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她的歸來

“許南川一個月之後就訂婚了,你回去吧!”

“你讓我去把他搶回來?”

“姐,你要學會把痛苦化作智慧,不到最後關頭,不要被假相迷惑,如果勢必要贏,就要有勇氣拚到一兵一卒,世間沒有真正的敗局。”他莫測高深的叮囑,慕向惜沒有聽懂多少,默默的低頭,她還有這份勇氣嗎?

姐,我們見麵的那一天,我就守著你,可是,我還能守著你多久,當我放手的時候,姐,你要保證自己能平安幸福……

我的向惜……

他的眼神慢慢被水霧所掩蓋……

他在曙光中醒來,懷裏的人兒還是昨晚的睡姿,安安靜靜的似乎動也沒有動一下,蜷縮在他懷裏全心的依賴著他,這種感覺,一直以來,他都非常喜歡,隻有現在,也隻有她睡著的這個時候,她才真正的完全屬於他。

門扉被人輕敲了一下,他抬眼看了一下牆上的鍾表,到時候了!

起身,溫柔的將她抱起,來到她臥室門口,齊絕正站在那裏若有所思的看向他們,兩人咫尺之外凝神望了一會兒,他的神情再也不見往日明顯的嫌惡和狠-戾,她的臉上卻多了一絲不多見的柔情和擔憂,沒有言語卻彼此心照不宣,他繞過她走了進去,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稍等。”

五分鍾之後,他們在門外的大草坪上相見。

他的眼前是一片月白色,他一震,凝目望去,這才發現他隻看到一團月白色的原因是,齊絕的臉上帶著一層似有若無的月白色的麵紗,纖細的身影覆蓋在大大的月白色風衣下麵,雙手帶著月白色的手套,從頭到腳,她都籠罩在一片月白色之中,他完全看不見她的長相,但是她從路邊款款而來的姿態,優美而撩-人,猶如從畫裏信步走出來的仙子,那幾乎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美麗,天底下竟有這樣的女人,僅憑一種形態就已讓人心弦震動,多麽熟悉的場景,多麽熟悉的人啊。

是的,這就是他和哥哥阿勒第一次看到齊絕的情景,多少年了?

多少年之前的相遇於塵世……

多少年之後的相忘於江湖……

多少年之前的……一念起,萬水千山……

多少年之後的……一念滅,滄海桑田……

她溫柔的看著他笑,幾綹發絲在風中揚起,滿溢著陽光,上官擎在那一刻神誌有些恍惚,隨後便迎上去,心裏是釋懷,是坦**,還是一種說不出的美妙感覺,他們麵對麵,瞬間,鬥轉星移,千萬年之後,時間無涯的荒野中,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他們同時伸出手,輕輕一握。

“對不起!”

“沒關係!”

異口同聲。

對不起是一種真誠,沒關係是一種風度,如果你付出了真誠,卻得不到風度,那隻能說明對方的無知與粗-俗。

此刻,他們有了前所未有的默契,過往的種種,如雲煙飄過,那是生活對他們的曆練,是上帝賜予他們幸福前的最後的考驗。

從今以後,他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既然已經了沒有仇怨,站在親人的立場,她問了一句,“明明還沒有做好準備,為什麽現在就說已經決定要放棄她的那些話?”

他心頭百緒,嘴角卻微笑著,不無苦楚的說,“這三年來的交往你也看到了,雖然她不能把愛情給我,但是我在她心中的地位,是可以與愛情的力量抗衡的,所以,如果我不說放下,她心裏永遠都難以釋懷,而我不想讓她離開之後,還要對我心存愧疚,左右搖擺的心難以抉擇,這不是我想看到的。”

她點頭,“所以你就騙她說你愛上了別人?”

“雖然不確定,但是我對那個女人的感覺是有一點不同,所以,為自己去試一下,說不定會有驚喜出現呢!”他聊以自。慰的說,話語裏也帶了一絲僥幸和期許,雖然不是太明顯,但是也不是沒有的。

“我有預感,說不好許南川這次訂婚是來真的!”

“真真假假,他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不過,我倒希望是真的,那我們彼此都不用再選擇了,我立刻娶了向惜。”

“所以,你需要略施手段去做一個催化劑,他們之間這個死結解不開就要當機立斷。”

“這正是我想要做的,他想玩,有我做陪!”

兩人聰明的人,再次不謀而合,極有默契的相視一笑,她指了指他胸口的地方,“你的傷還需要養幾天。”

“我知道。”

“保重!”

“一路順風!”

