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柚捏著鼻子喝完了一杯藥。

咽下去最後一口, 杯子還未放下,唇邊遞過來個東西。

“張嘴。”程肆說。

言柚下意識地咬住。

是那根棒棒糖。

他在她喝藥的時候, 已經撕掉了包裝紙。

甜味在口腔中蔓延開來,逐步蓋住了所有的苦。

言柚抬睫看過去,卻見塞給她糖的人已經起身,淡聲說:“作業拿著,跟我過來。”

“噢。”言柚應聲,舌尖頂著棒棒糖,咕噥一圈,換到了另一側。

程肆走到了貼牆書架前。

言柚收拾好書包,抬眸看過去的瞬間, 就見高大清瘦的男人推開了書架。

旋轉九十度, 似乎打開了另一個平行空間。

言柚忍不住:“哇。”

她小跑過去, 走近了更能發覺這麵書架後, 竟然還藏著個“桃花源”。

與這邊空****的布局大相徑庭,隔壁幾乎可以說滿當當。

三麵牆都是書架, 書也塞得很滿。

中間擺了張皮質沙發,沙發前前有張深色方形矮木桌, 上麵也還是書, 靠邊處放了張很大的書桌, 上麵東西很多,書、電腦、台曆、水杯、紙筆……幾乎要把整張書桌很滿。

Plus版書房,簡直就是個家庭圖書館。

比起隔壁的幹淨整潔空**的客廳,這裏簡直可以說是“雜亂”。

但言柚覺得, 偏偏是這裏,更讓人著迷。

裝滿了書,也有滿滿的生活氣。

可以想象, 程肆一定把多數時間都花在了這一處。

言柚情不自禁地問:“我可以看看嗎?”

程肆做了個讓她隨意的手勢,走去書桌前收拾了一番,就騰出了個足夠她寫作業的地方。

言柚在三麵書架前轉了又轉,發現有一麵幾乎全是物理方麵的專業書籍,光看名字就讓人頭大。另外兩麵的則比較雜,但也是按照圖書分類法大類小類的放置,整齊有序。

程肆喊她:“過來寫作業。”

言柚反悔了:“我不想寫了。”

程肆:?

“哥哥。”言柚禮貌詢問:“我可以看你這裏的書嗎?”

程肆說:“可以。”

言柚笑起來:“謝謝哥哥!”

程肆故意般,半靠著書桌,閑閑地補充:“作業寫完就可以。”

言柚:“……”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言柚最終還是寫了一小時的作業,才得到批準,找了本短篇小說集看。

夜幕更深,窗外的萬家燈火已變得稀疏。

書桌留給了言柚,程肆就閑散地坐在沙發裏,膝上放著筆記本電腦。伸手去拿旁邊桌上的水杯時,瞧見對麵的小姑娘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

“困了?”

言柚蔫蔫地說:“……有點。”

“想不想回家去?”

言柚搖頭。

她不想回去。

程肆沒有再說什麽,起身到臥室,換了床單被褥,又從衣帽間找出了身新的家居服。

他的尺碼,估計能把言柚整個人都套進去。

但他這兒又沒別的。

“新的,沒穿過。”程肆遞給言柚:“湊活穿吧。洗完澡早點睡。”

“你呢?”言柚愣愣地看著他,“你睡哪兒?”

程肆指了下書架:“裏麵那張沙發。”

言柚頓時道:“我睡沙發吧。”

程肆低頭輕笑了一聲:“趕緊去吧,怎麽著這床都是你的,我還能和你搶。”

小姑娘還是不答應,抱著他塞給她的衣服在原地僵持。

那張沙發才多大,他估計都躺不開。

“哥哥,你睡床,我睡沙發。”言柚有理有據:“我個子小,睡沙發都夠了。但你肯定不行,腿都伸不開的。”

男人也不知聽沒聽見她的提議,進了衛生間,找出新的牙刷毛巾,一股腦塞給了她。

言柚望著他的側臉:“程肆,你聽沒聽見啊?”

