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的時候,白振東才試著朝新華小區方向走去,因為他穿著這樣,根本沒辦法打車或者乘坐公交車,走到大街上的時候,過往的路人都紛紛捂鼻躲閃,這味道實在太具有傷害力了,他知道自己戰勝這味道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看到路人作出的反應,他就知道自己的化妝是成功的。

徒步走到新華街的時候,已經快接近淩晨了,夜空的雨越下越大,甚至出乎了白振東的意料,他本想找個地方避雨,奇怪的是,新華街根本沒有避雨的地方,本來有個避雨的二十小時超市店,可是他穿成這樣子,估計還沒有走進超市門口,就被店員給轟出門了。

“轟隆!轟隆……”

此刻,漆黑的夜空傳來了數聲悶雷,暴雨肆虐著這座沉睡的城市,大街小巷也變得冷清起來,車道上的出租車也變得稀稀疏疏的,好像都去避雨了,因為車道上的積水都快成河流了。

白振東沒找到避雨的地方,暴雨肆意的抽打著他的全身,他的身子瞬間濕透,加上大風呼嘯,凍得白振東全身瑟瑟發抖,走在大街上的時候,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隻想淋著雨回到新華小區避避雨。

可是當白振東正要走向新華小區那個巷子口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頓時映入白振東的眼簾,這是一輛從外地來的車,而且在新華街附近出現了好幾輛這輛的車,這麽大的雨,他們竟然沒有離去,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看到這幾輛車,白振東心裏咯噔了一下,感覺這些應該是三爺派來的人,因為都是外地車牌,而且都是統一的豐田車,就跟今天他被撞擊的車一樣。

白振東淋著大雨,學著乞丐平時走路的模樣,朝新華街另一頭走去,街道上冷冷清清的,他的貿然出現,一下子引起了車內人的注意,坐在轎車裏麵的男子掐滅了手中的香煙,打開了擋風玻璃的雨刷,雨刷左右的擺動,幾名男子也透過擋風玻璃打量著行走在雨中的白振東,因為這麽大雨,不會有人走在大街上。

白振東由於寒冷,忽略了這一點,因為他再不找個地方避雨,他有可能被凍死的,不知道怎麽的,三江市突然就降溫了,而且還下了這麽大的雨,刮了這麽大的風,他肯定受不了,總感覺老天爺是故意在折磨他。

就在白振東朝新華街另一個路口蹣跚走去時,一輛停在新華小區門口的豐田車突然發動了引擎,並打開了車燈,緩慢地朝著白振東所在的位置駛了過來。

白振東走在前,雖然沒有回頭,但感覺有車輛從身後靠近了,他也不敢回頭,隻要一回頭,必然引起這些人的懷疑。

所以,他一直朝前蹣跚走去,希望自己能逃過此劫,要不然會死在新華街的。

漸漸地,豐田車離白振東所在的位置越來越近,直到這輛車停在了白振東的右側,他依然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朝前走。

可是,幾秒鍾不到,白振東耳畔就聽見關車門的聲音,好像有人從車上下來了,還撐著雨傘,因為雨滴敲打在雨傘的聲音,他聽得那麽真切。

再之後,就是腳踩在積水上發出的嘩啦聲,通過聲音判斷,應該是有人從他身後走了過來,而且還不是一個人。

白振東心裏有些緊張,害怕這兩個人認出自己來,因為他白振東的相貌肯定被三爺傳到數名殺手的手機當中,三爺派來的人,肯定深知白振東臉上有幾顆痣,甚至幾個斑點,他們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名男子的嗬斥聲。

“嘿!前麵的乞丐等一下。”

聽到這話,白振東心裏咯噔了一下,也隨之停下腳步來,剛要慢悠悠轉過身去的時候,他隱約聽見兩名男子走了過來。

當兩名男子靠近的時候,白振東也正好轉過身去,幸好頭上戴著假發,這假發也是從乞丐頭上剪下來的,因為乞丐的頭發足夠原汁原味,加上大雨傾盆,雨滴順著發絲,早就把特殊的味道傳遍了白振東的全身,最關鍵的是,白振東這假發夠長,加上雨水的幫忙,濕漉漉的發絲遮住了白振東的半張臉,要是他此時這個樣子,出現在某個樓道裏,肯定會把別人嚇個半死。

兩名穿西服的男子剛靠近,就使勁捏住了鼻子,其中一名捏著鼻子,皺著眉頭,極為難受的罵道:“我草,怎麽這麽臭!”

