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她不愛他

“又不是故意的,我今天很忙你又不是不知道。”依然是躲在被窩裏,她的聲音壓抑又輕柔,為了明天能夠順利度過,她盡量跟他好聲好氣的解釋。

許南川輕哼了一聲,然後才表示關切的問了一句,“你爸回去了嗎?”

“還沒。”

“去哪兒了?”

“不知道,手機關了。”

“你媽她……沒事吧?”

“心情不是太好,無精打采的。”

“吵得很凶嗎?”

“沒吵,就是,就是那個……”慕向惜不知道下麵該怎麽說了,腦海裏回想著她看到的那尷尬的一幕,她就滿臉通紅。

她越是吱吱唔唔,許南川越是好奇,“什麽?”

“明天再跟你說吧,我這裏講話不方便。”

“真不知道你幹嘛要回去,沒事找事的笨女人!”他習慣性的罵她,慕向惜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掛了。”

唯恐他會說出一些反悔的話,慕向惜匆匆的結束了通話。

她知道他對於她搬離別墅的做法一直心存芥蒂,她稍不留神,就會引他爆發,舊賬重提,然後把他給惹惱了,逼迫著她搬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盡量的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免得讓自己落個走投無路的下場。

跟許南川打交道,她胳膊拗不過大腿,對抗不得她就躲,離他遠遠的,讓他捉不到,偶爾還可以說些賭氣的話氣氣他,雖然傷害不到他的心裏去,卻也能稍微安慰一下自己,緩解一下被他平時打壓積攢在胸中的怨艾,所以,出了狼窩,休息讓她再回去探險。

第二天,慕向惜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門口去看鞋子,爸爸的皮鞋不在那個位置,他竟然徹夜未歸?

熬了白米粥,看時間不太夠,她就匆匆的打包準備帶到公司去,把剩下的放在了桌子上的保溫壺裏麵,特意壓了紙條給媽媽,叮囑她一定要吃掉。

乘坐公車,晃悠了一個小時才到公司,她理所當然的遲到了……

同事都不在位置上,總裁辦公室門虛掩著,她剛泡好一杯牛奶,封子勤就從裏麵走了出來,與她視線相交的那刻,他的嘴角挑起好看的弧度,連眼神裏都藏滿了和煦的流光,慕向惜微笑著看他走進,似乎有某種無形的情緒從他眉宇間舒展開來,就如同一片平靜無波的海上突然灑下了一束流光,說不出的溫暖奪目,這個男人,總是這樣,讓人看了一眼之後,心情莫名其妙的總會變好。

“小惜,第一次遲到就被我抓住了哦。”他痞痞的倚在桌沿。

“許總在?”慕向惜多少有些忐忑,畢竟不是什麽好的事情,許南川又是那種工作嚴謹的男人,她擔心自己會被他訓。

“是啊,看來是要扣你工資了。”他幸災樂禍。

“有發生什麽我不知道的重要事情嗎?”好吧,錢沒了就沒了,工作保住就行了。

“哈哈,別急,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老爺子一會兒要過來,商量許氏名下的鋼鐵工廠資金調撥的問題。”

關於Kingloy集團,慕向惜了解的並不多,許南川的爸爸許文泰是集團的總裁,正值人生春風得意風流倜儻的階段,旗下最重要的商業銀行歸許南川掌管,也算是將有所用,父子兩人行事作風如出一轍,迅捷狠辣,果斷決絕,許氏有他們,是許氏之幸,對於別人卻是一大災難,商場如戰場,有他們出馬,過往之處遍地哀鴻了,除非被逼到了絕境,是不敢有什麽人跟他們作對的,因為那下場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這點,不用看傳媒報刊上的廝殺場麵,慕向惜自身也是深有體會的。

“那我最好先準備一下。”來不及吃粥了,她打開電腦就去收郵件。

“bye,什麽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慶祝一下。”臨走前,他指了指她的腹部,慕向惜知道,他肯定在為那天晚上不歡而散的聚會而耿耿於懷,對於她和吳佩佩,他始終不忍心看到任何一方失落,唉,真是體貼溫柔的男人。

“要請也是我來請你,每次都是你掏錢,不公平。”慕向惜笑著擺擺手。

桌上的內線響了,慕向惜馬上按了接通鍵,許南川清朗的聲音,“慕向惜,來了嗎?”