程肆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繼而繼續轉回去在櫃子裏巡視,似乎還在找什麽東西,隨口又說:“行,都開始喊大名了。”

“……”言柚小聲咕噥:“這不是,和你說話你不回答我麽。”

是真的沒有。

程肆關上櫃子。

起身又到隔壁衣帽間,隨便找了雙鞋穿著,把換下來腳上那雙拖鞋遞到言柚腳邊,說:“洗澡換,沒找到新的,將就下?”

言柚沒想到他剛在那兒一通翻箱倒櫃,就是為了找雙拖鞋。

這,怎麽能算是將就呢。

言柚在心底裏小聲糾正。

程肆起身,二十四小時之內連坐兩趟飛機,昨晚就沒睡好,此時也是真的困了。

眼尾低垂下來,神色越發慵懶。他朝主臥抬了抬下巴:“早點睡。”

留下三個字,男人便往外走。

言柚也不再堅持了。

她目光一轉不轉地盯著他的背影,在他要推開那扇書架門時,輕聲開口:“哥哥。”

程肆回頭。

小姑娘唇邊嵌著一對小梨渦,眼如彎月,眸若星辰。

“晚安,哥哥。”

言柚的生物鍾一向準時,周末也不放假。

六點過一刻,她便醒了。

陌生的空間讓她不由恍惚一秒,等思緒回籠才想起,這是程肆家。

房間昏暗,她閉著眼睛伸了個懶腰。抬手時胳膊上過長的衣袖掉落至手肘處,她頓了頓,想起此時穿著的,還是他的衣服。

掀開的被子重新蒙上,言柚整個人都往被子裏縮了縮。

然後想到……

躺著的床也是他的。

言柚裹著被子打了個滾。

撲騰得卻不如心底亂撞的小鹿萬分之一的激動。

幹燥溫暖的被窩可比任何溫柔鄉都讓人眷戀,言柚打了幾個滾,又覺得困了,等回籠覺睡醒,時針已經走過了八點鍾。

她騰地一下坐起來,飛速掀開被子去洗漱完,趿著拖鞋打開臥室門。

客廳空****的,安安靜靜。

言柚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架前,手剛想扶在上麵,想耳朵貼過去聽聽裏麵有沒有動靜,下一刻,書架就被人推得轉了半圈。

程肆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醒了?”

許是剛起,他的聲音又低又沉,微啞的音色卻比平日裏更多了些難以言述的性感。

“嗯。”言柚捏了下耳朵,“你什麽時候醒的?”

程肆端著杯子去接水,兩杯,給了言柚一杯。

“沒多久。”他道:“去換衣服,下樓吃早飯。”

嗯???

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從這位哥哥口中聽見這種話,她喝口水,語調含笑意:“你居然還會主動說吃早飯。”

程肆無語了幾秒。

正要去換鞋,一隻小手伸過來,揪住他袖子。

回頭看,言柚表情認真又嚴肅:“哥哥,你洗臉了嗎?”

程肆:?

程肆:“隔壁書房有衛生間。”

言柚放下心來,進去換好了衣服,又把書包裝好,要背上出門時卻被程肆拎了過去。

她沒有再搶,稍稍落後一步,跟在程肆身後。

這樣她一抬頭,就能看見他側臉。

男人身材高大,拎著沉甸甸的書包就跟拎小玩意兒似的。

然而沒走幾步,就聽一聲很輕的“嘶啦”。

一根書包帶子的線鬆了。

言柚也聽見了,尷尬地說:“用太久了,有點壞了。”

這書包言雨雯背了兩年才給她,到她手裏時自然也不是完好的,那根帶子言柚之前就縫補過一次。

程肆幹脆提著書包包袋,放過了那脆弱的兩根帶子。

他看了眼身旁小姑娘,卻沒再說什麽。

昨晚的晚飯是程肆請的,早餐言柚怎麽著都要請她吃。

程肆拗不過,這小姑娘倔起來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隻好點頭。

家長會安排在周日,程肆問起具體時間地點。

言柚說:“明早九點開始,我明天也要去學校。哥哥,你到校門口了給我打電話,我去門口接你。”

程肆頷首。

吃完早餐,言柚依然不想回家,便打算去顏如玉。

“你去嗎?”她問程肆。

程肆神色淡淡:“有點事兒,要出趟門,你去吧。”

“噢。”言柚伸手:“書包。”

程肆遞給她,沉吟片刻,聲音溫柔:“學校是不是可以住宿?”

