。”張欣佳道。

“恩,好。”陸星轉身走出辦公室,她想起那天晚上的酒會,時總跟傅景琛明顯是認識的,忍不住猜測那晚到底是時總叫她去的?還是……傅景琛的意思?

下午陸星約了影視公司的人談新劇本,等電梯的時候又遇上了時域,她規矩的打招呼:“時總。”

時域看了她一眼:“你要出去?”

陸星老實回答:“恩,跟影視公司的人約好了,我覺得蕭藝現在拍的那個戲雖然配置高,但是題材不夠大氣,想看看還有沒有好的劇本。”

“是嗎?”時域挑眉,“回頭我介紹幾個編劇給你認識。”

陸星眼睛亮了亮,感激道:“謝謝時總。”她剛回來沒多少天,認識的人不多,有老板牽線搭橋最好不過了。

兩人進了電梯,中間又進來幾個人,他們沒再交談。

陸星在影視公司談完公事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她想了想也沒其他事,走出辦公大廈準備直接回家的時候電話卻響了,看到來電顯示時心跳漏了幾下,沒敢接。鈴聲響停後,又鍥而不舍的響了起來。

第三次鈴響,她沒出息的接了。

傅景琛在電話裏問她:“為什麽不接電話?”口吻裏帶著淡淡的逼迫。

“我……剛才沒聽到。”陸星撒了謊,在心裏說,因為幾天沒回你的信息,因為怕……管不住自己的心……

“你轉身看後麵。”

他沉沉的一句,通話便斷了。

陸星懵了,愣愣地轉身,傅景琛穿著件黑色大衣正站在大廈門口望著她,瀟灑地將手機塞回大衣口袋,修長的雙腿大步朝她走來,直到那張輪廓英俊的臉正對著她視線上方時她才回過神來,呐呐的問:“你怎麽在這裏?”

“怎麽不接電話?”他剛從A市出差回來,知道她在這兒,便在樓下大廳等候,見她急匆匆走了,他想起那些沒有回應的信息,於是跟在她身後給她打了電話,果然看到她對他的電話置之不理。

陸星被他深邃的黑眸盯得心虛,她別過臉拒絕回答。

傅景琛看著她微窘的表情,輕聲笑了:“我為什麽不可以在這裏?”

陸星有些氣悶,哼道:“我哪兒知道!”

傅景琛看向旁邊從地下車庫通道開出來的車:“走吧,我送你。”

陸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車身鋥亮的黑色奔馳正在路邊候著,想了想還是點了頭,傅景琛這人的強迫症有點嚴重,她從小深受其害,她拒絕也沒用,他拖也會把她拖上車的。

傅景琛拉開副駕駛門示意她上車,司機已經主動從駕駛室退出來,陸星抬腳鑽進去,“砰”一聲車門關上了,她看到他繞過車頭跟司機說了句什麽,司機點頭走了,他坐進駕駛室。

他沒問她去哪兒,陸星以為他會直接送她回家,過了好一會兒才發覺好像不是她回家的路,但她不太確定,畢竟好多年沒有回來了,她忍不住問:“這不是我回家的路的吧?”

“先去吃飯。”傅景琛不置可否。

“我回家吃!”陸星皺眉。

“跟我吃頓飯而已,你怕什麽?”傅景琛在紅燈前刹車,單手搭著方向盤側身看向她,見她沉著臉不開心的模樣,隻得妥協,“你不是想認識編劇嗎?時域約了兩個編劇。”

“呃……”陸星張了張嘴,三個小時前時總是說要給她介紹幾個編劇,但沒想到他動作這麽快,她沉默片刻,篤定的說,“你跟時總是認識的,對吧。”

時總既然約了編劇,卻沒有打電話告訴她,而是傅景琛來接的她,這什麽居心?

綠燈,傅景琛踩下油門,聲音染了絲笑意:“你也認識,你十六歲那年見過他,忘了?”

她見過……嗎?陸星努力回想了下,時域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很出眾,她見過的話應該有印象才是,可她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

“童養媳。”傅景琛好心的給她一個提醒。

童養媳……

陸星的腦子一下子便炸開了,她想起來了。

那個暑假她一個人坐火車回鎮上,在葉欣然家裏住了大半個月才回來。回來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雷電交加,狂風大雨,很多人擠在車站焦躁的等雨停,她等了一個多小時那場雨還是沒有停下的意思,她等得肚子咕咕叫,隻好去旁邊的商店買點吃的,車站的東西都很貴,她舍不得買其他的,就拿了一個麵包。

付錢的時候卻怎麽也找不著那個精致的粉色小香包了,她蹲在地上搗鼓她的大背包,幾乎把裏麵所有的衣服都翻出來了也沒找著,她急得快哭了,那個小香包是她生日時景心送的,很貴,包裏有錢還有各種卡片。還有……手機!手機是她生日那天傅景琛送的,白色的翻蓋手機,機身時尚漂亮。