“來了!”她幾乎是立刻就從位置上跳了起來,就像是小學生爭搶回答老師的問題一樣,興奮中夾雜了一點膽怯。

對方顯然愣了一下,然後低沉的一笑,說,“過來一下。”

兩個同事果然在裏麵,許南川正在給她們開會,慕向惜靜悄悄的過去坐在一旁,認真的聽完,不懂的地方還特意用筆記了下來,二十來分鍾的時間而已,就將接下來一周的工作給敲定了,大到股權的並購談判,小到一個某某高官設下的晚宴。

兩人起身離開,慕向惜欲跟出去,卻被許南川刻意留下了,一身閑適慵懶的靠在椅背上,西裝敞開著,襯衫外麵穿了一件深藍色的V領針織無袖線衫,內斂從容,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蠱惑的邪魅味道,竟讓她移不開視線,他淡淡的眼神平視過來,嘴角噙著一絲不明所以的笑,“晚了一個小時十分鍾。”

“呃?”幾分鍾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公車太慢了,下次我注意。”

“沒睡好?”

“還好。”

知道他的善變,卻依然無法適應他的時而殘暴時而多情,慕向惜的臉頰因為他此刻的溫情注視而染上了一層掩飾不去的緋紅,有些不知所措的摸了摸今早起來就有些青青的眼圈,“很嚴重嗎?”

他搖頭,唇邊依然**漾著心情極好的淺笑,眼瞳裏麵綻放著奪目的光芒,仿佛夜空中燦爛的明星。

“昨晚的話,你說了半截,我還等著呢,繼續!”隨手把玩著他的白金煙盒,眼神鎖著她,慕向惜頓了一下,“什麽?”

“你說被窩裏不好說,忘了嗎?”

他挑眉,她沉思,無端的想起了爸媽在床~上那一幕,她臉色頓變,轉身拿了手裏的文件就要走,“忘了!”

剛試圖跑開兩步,身後的一聲魔吟召喚讓她的腳步生生的卡在了那裏,“慕向惜,敢走出這個門我把你衣服剝光!”

“你隨便!”她就不信他敢這麽囂張,打死她也不會跟他說爸媽的那個事情。

重重的把門掩上,他驚天動地的咆哮也被隔絕在了裏麵,她撫著怦怦亂跳的心髒,在外麵那兩個女人詫異目光的打量下,她戰戰兢兢的坐回了椅子上,暖暖的靠墊,按摩著她的腰,感覺很是舒適,想到他此刻正氣得要殺人,她就忍不住想笑。

同事清脆的聲音驀然響起,“許董來了?”

慕向惜心裏一緊,還沒回身,一個高大的暗影就壓將了過來,掩去了她整張桌麵的光亮,雄渾陌生的氣息瞬間將她圍攏,她受驚抬頭,麵前的男人,眼睛清亮有神,那眸中閃耀的鋒芒帶著一貫的睥睨傲視姿態,駝色西裝,墨色襯衣,周身都透出一種世故老練的深沉,那抿成一條線的薄唇微微翹起,“小惜,我們又見麵了。”

“許董。”她站起身朝他禮貌的躬了躬身,男人扶住了她,碰了她的手腕隨即離去,“叫我爸就行了。”

“呃……爸。”

“真乖!”

發頂被他輕輕拍了一下,那淺淺的一觸讓慕向惜立刻入定,‘真乖’,這兩個字就這樣從他嘴裏說了出來……

人早已離開,而她的心卻久久的難以平複,那一聲‘真乖’讓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數不清有多少次,在她最為傷心落寞的時候,他將她擁在寬厚的懷裏,拍著她的頭,語音模糊的說一些鼓勵的話語,具體是什麽內容,她當時沒有聽進心裏去,可是,那溫暖的被關心的感覺卻讓她回味良久。

就是那樣的懷抱,支持著她一路走了過來,多麽令人懷念啊!

