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哥哥 

原來,這才是她引我到這裏來的真正目的。

從田雨欣第一次來這裏,到現在也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了。看這屋子裏的擺設,似乎不單單是為我一個人準備的。

“你一個千金小姐,下賤到要做這種生意?”對於她的做法,我真是挺疑惑的。

田雨欣嗤笑一聲:“下賤?脫光光被拍的人,才下賤。反正你來到這裏,我也不怕告訴你。你以為,田擎那樣的國際大掮客,為什麽會願意幫我?還不是我能提供他喜歡的東西?”

田雨欣走到一旁的碟片架上,隨手,抽出一張碟,放進了DVD放映機裏。

很快,電視屏幕上,就出現了不堪入目的畫麵。

場景,就是眼前的這個鑄鐵囚籠,裏麵有個一絲不掛的女人,被幾個男人折磨得哭天喊地,超級慘。

“怎麽樣?好看嗎?”田雨欣輕笑著跟我說,“待會兒,這個畫麵裏的女人,就是你了。我倒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被折磨時候的樣子!”

“準備吧!”田雨欣一聲令下,那幾個男人就開始稀裏嘩啦地布置現場,準備那些看著就讓人後背發寒的刑具。

有個男人,一邊準備的時候,還一邊衝著我笑。那種惡心的眼神,我以前在紅夜,都沒有見過。

“蘇米,因為你太特別,我還給你準備了特殊禮物喲!”田雨欣走到我身邊,低聲說道。

她在說這話的時候,輕挑著眉尾,朝蘇桐所在的方向瞟去。

“一會兒,就讓那個男人,好好伺候伺候你!”她說。

從田雨欣對蘇桐“另眼相看”的態度,很容易就能猜出,她本就知道蘇桐有艾滋病,而且,還是特意找他來害我的。

我心中一陣惡寒和惡心,此刻,田雨欣的惡和她美得不可方物的臉,對比異常鮮明。

特殊禮物?!

我轉頭朝蘇桐看過去,他削瘦的身子完全僵住了,兩隻手緊張地握成了拳頭,垂在身體兩側,明顯有些發顫。

他在緊張。

我用不帶一絲情緒的眼神,冷冷地看著他。許久未見,沒想到,再相見,是在這種場合。

我在心裏問他,真得會害我嗎?

手已經悄悄放進了口袋裏,隻要我摁一下手機按鈕,黑大個兒他們就會衝上來。

不過,我卻想看看,蘇桐是不是,真得要害我?!

“好啦,開始吧,我已經沒有耐心再等了。”田雨欣往旁邊的紅沙發上一坐,就準備開始“看好戲”。

幾個男人一聽她的命令,就摩拳擦掌地,笑著朝我走來。有個男人跑去打開了攝像機,綠油油的指示燈一閃閃的,開始錄像了……

我往後退了一步,必須讓黑大個兒他們上來了。

“喂,你,給她拿杯水!”有個人衝蘇桐喊,“記得加料!”

蘇桐應聲,去了布簾的後麵。其實,此時因為黑大個兒他們在樓下,我並沒有那麽緊張。我就是想看看,這個跟我一起生活了八年的男人,是不是真得不念一絲情誼。

“小妹妹,長得挺帶勁兒呀!一會兒,哥哥會讓你欲仙欲死,千萬別求饒,越求饒我會越興奮!”男人在我耳邊,說著沒羞沒臊的話,伸手就要來摸我的頭發。

我迅速躲開,就看到蘇桐用托盤,托著好幾杯水,走過來。

“喝……喝水。”他說話的聲音,有些暗啞,虛弱到完全提不起氣力了。

幾個男人沒有絲毫防備,拿起水杯,一飲而盡。

蘇桐又送了一杯水給田雨欣,她看著蘇桐,皺了皺眉,不過,也許是真得渴了,也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蘇桐最後才把水送到我麵前,微微低著頭,仍舊是那副唯唯諾諾的態度,把水杯舉到我眼前。

那杯水,在燈光的照射下,閃著晶瑩剔透的光。

“真想讓我喝?”我有些苦澀地問他。

就好像,是一個老朋友,突然端了杯毒酒給我,這種感覺,說不出來的心寒。

“喝吧,喝……”他仍舊啞著嗓子,在跟我說話,聲音小得都聽不清楚。

我仰頭,悲傷地盯著天花板看,有一滴眼淚,從眼角滑了下去。

同時,手在手機裏,摁下了呼叫黑大個兒的快捷鍵。

幾乎是不到三秒鍾的功夫,黑大個兒和磊子,就破門而入。

黑大個兒手裏,還拎著被封了嘴的秦櫻。

見到蘇桐站在我身邊,黑大個兒二話不說,直接一腳把他踹飛了出去。

“蘇小姐,沒事吧?”他把我護在身後。

我搖搖頭,看著蘇桐的身體像個破麻袋一樣,飛出去兩米遠,最後,後背撞在鑄鐵囚籠上,發出“咣當”一聲巨響,才跌坐到了地上。

他的嘴裏,立刻就吐出了鮮血。

另外幾個男人,一看到這情勢,就想要衝過來。

不過,為首的男人剛走了幾步,就突然頓住腳步,手扶著腦袋,不可思議地看著其他人:“我怎麽感覺這麽暈呢?”