另外一名撐著雨傘的男子同樣捏住了鼻子,應和道:“媽的!這王八蛋多久沒洗澡了?”

“我怎麽知道,你問問他。”男子回應道。

在男子回應的時候,還特意後退了幾步,與白振東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因為太臭了,生怕白振東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停留在他們身上。

其實,當頭頂的雨滴流到白振東臉頰上的時候,白振東差點就吐了,可是這是關鍵時刻,他要是忍不住吐了,估計就真的被發現了。

所以,他一直強忍著,即便再臭,他也要咬牙忍下去。

捏著鼻子的男子打量了白振東一眼,由於天黑,他們根本看不清白振東長什麽樣,再加上白振東光著腳丫,身上破破爛爛的,怎麽看都不可能是白振東化妝的,因為是人都受不了這個味道。

其中一名男子正要開口問話的時候,白振*然伸出右手,朝這名男子走了過去,並作出攤手要錢的東西,但白振東沒有說話,依然蹣跚著腳步。

兩名男子見狀,嚇得趕緊撐著雨傘後退,生怕白振東身上的衣服弄髒了他們的西服,一個勁衝白振東怒罵道:“快滾!再不滾,小心我揍你!”

聽到這話,白振東隻好停下腳步,轉身蹣跚的離去。

在離去的同時,還能聽見那名男子的罵聲:“媽的!真是太臭了,從來沒見過這麽臭的乞丐,他身上怎麽臭,怎麽還不死?真是命大!”

另一名男子卻示意的說道:“別說了,趕緊上車盯著,一會兒讓冷哥知道了,他會弄死我們的。”

“好,上車!”男子回應完,就撐著雨傘轉身回到了車上。

直到男子關上車門的時候,白振東這顆不安的心總算是平穩了。

白振東光著腳丫踩在積水成河的街道上,走到新華街另一個路口的時候,他驚奇地發現這個路口也有好幾輛車盯著,同樣也是外地車牌,也是豐田車,很明顯跟剛才那兩名男子是一夥的,他們應該都是三爺的人。

看到這一幕,白振東知道自己是回不了新華小區了。

他冰冷的雙腳都凍得麻木了,下午脫掉鞋子的時候,也是為了裝扮得更像,可現在呢!他遭罪了,想找個地方避雨都很困難。

最後,他坐在新華街公交車站避了一會兒雨,等了將近半個多小時,白振東發現這幾輛車並沒有離去的意思,好像打算一直監視新華小區,似乎知道白振東終究會回到這裏。

淩晨一點的時候,白振東有困有餓,可是身上沒有錢,即便有錢去買,估計餐廳也會把好吃的東西賣給他,他此時饑腸轆轆,總不能真給乞丐一樣去垃圾桶裏麵撿東西吃吧!

至今,白振東還做不到這一步,為了能好好睡上一覺,他腦子裏突然想到一個地方,那就是三江大橋下的乞丐集中營,那個地方,雖然沒有家裏舒服,但大橋下至少能避雨,而且三江市的乞丐幾乎都在那裏過夜,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地盤,甚至有的乞丐,還在附近的垃圾桶裏拾到不錯的被子和衣服什麽的。

想到這,白振東隻好蹣跚離去,走出新華街的時候,他加快了步伐,淋著大雨走到三江大橋的時候,已經到了淩晨兩點,他感覺自己快被凍死了。

好在回到三江大橋後,去了自己秘密的藏匿點,抽出了一張鈔票,在乞丐集中營向那些稍微富裕點的乞丐買了被子,乞丐見到錢喜出望外,立刻與白振東交易了,因為白振東給的錢,可以夠乞丐用上一個月,而且這個月每天都有好吃的。

白振東買到了被子,聞了聞被子上的味道,雖然也很臭,但跟自己身上這件“裝備”來說,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為了暖身子,白振東顧不了那麽都了,將臭熏熏的被子躲在了自己身上,然後將大橋下一個稍微幹淨的地方收拾了一下,打算作為今晚的床鋪。

當白振東真正睡下的時候,他此刻明白什麽才叫溫暖。

三江市這麽大,這麽繁華,今晚卻沒有屬於他白振東的一席之地。

大雨在傾盆,白振東本來睡意朦朧,望著三江路的街燈,他卻有些想哭,因為在三江呆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他竟跟一群乞丐睡在天橋下。

白振東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持續多久,也不知道明天又會如何。

夜越來越深,雨卻愈來愈大,白振東聽著今晚嘩啦嘩啦的雨聲,他覺得這是最美妙的催眠曲,他竟在這富有節奏感的雨聲當中,漸漸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