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賭博

醫生突然笑起來,表情和藹像在看自家的孫女:“夫人想多了,孩子現在隻不過是一個還未成形的胎囊,不要說有意識,他連動都不會動。大概就和一塊軟石頭差不多?”

聽見有人把自己孩子比喻成一塊石頭,玉京謠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表情終於有所鬆動。

“而且打的話,是最好的時機。再過幾個月成形了,你們更加舍不得。”

席斯銘察言觀色,在適當的時機請走了醫生,房間隻剩下了兩人。

“京謠,醫生說你是術前焦慮過度才會出現幻象和做噩夢,其實孩子沒有在怨你呢。”席斯銘坐在她身邊,一手摟著她的腰。玉京謠徑自看著照片,沒有回答。

“這個孩子不能出生,隻能說他沒有福分誕生在席家。這件事誰都不希望發生的。可能我們有錯,但是難道我們要永遠沉浸在後悔不去麵對現實嗎。”席斯銘握著她的手背,也看著圖片,忍不住收緊了緊。

“我們還有工作,還有戎千無雙,還有生活。這是無法逃避的。”他停頓一下,語氣變重:“退一萬步,他真的回來報複我們,有我在呢,我會告訴他,當初要打掉他的人是我,要報複的話,就衝我一個人來好了。”

玉京謠忍不住了,含著淚說:“你傻啊,孩子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憑什麽你來承擔一切。”席斯銘摟著她,讓她在他胸口哭泣。

“我更傻,為了這個孩子,我差點讓戎千出了意外,他還那麽小,被牛奶燙到留下疤痕,那就成為他一生都抹不去的傷痕,我一輩子都會在後悔中度過。”

“是我太貪心了,有了戎千和無雙那麽可愛的兩個孩子,還妄想有第三個,所以上天不答應了,要把他帶走。”

“是我無福消受,嗚……”

她的哭聲聽得席斯銘心都碎了,撫摸她的後背又親吻她的頭發:“沒事,不會的,我們還有第四個孩子,第五個孩子,就算是上天都不能奪走他們……”

悲劇比喜劇更加深刻,是因為那刻打擊足夠讓人銘記一生。他們可能永遠沉浸在痛苦裏,也有可能漸漸遺忘在角落,偶爾看到傷疤心髒會抽痛。但始終要做個決斷。那根刺終究不是身體的一部分,於血管靜脈連根拔出,血淋淋那枚刺。

玉京謠身穿白色病號服躺在**,等待護士推送進手術間。

席斯銘坐在她身邊,握緊她蒼白的手指,自從那天發泄過後,玉京謠接受了現實,心情平複了很多,也沒有做過噩夢,在席斯銘照顧下,臉色一天比一天紅潤。

豈知在手術當天早上,玉京謠突然沒有胃口什麽都吃不進去,就算吃了就全數吐出,差點在客廳暈過去。

她告訴席斯銘說她沒事,但他怎麽能放心,立即送她進醫院。

醫生給她輸了營養液她臉色才好了些。

無論作為丈夫還是作為父親,席斯銘的內心都備受煎熬,但他又無可奈何,他不能用玉京謠用生命去換取這個孩子,就算有99%機會讓孩子順利出聲,他也不能用1%去賭博。就當他是自私也好,當他是無情也罷。

玉京謠伸手去撫摸他臉:“怎麽苦著一張臉,醫生都說我沒事。”

席斯銘眉頭展開,將她的手捂著心口,用揶揄的口吻說:“醫生說手術前病人心情要平複,不能有太太的起伏。我是擔心你,突然會改變主意放棄。”

玉京謠笑了:“我像是那麽沒有信用的人嗎。”

“那可說不定,騙人的是小狗。”

“小狗就小狗,反正那一定不是我。”玉京謠笑得眼睛亮亮的,席斯銘俯下身吻了吻她的眼角,這時候護士過來提醒他們要進手術室,席斯銘才放開她的手。

“一定要平安出來,戎千和無雙都在等著你。”

“好。”

事實證明現在人流的技術發展得很好,過了半個小時左右,玉京謠便出來,沒有什麽大問題就是整個人都單薄了許多。

席斯銘著急地走到她身邊問:“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痛?”

玉京謠搖頭,摸著肚子說:“隻是這裏好像空了一塊,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醫生在一邊解釋:“剛做完手術是有這樣的錯覺,但實際大小都比不上一隻小倉鼠,不會有任何感覺的。”說完他提醒兩人做完人流後的注意事項。

“一周內不能喝冷飲,要多吃溫熱營養豐富且易消化吸收的食物……一個月內不能有**。”

席斯銘有點不自在地點頭:“我知道了。”

等醫生離開,他才坐在她身邊,疊在她撫著腹部的手上麵,與她十指交握:“對不起,讓你承受了那麽多,我保證,不會有第二次。”

玉京謠淡淡的笑著,像是冬天的白梅,散發溫潤的花香。

“斯銘,我有點累了,我想睡一下。”

“好,我呆會回去給你做補品,等你睡醒就能喝到。”

她笑容不變,眼瞼慢慢合上,睡顏十分平靜,如果忽略掉她眼下的烏黑的話。席斯銘總覺得有什麽變了,但又說不出來什麽改變,某些信息腦海一閃而過轉眼消失,抓也抓不住。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他沒有照顧流產後的人的經驗,也不知道改做什麽補品,隻好上APP尋找幫助,什麽營養的放什麽,煮了滿滿一大壺,藥材占了一大半。

“覺得怎麽樣?”

席斯銘觀察她的反應。

玉京謠吐了吐舌頭,真實回答:“有點苦。”

“苦?”席斯銘想了想,“我放了很多珍稀的材料下去,網上說不放任何調料,才能最大程度發揮藥材的藥效。”

“就當看在我的麵子上,把它喝完吧。”

玉京謠聞言皺了皺鼻子,不是很想“看他的麵子”,但思來想去還是不情不願地將湯一口喝光,苦得她嘴巴發麻。

後來,不知道是不是席大總裁的材料放得太“足”,補得太好了,當晚他守在病房一邊工作一邊照看玉京謠,餘光忽然見到一道血痕從玉京謠鼻子緩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