那是她當時最寶貝的東西了。

“小姑娘,你錢包不是被偷了吧?”旁邊有人這麽問她。

“現在車站這麽多人擠著,指不定是被偷了……”

陸星當下就懵了,怎麽就被偷了呢?剛下車的時候她還拿手機給葉欣然打過電話,就這一個多小時怎麽就沒了呢,她心疼得不行,忍不住紅了眼。

這麽一個漂亮斯文的小姑娘哭起來格外惹人憐,有人好心問她要不要幫忙,要不要給家裏打個電話。陸星看著圍在她旁邊的幾個大男人,臉上雖然掛著淳樸的笑,但她卻莫名有些害怕,搖頭說不用,飛快整理好包,逃離了那個包圍。

她跟車站人員借了電話,傅家是有幾個司機的,平時跟景心一起出門總有車接送,那也是因為跟景心在一起,她一個人……是沒有司機專程來接她的,她也不可能打電話回傅家提這種要求。

想了好一會兒才決定打給剛回國不久的傅景琛,她小心翼翼的問他:“你可不可以來車站接我?我的錢包和手機被偷了……”

“笨蛋。”傅景琛罵了她一句,陸星扁著嘴覺得委屈,下一秒就聽到他說:“你別亂跑,我現在馬上過去。”

陸星的心立刻飛了起來,她想叫他開車小心,電話卻已經掛了。

四十多分鍾後,他在人群擁擠的車站裏找到蹲在角落裏的她,走過去拽著她的手一把將她撈起,接過她懷裏的大背包,拉著她的手走出車站,他明明什麽話也沒有說,卻讓她感到從未有過的心安,她悄悄抓緊了他的大拇指。當時她還小,整個人都還沒長開,一米五七的小身板被他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夾在臂彎裏,同撐一把傘走進雨中,經過一個水坑時他低聲說了句:“抓緊了。”就這麽提起她跳過去了,接著就是被塞進車內。

陸星全程懵逼。

車開後,傅景琛見她不說話,難得溫柔的安慰她:“沒事了,不就是一個手機嗎?我再賠你一個。”

那時她哪裏還有心思想手機,滿腦子都在回想剛才被他摟著的感覺,心跳快得讓她害怕,話一出口就結巴了:“沒、沒有……”她連他說的什麽都不知道。

大雨天路況很不好,傅景琛專心開車,哪裏考慮到那麽多,以為她還在為錢包手機被偷而難過,他說:“我帶你出去玩會兒,晚點再回去。”

陸星:“好、好呀……”

一般情況下,隻有極為緊張時才會結巴,讓陸星從小結巴到大的人隻有傅景琛一個,小時候是因為有點怕他,總覺得他要揍她,她害怕時便結巴了。少女時期的陸星喜歡上傅景琛後,她每次緊張就對著他結巴,心裏懊惱極了。

在那個豪華的大包廂裏,陸星局促地看著沙發上的幾個大男人,他們的目光好奇的落在她身上,有人調侃道:“這是哪裏撿來的小姑娘?”

陸星聽到傅景琛低沉好聽的聲音說:“我家裏的小姑娘,別欺負她。”

他家的小姑娘臉紅了,又聽到那人說:“不會是你的童養媳吧?”

陸星當然知道童養媳的意思,沒有聽到傅景琛反駁,她的臉一下子紅透了,他把她帶到沙發角落,把食物推到她麵前:“你先吃點東西,我等會兒就帶你回去。”

“好……”她小聲應著,肚子實在餓極了,拿起桌上的牛肉幹蘸了點醬放進嘴裏。

她正吃得香,忽然有人湊在她旁邊不懷好意的笑:“小妹妹,你真的是傅景琛的童養媳?”

她一下子被蘸了辣味的牛肉幹嗆到了,咳嗽著猛搖頭。

聽到她的咳嗽聲傅景琛馬上過來,聲音不悅:“滾開,別欺負她。”

十六歲的陸星咳得更厲害了……

之後,傅景琛給了她一杯水,打包了她正吃的那盤牛肉幹,就那麽帶她走了,全程沒超過半小時,她又害羞,根本就沒仔細看他的那些朋友都長什麽樣。

雨已經停了,他把她帶到對街的商場裏買了個一模一樣的手機,重新辦了卡,又帶她去吃了她想吃的串串,那天晚上,她想做什麽他就帶她做什麽,陸星那天開心極了。

將近十一點傅景琛才帶她回家,她就像是丟了水晶鞋的灰姑娘一樣失落和不舍。

如果說之前陸星對傅景琛隻是朦朦朧朧的好感,那天之後,陸星確定自己真的喜歡他,特別特別特別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