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曾經年少時(三)

等待結果的日子,蘇熏晴並沒有什麽機會空閑下來,甚至可以說比上學時還要疲憊,最起碼上學時還能發發呆。

如今陪在尚梓錦身邊,是一刻都得不到消停,這個家夥總是會不停的說。

而她蘇熏晴,則不得不無時無刻硬著頭皮做出反應。

惹得蘇熏晴身心疲憊,盡管知道尚梓錦如此這般,全是為了她好,讓她不要胡思亂想,可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一晃幾日過去,蘇熏晴幾乎陪著尚梓錦,將此地所有名勝古跡,甚至是大型購物廣場都逛了一遍。

終於,等來了警察那邊的通知。

蘇熏晴握著聽筒的手驀地鬆了鬆,手機掉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卡擦聲。

受到撞擊的手機屏裂出幾條深深的傷痕。

此刻蘇熏晴在胸腔中跳躍的心,似乎是麻木了感受不到任何疼痛,隻感覺視線越來越模糊,兩條雋永的小溪自臉頰滑落,晶瑩的淚珠一滴滴灑在衣襟上。

她的期待,終究還是落空了。

尚梓錦從洗手間跑了出來,心疼的將蘇熏晴攬入懷中。

“小薰,別哭,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尚梓錦或許不知道,此刻的蘇熏晴多想一把推開這個懷抱,多想大聲對她說,“我不要任何人陪,我隻要我的父母,隻要我的父母!”

當然這句話最終被蘇熏晴咽進了肚裏,和尚梓錦成為朋友的日子,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將想說的話憋進肚裏。

將父母的骨灰捧在手裏,蘇熏晴心裏空牢牢的。從此和父母陰陽兩隔隻能依靠照片睹物思人。

“小薰,不要難過了,伯父伯母看到你這樣會心疼的。”

“那時候他們說要去山,如果我堅持不同意,會不會就不會發生意外了。”

“小薰,你不要這麽想,這件事和你無關,你還記得上初中時,你父母根本就不管你心情如何,將你丟到你姑媽家的事嗎?我感覺你的父母是很固執的,這一點和我的父母一樣,我想即便是你當時提出不讓他們去,他們一樣還是會去的。”

“那如果我讓他們帶著我一塊去呢?”蘇熏晴頓了頓繼續說,“梓錦,我想一個人靜靜。”

尚梓錦沉默了,乖乖閉上了嘴,看向蘇熏晴的神情滿是心疼。

接下來的日子裏,蘇熏晴除了睡覺,便是捧著父母以前的照片,默默落淚。

沒有了父母,蘇熏晴一瞬間不知道自己該去向何處,天大地大她再也沒有家了。

尚梓錦的父母時常會打電話,催著尚梓錦盡快買機票回家。

蘇熏晴拒絕了與尚梓錦一通搭乘飛機。

從尚梓錦和其父母的電話裏,蘇熏晴隱隱約約聽到了骨灰不吉利之類激烈的言辭。

尚梓錦也知道自己父母說的話,被蘇熏晴聽了個大概,麵露難色卻也沒做過多的挽留。

在回程的火車上,蘇熏晴遇到了一個“貴人”,也就是齊宇軒的父親齊錦榮。

正值學生們參加完期末考試,火車上的人不算少,加上蘇熏晴是當天才買的火車票,於是光榮的成為了站票一族。

通過火車的玻璃窗,看著飛逝而過的風景,蘇熏晴心裏卻五味雜陳。

待在家裏不好嗎?

為什麽非要跑出去旅遊?

蘇熏晴的眼眶再次被淚水充盈。

這個時候一個低沉悅耳的男聲響起,“小姑娘,怎麽站的時間太長了,腿站麻了?居然哭起來了!”

坐在這位五官精致、立體深邃的大帥哥旁的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老李,你站起來,把座位讓給人家小姑娘,怎麽能讓祖國未來的花朵哭泣呢。”

眾人繼續哈哈大笑。

蘇熏晴的臉刷的變紅簡直能滴出血來,她不由得鬱悶,這世界怎麽會有這麽嘴碎的人,但她沒有打算坐下。

“不用了,謝謝叔叔。”蘇熏晴談談的說道,言語間有顯而易見的疏離。

這群陌生人看起來和車廂裏其他的人格格不入,蘇熏晴並不想和這群人扯上什麽關係。

“齊少,你看人家小姑娘都叫你叔叔了,哈哈。”畫著濃重煙熏妝的女人,笑的前仰後合。

“被叫叔叔是應該的,你們還不知道吧,齊少前兩天突然發現自己竟不知什麽時候有了一個兒子,似乎和眼前這個小姑娘年歲差不多,那孩子今年剛好十八歲,你們算算那齊少是多大的時候有了這個兒子啊!”

長著一雙丹鳳眼笑起來像狐狸的男人,壓低聲對著一旁煙熏妝的女人說道。還時不時瞄上正襟危坐的齊少一眼。

惹得煙熏妝女人笑的更凶了。

被稱為齊少的那位大帥哥,臉色刷的一下沒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顯而易見即將迸發的怒火。

“都給我站起來,滾一邊去。”被稱為齊少的大帥哥,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諸位聽的清清楚楚,他那充滿憤怒的眸,掃視著仍舊笑個不停的一幹人等。

“還用我說第二遍?”

幾個剛剛還笑的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迫於**威紛紛站起,離開了座位。幾個大男人極力憋著笑,臉變得通紅。

也就隻有那個煙熏妝女人,還敢前仰後合的笑著。

“再滾遠點,還有你,要笑滾到下一個車廂笑去。”聲音並不大,卻帶著不容置辯的威嚴。

就再蘇熏晴還處於蒙圈的狀態中,幾個人還真就乖乖的離開了,而剛剛還在發怒的大帥哥齊少,則閉目養起了神。

身著破舊棉服,頭發亂糟糟的中年人,膽子比較大,在空位上坐了下來。

大帥哥齊少睜開了眼,一句話也沒有,隻是眼神中帶著一丟丟的厭煩。

中年人知趣的開了口,“俺就坐一會兒,等他們回來了,俺就站起來,已經站了很久了,腿都站麻了。”

“祖國的花朵,怎麽還不過來這邊坐,我記得你比這位大叔還要早上車。”眼神帶著戲謔,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淺笑。

蘇熏晴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個齊少不正經。

“就是,姑娘快坐下來歇歇吧,站著多累啊,你的父母呢?怎麽沒看見和你一起來啊,你這是考完試回家嗎?”

家?

那裏還有什麽家!

她再也沒有家了。

想到著蘇熏晴的眼眶泛紅,晶瑩的淚水在眼眶中聚集,眼看就要衝破最後的防線。

“這是誰把我們祖國的花朵惹哭了,難不成你是離家出走。”說著齊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如同抵拎小雞子般將蘇熏晴拎起來,丟到了座位上。然後拿出一張柔軟的手絹,在蘇熏晴臉上胡亂的擦著,隨後將手絹丟進了垃圾袋。

蘇熏晴怨恨的看向這個叫哥哥不適合,叫叔叔他又似乎很不高興的家夥。

為什麽要將擦過她眼淚的手絹丟掉,是在嫌棄她嗎?

但不得不承認,自從遇見這個“貴人”,蘇熏晴原本那顆脆弱無助的心,似乎重新堅強的跳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