經過最近幾個月的短暫分離,一切似乎都在發生變化,那曾經熟悉和依戀的感覺離她越來越遠了,看到昨晚的爸爸,她幾乎想象不出來他曾經溫柔的那張臉是什麽樣子,他曾經環著她的那雙手,現在最想擁抱的是誰?他曾經為她的苦痛落淚的那雙眼眸,裏麵的親情似乎在慢慢減淡了……

而今天,一個陌生人讓她叫他‘爸’,他拍撫著她的額頭,說著‘真乖’,好溫馨好期待好幸福……從她手中溜走的那些親情,可以從這裏補償回來嗎?這個男人,並不是那麽差勁吧?他這次來,沒有帶上吳佩佩的媽媽,那個叫‘凝兒’的女人。

懷揣著七上八下的心情,她到樓頂吃了她的早餐,一碗白粥而已,很清淡卻也能吃得飽,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同事匆匆從辦公室走出來,剛看見她就火急火燎的過來說,“不好了,小惜,許總和董事長吵了起來,大概是這次資金調撥的問題,董事長正在大發雷霆,許總死也不肯退讓半分,這樣僵持著恐怕要出什麽事了,算了,我還是去找佩佩姐吧。

說完,她便去打電話了。

慕向惜湊到門口一聽,果然吵得很凶,是許董憤怒的聲音,“可他畢竟是你吳阿姨的哥哥,是佩佩的舅舅,是為我們的家業盡心多年的老臣。”

“爸爸,你不是教過我,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錯誤負上責任的嗎?何況這已經不是一兩次的事情了。”許南川平靜的語調,卻也帶少許怒氣。

之後,室內又沉寂了許久。

“最後問你一句,到底肯不肯罷休?”許董激動地說。

“恕難從命。”許南川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分遲疑。

接著,聽見玻璃摔碎的聲響,慕向惜再也顧不上其它,推開了房門。

許董坐在沙發上大聲喘氣,白玉杯蓋落在地上,已碎成數塊,許南川迎麵走過來,額頭左側多了一道傷痕,傷口正泛起點點血珠,臉色竟也氣得蒼白,他一聲不吭的繞過她,走出了房間,她想追過去的時候,卻碰巧聽到外麵傳來吳佩佩擔憂的驚呼,她止住了腳步,走到沙發旁,坐在那個依然盛怒的男人身邊,“許董,您……”

眼睛猛地瞥見他手裏攥著的杯子竟然也裂了,那鋒利的邊角都刺進了他的手掌,她趕緊起身去裏麵拿醫藥箱,回來的時候他正要起身離開,任憑那血珠順著手指滴落而置之不理,她趕緊上前拉住了他,“許董,您別衝動,您……”

他揮開她的手,執意往外走去,一張臉雷霆震怒,跟許南川暴怒起來是一幅幾欲毀天滅地的表情,看得慕向惜又驚又跳,又有點想笑,天啊,這兩個男人不愧是父子,生起氣來簡直六親不認的!

慕向惜下了狠力,抱住他的胳膊不讓他走,半開玩笑的語氣,“爸,讓兒媳婦為您老人家包紮一下吧!”

許文泰終於肯回頭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顫抖的唇裏不斷的重複著,“老人家?老人家……”

“……”慕向惜一怔,不好,他和許南川不是都有這毛病吧?都討厭人家說他們一個‘老’字?

“你覺得我老了嗎?”晶亮的眼神有些晦暗下來,剛才的怒意早已收斂不見了。

“不!不老!不老!”她連忙揮手,天可表地可證,她隻是表示尊重而已。

看他不再說話,她扶著他重新坐下,為他細心的清洗傷口,消毒之後用繃帶纏了起來,在手心處習慣性的打了蝴蝶結,他看了兩眼,目光看著下麵的一堆狼藉發呆,輕哼一聲,“真是不孝子……”

慕向惜拍拍他的後背,“爸,他的脾氣不還是遺傳於您嗎?”

“是啊,就是這點可恨極了!”

“誰讓您這麽愛他呢?”

“如果他不是我兒子,我早把他……”

“您有本事就別認這個兒子唄!”