“可以。”被這麽一提醒,言柚眼睛都亮了一下:“對哦,我可以住校!”

這個想法剛掠過腦海,下一秒她又有點猶豫。

住校的話,不就更加不能經常見到他了麽。

言柚背著書包,耷拉著腦袋回了顏如玉。

沈屏玉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盒子南紅珠子,此時正帶著老花鏡,眯著眼睛穿線。

聽見言柚進門,也隻是頭也不抬地說:“不是讓你昨天過來,怎麽沒來?”

言柚愣住:“我忘了。”

沈屏玉一個眼刀飛過來:“忘了?”

言柚慢吞吞點頭。

沈屏玉冷嗬一聲。

言柚趕緊笑眯眯湊過去,在沈屏玉身旁坐下,乖乖地問:“你要給我什麽東西啊?”

“來晚了,現在啊,沒了。”

“……”

老太太氣性還不小。

不過言柚知道自己做錯,湊跟前給老太太捏捏肩膀端茶倒水,伺候好半天,終於等到沈屏玉消氣。

“去,東西給你放櫃台上了,自己拿。”沈屏玉說:“別在這兒煩我。”

言柚蹬蹬蹬跑過去,一眼看到了櫃台上那個紙袋。

挺大。她掏出來一看,才發現是隻新書包。

言柚感動得拖腔帶調地喊:“沈奶奶——”

沈屏玉一聽這倆字就生氣:“誰是你奶奶!”

言柚不管不顧:“我愛你!沈屏玉!”

言柚和沈屏玉吃過了午飯才回的家。

家裏很安靜。

她剛打開時還以為沒有人。

再往裏走看見客廳時,才發現鄭蓉麗坐在陽台的一隻小板凳上。瞧見她回來,目光立刻看過來。

兩人對視,竟是鄭蓉麗先開口:“昨晚去哪了?”

語氣帶著質問。

她沒有立刻回答,她看著鄭蓉麗臉上的神情,明明還和以前一樣,言柚此時竟忽然覺得很輕鬆。

原來那些話說出口之後,也真的讓她放下了許多。

起碼不會再去懷抱希望。

“又是沈屏玉那裏吧?”鄭蓉麗見她許久沒有答聲,起身走過來,走近了便瞧見言柚手裏那隻新書包,愣了下,語調驀地拔高,“你買的?哪來的錢?”

言柚淡淡地望著她,緩聲道:“沈奶奶給我買的。”

“她那麽好心給你買東西?別傻了!我看她就是想給你點雞零狗碎的好處,讓你以後給她養老!”鄭蓉麗憤憤道,說著就要來奪過言柚手裏的書包。

“是嗎,可生我的父母,連這點小小的好處都沒給過我。”言柚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你從來沒了解別人,憑什麽就這麽給別人的行為杜撰目的性。”

鄭蓉麗動作似是僵了一下,吸口氣說:“你就是還小,你懂什麽……”

“我是還小,我不懂。”言柚低聲,近乎喃喃:“可是媽,你記得我的生日嗎?這些年,我連一個真正屬於我的書包都沒有。我有的,隻有姐姐用完不要的。”

鄭蓉麗目露倦意,說:“我知道你怨我,你怨我當時丟了你。昨晚你那些話我也都聽了,可是柚柚,你不能怪媽,你姐是老大,頭一個孩子做父母的都會疼愛一些,你弟當時又剛出生。你七歲才回來,剛回來連一聲爸都不肯叫,跟家裏人都不親,你讓我們怎麽想,爸媽也寒心啊……”

言柚微微抬頭,聲音發緊:“是你們不要我的,怎麽可以,又把所有錯都怪到我頭上?”