“老大,我也暈!”

“我……”

男人們很意外地一個接一個倒下,田雨欣驚恐地盯著手中的水杯,隨後,也兩眼一翻,暈倒在了沙發上。

這個情景,絕對不在我的計劃裏。

黑大個兒和磊子,全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蘇米,你一個人就搞定了?”磊子驚訝地問我。

我搖搖頭,看著蘇桐扶著鑄鐵囚籠,艱難地一點一點站起身子。

他走到帷幔後麵,又倒了一杯水,出來。

“蘇米,謝謝你把我媽埋在那麽好的公墓裏。”他啞著嗓子,陰沉沉地跟我說。

這一刻,我終於能確定,蘇桐並不會害我。

在心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牽牽嘴角,對他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蘇桐端著水杯,走向黑大個兒,更確切地說,是走向黑大個兒手中的秦櫻。

黑大個兒警惕地想要阻攔他,我搖搖頭,黑大個兒才放棄。

蘇桐一把撕開了秦櫻嘴上的膠布,捏著她的下巴,不顧她的掙紮,直接把一整杯水,都倒進了她嘴巴裏。

他的表情很冷漠,就像是在宰殺一隻雞,完全不需要憐憫之心。

沒多久,秦櫻也兩眼一翻,暈倒過去。

“你不是去美國結婚嗎?怎麽回來了?”我問蘇桐。

他沉默地收拾著現場的一切,用了很大的力氣,把田雨欣拖進了鑄鐵囚籠。後來,又走過來,從黑大個兒手中,接走了秦櫻,安置到鐵籠裏。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不過,我卻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無盡的落寞。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我問他。

蘇桐慢吞吞地調好了攝像機的角度,突然對我慘然一笑,伸手把自己的袖子擄到肩膀上方,露出滿胳膊的暗紅色斑點。

這些斑點,比去年他離開的時候,更多,更大,更猙獰百倍。

“我這樣的人,談什麽以後?”他說。

我一瞬間就沉默了,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

一起生活了八年,不可能沒有一丁點感情,可是,他們蘇家對我來說,卻真是個詭異的存在。

養活了我,同時,又把我推進了深淵。

所以,我該以牙還牙,還是以德報怨呢?

我正躊躇時,蘇桐突然跟我說:“蘇米,你走吧。就當你從來沒有來過。我能為你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他邊說,邊脫掉上衣。

後背上,有一片長著膿瘡的皮膚,看得人頭皮發麻。而,在他後腰的位置,有一個“森”字的刺青,不過,那刺青上卻有兩道相互交叉的疤痕,像是有人用刀割爛皮膚造成的。

所以,我的第一個問題,不需要他來回答了。

那個他最愛的森哥,肯定是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

“蘇桐,你要做什麽?”看著他一件件褪去衣衫,我覺得,自己突然看懂了他要做什麽。

“蘇米,出去吧。我不想讓你看到惡心的畫麵。”他說。

磊子第一次見到艾滋病人末期的樣子,被嚇了一跳,拖著我的胳膊,生生把我拉出了房間:“快走吧,蘇米,你別被他傳染了。”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隔著門縫,看到蘇桐一把扯爛了田雨欣的裙子,然後,自己吐了。

他不喜歡女人,這一點,從我認識他的那一天,就注定了。

所以,他今天要為了幫我報仇,親自……

精品店的老板娘,已經被黑大個兒讓人帶走了。

站在外麵的街道上,看著烏漆墨黑的二樓,我站了許久,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磊子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報警,被我給在製止了。

“不是說好,要報警的嗎?”他疑惑地問我。

“現在不用了。”我說。

讓警察介入,隻會救走她們。

洛雲川匆匆趕來的時候,我還在看著二樓發呆。蘇桐給我的震撼,太大了。

他一見到我,就劈頭蓋臉地把我訓了一頓,很顯然,我這次“秘密行動”一定被泄露了。

我低著頭,一句話都沒反駁,任由洛雲川把我帶回家。

我沒有告訴洛雲川,那個精品店的二樓,正在發生著什麽。

我想,這個世界上如果真有因果報應的話,隻報應我一個人就好了。

這一次,我是真得不能再放過她了!

回到家,已經是後半夜,躺在硬邦邦的榻榻米上,我怎麽都睡不著,滿腦子想的都是蘇桐嘔吐時的樣子。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看到蘇桐的名字,我竟然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慌不迭地接通手機,電話那頭,蘇桐問我:“蘇米,你能不能叫我一次‘哥哥’?一直都想聽你這麽叫。”

他的聲音,格外虛弱。

我雙手握著手機,可是,卻怎麽都叫不出口。

安靜了半天,蘇桐有些訕訕地說:“不叫也沒關係,嗬,反正我們家人對你做的那些事兒,也不配你叫我哥。蘇米,我也就這麽點兒出息了,能為你做的,也就這麽點兒事。你是個好女孩兒,好好生活,希望你下輩子,別再碰上我這種人,也別碰上我爸媽……”

我握著手機,匆匆跑到陽台上,鼓足了勇氣,剛要開口喊他的時候,他卻跟我說:“再見。”

電話瞬間掛斷了,麵對外麵漆黑的夜色,我呆了許久。

“哥哥。”我對著黑暗,小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