看著頭頂盤許的飛機漸行漸遠,被強烈的氣流漩渦卷起的枯葉花飛,他接過那失去了大樹母親庇護的葉子,凋零的花瓣隨著清風在半空中許轉,原來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麗的風景,這個冬季真短,短得他還沒有體驗到寒冬的凜冽,轉眼間似乎春天就要來了……

天空時而陰沉時而蔚藍,太陽偶爾從雲層裏逃出來,強烈的光芒刺得他睜不開眼睛,他竟然突然想到了珍珠港的那顆碩大的淚湖,導彈留下的痕跡,如今滿是珠藍的海水,幹淨清澈,像一顆碩大的藍寶石,將以往的傷痕完美的遮蓋,海風一吹,漂亮急了,他開心的笑了,有些事情是可以遺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記念的,有些事情能夠心甘情願,有些事情一直無能為力,我親愛的哥哥,你愛她,她愛你,這就是你們的劫難,風平浪靜之後,一顆心裏除了彼此,似乎再也裝不下別的了!

你的愛人,已經向你走去了,從此以後,別再有傷痛,從此以後,隻有幸福環繞著你們!

低頭看向自己,陪伴在身邊的親人都一個個遠離了,終是再強大再堅定的男人,此刻都會如他一樣落寞,無精打采的歸來,腳步沉重的穿過靜謐的走廊,來到那道虛掩的門前,他小心翼翼的推開走進去……

從阿擎的懷裏醒來,天已大亮。

她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睡個好覺了,最近每夜總是夢魘不斷,今天卻一直無夢。

“惜,睡得好嗎?”躺在身側的上官擎輕吻了她的額頭。

她模模糊糊的點了點頭,又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裏,享受著這份溫馨不願意起來,然後,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猛然抬頭,定定的看著他隱隱含笑的眼眸,嘴巴張得老大,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哈哈……”頭頂上響起了他的笑聲,“這次回去,你的身份就是我的女友,所以,對你的稱呼也該改一下了,怎麽,惜,不習慣嗎?”

“極其的特別的無比的不習慣!”

“多聽幾次就好了。”

“為什麽?”她抬起臉看著他,他為她拂開額前的碎發,輕聲說,“他都有女友了,如果你沒有,你會不會覺得有點別扭,而且,內心是不是還有一點小小的不公平?”

“哦。”慕向惜暗暗點頭,然後一挑眉,陰惻惻的腔調逼問,“是不是齊絕給你出的餿主意?”

“答對了!”他在心裏奸詐的笑,齊絕大嫂,雖然主意是我們兩個共同想起來的,但是委屈你做一個任勞任怨的靶子啦!

提到許南川,慕向惜心裏就忍不住的刺痛,如果情感和歲月也能被輕輕撕碎,扔到海中,那麽,她願意從此就在海底沉默,可是,回憶啊年輪啊,都在行走的路上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扔不掉也忘不掉,她也注定無法這樣沉默下去!

她幽幽的問,“阿擎,為什麽他的訂婚對象不是吳佩佩?如果是她,我就徹底死心了,可是,不是她……”

“他們是姐弟。”

“你和許南川不都喜歡打破常規嗎?”想他以前是多麽的沉迷於吳佩佩,除了不能給她婚姻,幾乎什麽都願意給她,所以,如果他們違背了父母的意願選擇在一起,那誰又能阻止得了他呢?

上官擎咧嘴一笑,也默認了。

“我……想知道為什麽?”三年了,還是不能忘懷,她該說自己什麽好呢?

“嗯,這三年我最大的功勞就是把你的身體養得很棒!而且貌似齊絕的個性也或多或少的感染了你,你現在變了,已經足夠堅強了,去吧,你想怎麽就去做吧,反正你不能一輩子躲在我這裏。”

她握住他的手,讓他的手撫上了她的臉頰,“阿擎,無論我變成什麽樣子,在你麵前,我永遠是被你疼愛的姐姐,是那個喜歡窩在你懷裏,對你裝嫩對你撒嬌的慕向惜。”她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

親人走的走,亡的亡,幼的幼,隻有你對我不離不棄。

所以,我毫無保留的信任你,就像你信任我一樣。

她眉目幽幽,眼睛嵌在紅嫩的臉色上,更顯得晶瑩奪目。

“我知道……”他語帶苦澀的說,“這次你先回去,我需要把這邊的局勢穩定一下。”

“這裏……會很難應付嗎?”他的傷口,昨晚她偷偷的瞄了一下,被紗布纏得密密實實,還浸著微微的血漬,想想都感覺後怕。

“還有我上官擎辦不到的事情嗎?”他斜她一眼。

“那我走了的話,以後還可以回來這個地方嗎?”