“小惜,你今天幹嘛總揭我傷疤?”臉上有了慍怒的神情。

“什麽啊,我這不是剛給您把傷疤給包好嗎?”她嗔怪的語氣,努著嘴巴捏了一下他的傷處,惹得他齜牙咧嘴,抬頭的時候卻發現她一臉搞怪的笑容,他頓了一下,然後搖頭歎氣,陽光在他臉上染上光輝,隨即綻開一個攝人心魄的笑容,眸子裏滾動著水銀一樣的流光,似乎再也承載不了刺激,他終於放聲大笑起來,肩膀顫抖得厲害,連帶著那屋頂都被震得簌簌作響,“……哈哈哈,這丫頭真合我胃口。”

看他終於熄火了,慕向惜就開勸了,“父子兩人又有什麽隔世的仇恨呢,爸,您就別生氣了!既然都把這銀行交給他了,就隨他怎麽折騰吧,他的本事您又不是不知道,會把事情搞砸那才叫怪哉!”

他若有所思的點頭,然後,扯起嘴角笑了笑,“你看我這張臉!”

“嗯,貌似不生氣了……”

“笨!生氣也不能體現在臉上,皺紋是我最在乎的。”

“切!您剛才的樣子你是看不到,黑喪著一張臉,緊皺著眉頭,皺紋不知不覺中就形成了。”

“真的?”他這下冏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再撫了撫眼角,最後將手放在了嘴唇上,來回的摸索著,思索著。

“您看看許南川那張臉就知道您當時是什麽狀態了。”反正兩個人跟胞兄胞弟似的,看彼此的臉就如同照麵鏡,方便快捷!

“嗯,好吧,以後我會注意的。”最後,他做出了結論。

鑒於他的手不方便,慕向惜親自為他將西裝給穿到了身上,這個時候,那道門恰好被人推開,進來的吳佩佩挽著許南川的胳膊,親密的低頭說著什麽悄悄話,看到房間裏的兩個人,顯然有些出乎他們的預料,許南川嫌惡的眼神看著慕向惜為自己爸爸穿衣的動作,瞬間冷了聲音,“你在這兒幹什麽?”

“我……”慕向惜指了指身邊男人受傷的手。

沒等她說完,許南川就麵帶怒色的嗬斥,“出去!”

慕向惜胸口驚痛,快要窒息的感覺讓她喉嚨裏麵鼓脹鼓脹得難受,指甲不自覺的深陷在手心,他……還是沒有學會尊重為何物,這樣該死的態度,這樣鄙視的眼神,這樣讓她心旌的語氣,她真的想要一去不回頭……

許文泰感激的道謝,“小惜,謝謝!”

“不用。”她的聲音低啞,就像是瀕臨絕境的魚兒,連浮出水麵冒泡都成了一種痛苦的事情,她轉身走出去,經過吳佩佩身邊的時候,她伸手攔了過來,言語是不變的犀利嗆辣,“慕向惜,你是什麽年齡段的人都不準備放過了嗎?”

“佩佩,你這是什麽話?”許文泰聽不過去了。

“沒什麽,就是看不慣她這種花蝴蝶飛來飛去的行為。”

“我有沒有飛,大家心裏清楚。”慕向惜淡淡的回了一句,胳膊隨即被她揪住,堪比男人的力道像是要扣進她的骨頭裏才肯罷休,語氣凶狠,“你什麽意思?”

“如果你恨我就一次算清吧,別有事沒事咬我一口!”真是受夠了她這樣排擠人的手段,不管有人沒人人多人少,完全不給你麵子和尊嚴,想怎麽罵就怎麽罵,她慕向惜沒有做損人利己的事情,所以,不怕她揶揄!

她的反抗讓吳佩佩氣極!

“你!”她習慣性的伸出手就要一巴掌甩過來,卻被走過來的許文泰眼明手快的擋了回去,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毫不客氣的扔到了沙發上,“你這丫頭現在越來越猖狂了,對長輩不尊重就罷了,現在還學會打人了?”

大概是壓痛了胳膊,她費力的爬起身,唇角滿是嘲弄的苦笑,“我對你們不尊重?”

“你說,你有幾年沒有回去看你媽了?”

“她是我媽嗎?有哪個做爸媽的會把自己的女兒推到這樣的絕境,看到我傷心,你們開心了,是不是?”吳佩佩徹底的歇斯底裏了,慕向惜知道,接下來的事情,與她無關了,那些過往,不是她的錯!現在的悲劇糾葛,不要再來牽扯到她……

她步履艱難的走出來,身後是許文泰含著悲愴的勸說,“佩佩,錯誤已經鑄成,你再埋怨也沒有用了,為何不能放開胸懷坦然的接受呢?”