“你不知道,你知道什麽啊……”鄭蓉麗伸手捂住半邊臉,說話的聲音近乎帶了哭腔,“當年,你奶奶見我頭一胎生了個女兒,對我態度就沒好過,坐月子一次都沒來看過我。懷上你的時候,她來了一回,見我愛吃辣的,肚子又圓,就說這胎指定又是個女娃。生你那天,你爸人聯係不上,你張嬸就去把你奶奶喊了來,結果……結果她連我醫院都沒送,那個年代,巷子裏還有幾個接生婆,俞愛梅……俞愛梅她就直接讓人去叫了個接生的,我是直接在家生的你啊……連醫院都沒去,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當時真的覺得要死了……”

鄭蓉麗就像陷入了回憶裏,說到最後,泣不成聲。

“生下你,果然是個女孩。你奶奶看都沒看一眼,你知不知道,那時候一連生了兩個女孩,媽在鄰裏麵前連頭都抬不起來……我沒辦法啊,真的沒辦法,隻能那麽做。”

言柚一字一句聽著,心頭微酸,這些事情,她確實不知道。

這樣的經曆,放在任何人身上,也都是可憐人。

但此刻聽了,除了覺得心酸,也有些啼笑皆非。

生了女兒,就覺得“抬不起頭來”。

女性被當做生育機器,被“教化”得厭惡同性,冠上標簽與所謂的“功德簿”,受害者最終也成為了加害者。

比起她,鄭蓉麗更愛言雨雯,可比起言雨雯,她最最特疼愛的,還是那個小兒子。或許以後等言雨軒長大,她又會成為下一個“俞愛梅”。

可這背後的原因實在太錯綜複雜,社會、文化、環境……每一樣都在影響。

她能理解鄭蓉麗的不易。

但是,她也做不到原諒他們對她的不好。

下定了決心,言柚打算等周一去學校,就去找厲峰詢問住校的事情。

江城開始降溫了。

言柚下午出門時,找了件厚大衣,還裹了條圍巾。

與聞小緣約在一條步行街,兩人決定先去給林一丞買份禮物。

挑來挑去,最後還是選了根鋼筆。

提著禮物袋往定好的KTV走時,聞小緣說:“你幾天怎麽了?看著心情不好。”

言柚半張臉都埋在圍巾下,說:“我感冒了。”

聞小緣喝著奶茶停下腳步:“難不難受?你怎麽不告訴我啊。這麽冷還出來——要不我們給林一丞發條短信說一下,禮物周一送過去,不去了唄。”

言柚其實也沒有什麽興致,點頭,兩人剛要準備發條信息說明原因並道歉,前方卻傳來一聲喊:“言柚!”

抬頭一看,一夥人。

開口的正是林一丞。

看來短信也不用發了。

林一丞在七班,這一群人裏,大多數也都是七班的。

剛考完試,在學校憋了許久的少年少女們,好不容易尋著個機會可以放縱。

互攀著肩,推搡笑罵,走路上都是歡笑熱鬧。

“剛想和你發消息呢。”聞小緣說。

林一丞笑問:“怎麽了?”

“聞小緣。”跟著林一丞過來的人群裏,一個男生開口喊:“過來。”

聞小緣翻了個白眼:“幹嘛?”

這麽冷的天兒,那男生外麵隻穿了件單薄的黑色衝鋒衣,拉鏈拉到頂,歪了下頭,笑起來帶幾分痞氣:“叫你過來就過來。”

這人言柚也認識,叫段祁,在七班。

和聞小緣是穿開襠褲長大的發小關係。

聞小緣一步都沒動,冷笑一聲說:“你叫我過去我就過去,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段祈唇角微揚,沒再說,走過來勾住聞小緣脖子,往旁邊拉:“我也想喝奶茶,你給我買。”

聞小緣:“我給你買個頭!”

男生散漫地說:“也行,那我喝你的。”

“滾!”

兩人說著走遠,段祈半拖半拉地把聞小緣扯進了旁邊一家奶茶店。

“操!我怎麽就沒個青梅竹馬。”身後那群男生裏有人罵罵咧咧。

視線收回,林一丞又重新問言柚:“你們想說什麽?”