“隨時都行!”

“好!”

她不是在為自己留後路,她隻是不想這個溫暖的曾經給過她包容的地方從她生命裏消失,三年的時間,這裏是她第二個家,這裏的回憶這裏的人,都是她心心牽掛的,她忘不掉也不想忘,“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他們呢?”

“想他們,就去丹麥嘍!”

“那兩人肯定不想我們過去打擾。”

“那絕對是的!”

“好羨慕!”她的臉上流露出對美好的向往。

“是你自作自受!現成的幸福你不要!”他沒好氣的扯了一下她的發,她痛得眼淚差點迸出來,卻忍著不敢叫出聲,隨後,他也意識到把她弄痛了,趕緊安撫的為她摸了摸,心疼的問,“痛嗎?”

她眨眨眼,眸子裏有狡黠的光閃過,表情卻像是受到了很大委屈一樣可憐兮兮,“嗯。”

他低沉的笑。

一直都知道,有些事,我們明知道是錯的,也要去堅持,因為不甘心;有些人,我們明知道是愛的,也要去放棄,因為沒結局;有時候,我們明知道沒路了,卻還在前行,因為習慣了,就如他,就如她,就如他們……

大家都在口頭默念著自己的愛情,世說紛紜,有一種愛,明明是深愛,卻說不出來;有一種愛,明明想放棄,卻無法放棄;有一種愛,明知是煎熬,卻又躲不開;有一種愛,明知無前路,心卻早已收不回來。

所有人都明白這些道理,可是,真正經曆過而且懂得的人又有多少?

帶著上官擎的祝福,帶著三年來她的收獲,帶著她來的時候拿的那些曾經完好無缺而今斑駁陸離的照片,她坐在了通往家鄉國的飛機上,心裏沉甸甸的滿滿的,說沒有感慨那絕對是假的,可是真的要說出來一通,她卻沒了言語,隻餘一個念頭在腹中迂回,且越來越清晰明了,那就是:以前的逃避,是因為害怕麵對什麽,而今天,她才終於明白了,其實,她是在等待著什麽……

看著手裏的履曆表,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多年之後,終於實現了她期望過那種平淡的工作、平淡的生活的夢想,幾天前,她就已經把自己的求職簡曆投送給了幾家報社和媒體機構,她的底薪和職位要求不高,因為精通英語和意大利語,也已經有很多家單位都已經給了回音,平時要做的除了采稿、征稿和校對,基本上沒有什麽挑戰性,將會很輕鬆而且是她喜歡的,所以,對於未來的這個籌劃,她很滿足。

再次回到自己的家,慕向惜恍然之間有種錯覺,就如同出去市場買了一顆大蔥的功夫,她就回來了,爸爸還等著用蔥烹鍋,媽媽則張羅著在桌子上擺放碗筷,曾經的溫馨曾經的笑意滿溢,而今,除了寂靜就是荒涼。

不知道是鑰匙還是門鎖鏽掉的原因,倒騰了足足五分鍾她才終於走進了門。

迎麵飄過來的黴味和塵土味道讓她不由得捂緊了嘴巴,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衝過去拉開沉重的窗簾和窗戶,黑暗的室內頓時迎來了光亮,清新的空氣讓她舟車勞頓的身體得到了些許的力量。

她毫無目的的在房間裏到處走動,一路踏過,帶動地麵上的灰塵揚起,陽光一照,滿室都是霧騰騰灰撲撲的,來到廚房,僅剩的幾個瓷碗都不見了原來的色澤,竹製的筷子也裹了一層黑黑的黴菌,她拿起來,全部扔進了垃圾桶裏,一發不可收拾,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她就開始了大整頓……

能夠扔掉的,她一個不剩!

不能扔掉的,她擦了又擦,直到窗明幾淨,直到客廳和廚房現出了原來的麵目,她這才發現,天已近黃昏,腹中空空的,家裏也空空的,沒有什麽可以果腹的東西,渾身髒兮兮的,灰頭土臉的她也不想出去吃,索性就叫了外賣,不是那種路邊隨意的小吃,而是教工樓對麵馬路上那家新開的豪華五星級酒店,她剛才經過的時候記了那號碼。

這三年的豐衣足食,她成功的被上官擎灌輸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吃好身體才好。所以,她對吃的方麵,要求很高,一定不能委屈了腸胃,順帶著影響了自己的好心情,她現在的健康體魄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