“我沒有你們瀟灑,我放不開!”她哭了……

門被關上,慕向惜猶如失去生命的布偶,緩緩的坐下,早上的牛奶沒有了半點熱氣,她捧起來一飲而盡,就連心髒都被這股涼意給浸透了,她沒有什麽可傷心的,隻是感覺滿腹的失望……失望將她彌漫了……

有什麽,比一個人用盡生命的力量去做一件明明知道不可能完成的事,更悲壯?

有什麽,比一顆心傾盡所有的感情去愛一個明明知道不可能愛她的人,更淒慘?

被人折了翅膀的蜻蜓,從此無法停在青青綠梗上,但它也不是屬於陸地的。

被人做成標本的蝴蝶,從此無法飛翔在花叢之間,但它也不是屬於私有的。

想起以前,在綠紅酒吧喝酒買醉的日子,多麽潦倒多麽落魄,現在竟然有些懷念了,醉酒能使人發~泄,能夠使人的腦袋有短暫的空白,沒有過去和將來的瞬間,沒有愛和恨的瞬間,每一張臉,在她醉醺醺的眼裏都代表了單純而簡單的快樂。

為了這虛幻的快樂,她毫無心機的笑了。

輕輕扯動嘴角,淡得像水,像清晨白色的霧,像深山中一聲蟲鳴的回響。

一現即逝的笑容後,一切過去又回來了,一切現實又擺在了她麵前,她隱去了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她問自己,“我哭了嗎?”

宿醉的清醒,是她最為恐懼的,那無盡的空~~虛和寂~~寞,還有一顆頭痛欲裂的頭顱,這就是發~泄之後的代價,仿佛人的精華被抽空了,隻剩一具空****的皮囊,她睜開眼睛,連眸子深處也是空洞洞的,空洞洞的深處,映出他無情的臉,現實依然是殘酷的,她的處境還是這樣進退兩難……

一道聲音喚醒了她,慕向惜茫然的抬頭,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麵前的男人,那關切的眼神讓她感動,她想微笑卻發現臉部神經已經不受控製了,“爸,要走了嗎?”

許文泰歎了一聲長長的氣,“中午有空嗎?”

“嗯。”

“我在對麵咖啡廳等你。”

“好。”

慕向惜影印文件的時候,吳佩佩從辦公室走了出來,低垂著頭掩飾了紅腫的眼睛,就連旁邊的同事跟她打招呼,她都沒有應對一聲,默默的離開了……慕向惜看著她落寞的背影,心裏說不出的難受……恨她吧,也說不上,喜歡她吧,那也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同情’二字。

桌上的內線響起,同事向她招手,她搖搖頭,指了指洗手間,放下資料,她不管不顧的躲了進去,現在,她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他,就算知道終究是逃不過的,但是暫時能躲得過她就不想放棄一線機會。

被熱情的服務員帶到咖啡廳的包廂裏麵,裏麵的男人正倚靠在窗邊吞雲吐霧,深邃的眼神定定的看著外麵的街道,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嚴峻的問題,他的煙盒也是白金的,跟許南川的是同一個款式,慕向惜淺淺一笑,“爸。”

“小惜來了?”紳士的將煙熄滅,他走到沙發前坐下。

慕向惜剛落座,飯菜就擺滿了一桌,讓人食欲大增的意大利管麵,清淡的蔬菜沙拉,熱濃的巧克力牛奶,還有各種小點心,根本不由得她選擇,電視裏麵那些紳士將菜單交給淑女的情節,在他們這裏似乎永遠不會上演,她不由得輕笑出聲,許文泰抬了抬眉梢,“有什麽好笑的,我可以分享嗎?”

“爸,您和許南川,都是霸道高傲的男人,喜歡掌控局麵,喜歡操縱別人。”

“小惜,你的意思是說今天的事情我做錯了,是嗎?”

“是的,爸,作為一個小小的助理,一些事情的內情我是了解的,您所說的資金調度,如果隻是為了給吳阿姨的親戚好處的話,那我感覺真的沒有必要,您這樣做,違背了您的意願,同樣也破壞了你們父子之間的感情,何苦呢?”