言柚把禮物遞過去:“生日快樂。”

“謝謝你言柚。”林一丞沒想到,表情驚喜,當下便高興道:“一起走吧,包廂已經訂好了。”

等他接過東西,言柚才又說:“我有點感冒,就不去生日會了,你們好好玩,剛想和你發消息就是說這個的。”

林一丞蹙著眉望過來:“感冒了?嚴重嗎?”

“還好,喝了藥。”她又笑了一下,但病色明顯,露出來的小半張臉略顯蒼白。

林一丞自然不好勉強她,目光不離地低頭看著她:“我送你回家休息吧。”

這話一出,身後傳來好一陣不滿。

“大哥,我們呢,壽星這就不管了?”

“重色輕友。”

“嘖嘖,行,明白,我們不重要。”

開口的幾個都是林一丞好哥們兒。

這個年紀的少年們最愛的除了籃球,還有瞎起哄。

見到什麽都愛瞎嗶嗶過嘴癮。

言柚沒放在心上,婉言拒絕。

林一丞見她這樣,也不好再說什麽:“真不用我送你回家?”

言柚搖頭:“真的不用,你們快去玩吧,這兒離我家挺近的,我走回去就行。”

也不想耽擱聞小緣去玩,言柚堅持沒讓她陪。

揮了手拜拜之後,便一個人慢吞吞地往七裏巷走。

風吹過來,言柚緊了緊圍巾。

拐角處有家花店。

店主在門外擺了個花架,上麵放了一盆盆小綠植,多肉和仙人掌之類的。

言柚心念一動,蹲在花架前看起來。

“小姑娘,想買什麽?五塊一盆,買回去擺家裏書桌上,添點綠色,好看又好養。”

言柚目標明確,問:“哪個最好養?”

老板指著一個仙人球:“這最好養,沒人管都能活。”

言柚端起來:“那我就要這個。”

付了錢,言柚小心翼翼把仙人球捧在掌心。

她要送給程肆。

他家客廳裏那支馬醉木顯然快死翹翹了。

男人那模樣,看著也不是對花草精心嗬護的。

連自己都不好好養,還愛買一些又難伺候又活不久的玩意兒。

也不知道什麽心態。

所以言柚決定,送他個最適合本人的仙人球。

這樣一想著,又找到了個理由去見程肆。

她又無端開心起來。

抱著個小小的仙人球,腳步都加快了許多。

沒想到到了程肆家門口,還撞見個人,趙潛躍。

“來了啊。”趙潛躍蹲在程肆家門口,不知道打哪兒找了截粉筆,此時在樓梯口水泥地上,橫橫豎豎畫了好幾道線,正一個人下五子棋。

言柚有點愣住。

趙潛躍看見她笑了下:“找我哥?”

“嗯。”

“他不在啊,我敲門沒人開。”

趙潛躍低頭,一截粉筆掰兩半,遞給言柚一截,“下五子棋不?”

言柚:“……”

那就下吧。

剛好等他回來。

程肆上樓時,就看見這一幅畫麵。

兩個小屁孩兒麵對麵蹲在地上,也不知道開第幾局了,寫了擦擦了寫,地麵被塗得亂七八糟。

他在還剩幾級台階時停下了腳步。

那兩人下得還挺專注,頭都不抬。

程肆麵無表情:“兩位。”

兩位棋手的專注被打斷,紛紛抬頭,看見是他,一臉的認真全化作傻兮兮的笑。

“你回來啦!”

異口同聲。

程肆:“你們閑的?”

他低頭看了眼棋局,“棋盤”旁還寫著比分:11:5。

11是言柚。

程肆踢了一腳便宜表弟。

“收拾幹淨。”

趙潛躍:“我知道我知道,這不是等你等得無聊嘛。哥你開門,言柚,你把拖把給我拿出來。”

“噢,好。”言柚起身,不忘端起自己護了一路的仙人球。

程肆開門,聞言說:“自己去拿,使喚誰呢。”

趙潛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