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大月最受寵的卿妃。

民間傳說,卿妃一舞動天下,卿妃容貌驚為天人,卿妃獨寵六宮。

皇上總說,來,到我這來,阿卿這舞放眼天下,都無人匹敵。

他對她,從不用朕,而是用我。那時,是怎樣的柔情蜜意,溫柔纏綿。

後來,有個女子進宮。那女子是如此靜美溫柔,彈得一手好箏。模樣也是一等一的美麗。她還是長安慕容家的女兒,慕容多麽輝煌光榮的名姓氏。她一顰一笑皆是風情。比之卿妃,更是楚楚動人。像一支帶雨的梨花。

她成了驪嬪,她成了驪妃,她的箏音繞梁,她的恩寵獨冠六宮,比卿妃更甚,有了驪妃,他再沒有去過任何嬪妃那裏。

卿妃被冷嘲熱諷,那卿棠宮也冷清不少。卿妃病了,日日咳嗽不止。

“娘娘,把這杏仁露喝了吧。”侍女侍棋端著一碗杏仁露,遞給卿妃。

“還是杏仁露?”卿妃笑笑。這加了料的杏仁露她喝了一月,從原來的風寒咳嗽硬是變成了肺癆。

“皇上駕到!”

他看著憔悴了許多的她,“輕輕問,可是怎麽了?”

她仰起臉,“五郎你可愛成妾?”

他怔住了,他排行第五,她從前一直叫他五郎。很久沒有人這樣喊過了。

頓了頓,他笑著攬住她瘦弱的身子,“當然愛。朕的後宮從來隻有你一人。”

“卿棠宮走水了……”小太監的叫聲驚醒了還在夢中的眾人。

屋頂上,卿妃一襲盛裝。蒼白的臉上精心畫過妝容,仿佛還是當年風華絕代的卿妃。她腳下是一片火海,叫人想起最最慘烈妖冶的彼岸花。

“阿卿!你下來!我封你做皇後……”那平時溫柔至極的皇上突然歇斯底裏的呐喊。那聲音顫抖,仿佛害怕失去什麽。

“皇上,那天我問你,你愛我嗎。我記得你回答是,朕的後宮隻有你一人。這話多溫暖,多長情啊,可是你用了最最冰冷的朕。”她粲然一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驪妃把我的藥換成加了料的杏仁露,皇上你怎會不知。”

“他們從前都說,皇上最長情於卿妃。可是長情這樣美好的詞怎麽能用在帝王身上。”

“我累了。你放了我吧。我從來不是要什麽皇後的位置,我當年和你進宮,隻是那時我太愛你,太信你,覺得你做什麽都是為我好的。五郎,放了我。”

“那年三月,我與你相遇在江南。我撐著那把油紙傘,你搖著那把白玉扇,你笑著問我,敢問姑娘芳名?我說,我是顧卿棠。你以扇掩麵低低笑著,果真是一舞動天下的顧卿棠。你可願與在下結秦晉之好?我說,好。如果還能再選一次,我一定還會說,好。可是,蘇陌,我終是愛錯了你。”說完,笑顏如花的跳了下去,那樣決絕,那樣慘烈,又那樣平靜,甚至還那樣幸福。

“不!”皇上撕心裂肺的喊著。

永宣十三年,卿妃歿,文帝為此一夜白頭。永宣十四年,文帝遣散後宮。永宣十九年,文帝歿,年僅三十一。

六年間,宮中再無人著紅裝。

民間野史卻總是興趣盎然的說,文帝的寢宮,總有一襲紅衣,豔麗如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