她侃侃而談的姿態,輕聲細語說出的建議,讓他收斂了眸中閃耀的鋒芒,眼底溢滿了不加掩飾的讚賞和欣喜,他沉思了一會兒。

“好吧,小惜,你說服了我,這件事情,我會放棄的!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能夠讓我退卻的人和事情很少很少,你這小丫頭算是比較特殊的例子了!來,碰一杯,慶祝一下!”

“我很榮幸!”淺抿了一口柳橙汁,她笑得甚是甜美。

在兩人正談得酣暢的時候,慕向惜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許南川的,她看了一眼,就直接關機了,隨意的扔在了包裏。

這個幹脆利落的動作讓許文泰不由得又是一陣側目,有些驚歎有些目瞪口呆,慕向惜被他似笑非笑的盯視搞得撲哧一笑,“爸,您就別這種眼神看我了,我平常是很客氣的一個人,不會這樣掛別人電話的,隻是,今天……”

“他惹怒了你。”

“是的,所以,得給他點顏色看看!”她哢嚓哢嚓的咬著新鮮的蔬菜,嚼得很用力,就像是在啃某人的骨頭一樣。

“唉,愛上你們這樣的女人,真是一種災難!”

“他不愛我!”空調的熱氣恰好吹在她臉上,頓覺火辣辣的。

“是嗎?可是我在辦公室裏看到的卻不是這個樣子,他眼神裏那分明就是**裸的醋意,他吃他老爸的醋呢,當然了,如果我不是那麽帥氣的話,他大概也不會如此的憤怒,嗬嗬。”最後,他不忘記自戀一下。

慕向惜笑,“如果那叫愛的話,他根本不懂得什麽是愛!他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我又何必自作多情的將一顆心遺失在他身上呢?”

“他從小就是我們寵愛的兒子,聰明獨立又才華出眾,在後起之輩中,他最是出類拔萃,上流社會哪家不羨慕我許家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兒子。”哪一個父母談起自己的兒子女兒不是滿臉幸福和自豪的微笑?

縱使他們父子關係再怎麽僵硬,依然沒有那種與陌生人的隔閡。

慕向惜知道,外表光鮮的他,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爸爸而已,他所鍾愛的兒子,永遠深藏在他心底。

“許南川,許南川……”她一遍遍的念著這個名字,“爸,你知道嗎?許南川,一步一光影幻呈,他太莫測了,與他的每次對峙和交鋒都是我不能預想的,慘敗的局麵就是我經常麵臨的尷尬處境,他每一種麵貌都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和他打交道,費神費腦還輕易鬆懈不得,有時候,感覺他縹緲不定,像是腦海裏倏的閃過的一個念頭,很玄乎很朦朧,我想抓住他,他卻飄忽無蹤。”

“小惜,你也愛他的,是吧。”

“或許……是吧。”

“唉,那就堅持下去吧!別像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所愛的人卻不能伸手去觸摸她,隻能在黑暗中在她睡熟的時候像瞎子一樣去觸摸她,在心中描摹出她臉部細致的形狀,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很痛很傷人……”

他用叫人疑惑不解的激動語氣低沉的說,臉上似乎掩蓋了一抹迷蒙的薄霧,細看之下,竟是難以抑製的傷感,就那樣一層一層的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她也被感染了這氣氛,心裏有莫可名狀的凝重在慢慢聚集,像是要把人給壓垮,她有些呼吸困難了……她甚至不敢問出口,她試探的猜測,“爸,您說的人……是羅阿姨嗎?您愛她的,是嗎?”

“是!”回答得毫不猶豫,眸子裏的深情讓她想哭,他也是癡情的男人!

“她……不愛您?”

“是!”

“所以,您找了一個替代品?”這個替代品,是永遠都無法與高貴優雅的羅阿姨無法抗衡!依他的眼光,會看上如此庸俗的張素凝,也讓她無法猜透,所以,她的語氣有些奚落和嘲諷的意味。

他換上了一種殘忍又猙獰的笑容,“如果我說,這個替代品是羅阿姨親自放到我床~上的,你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