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 手背上的針剛被拔掉。
喉嚨有點幹,腦袋也暈, 言柚抿了抿幹燥的唇瓣,床邊的人遞過來杯水。
言柚接住,溫熱的,剛好能喝。
她低頭喝了小半杯。
程肆說:“都喝完。”
言柚隻好再低頭,乖乖喝幹淨。
杯子被收走,被子也被揭開,有人將羽絨服遞過來。
“穿好,我送你回去。”
“噢。”言柚沒接,張開手臂。
程肆見狀, 順從地抖開外套, 幫著她穿好。
“能不能不回學校啊?”言柚皺眉, 沒精打采。
程肆:“回顏如玉, 給你請了一天假,明天還要過來再輸一次液。”
他垂著眼睫, 托住言柚小臂把人扶下床。
言柚又打了個哈欠,沒了被子, 覺得穿著羽絨服也冷得發顫。
她縮著脖子, 臉色仍是慘兮兮的白, 小聲嘀咕著:“那我又要拉下好多作業了。”
程肆倒是沒再說話,輕飄飄地從床尾拎過來隻書包,沉甸甸的,裝滿了書。
他道:“都給你從學校拿過來了。”
言柚:“……”
他下午去了趟她學校, 拿回來的。
言柚探頭拉開拉鏈去翻了翻,收拾出來的卷子好幾份新的。
言柚皺著一張苦瓜臉:“高三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
程肆笑笑沒說話,給人脖子上纏了條圍巾。
“走吧。”
言柚下床穿好鞋, 見高大清瘦的男人手上,提了隻風格少女的粉色書包,好不相配。
她唇角揚了下,過去輕輕拉住程肆另一隻衣袖。
見人低頭瞥過來,小聲道:“頭暈。我拉著你走,行嗎哥哥。”
程肆沒說話。
但也沒拒絕她。
言柚竊喜,拉著他大衣衣袖的手悄悄收緊。
兩人回顏如玉時,太陽還沒有落山。
沈屏玉熬了濃稠香甜的南瓜粥,專門就是在等言柚。
終於見她回來,蹙眉過來,心疼地摸了摸言柚帶著病色的臉,“餓了沒?”
還好,感冒了也沒什麽胃口。言柚卻還是點點頭,抱住沈屏玉胳膊嘟囔:“快要餓死了,中午哥哥隻給我吃了白粥。”
程肆放了書包回來,路過就聽見這麽一句“控訴”。
沒什麽表情地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
“我虐待你了?”
言柚下半張臉都藏在圍巾下,明明是她中午不想吃飯,被程肆半威脅半逼迫地才喝了小半碗白粥,仗著生了病,現在卻能得心應手地撒嬌扮可憐:“嗯,你虐待我。”
沈屏玉轉頭,斜了程肆一眼:“你窮成這樣了?”
程肆:“……”
言柚藏著翹起來的唇角,露出來的一雙眼睛,卻出賣了她,笑成了彎月。
等程肆看過來,又飛速繃著唇角。
她卻不知道,那雙彎月似的眼睛早落入程肆目光。
男人擦身而過,刮了下她鼻梁。
很輕的一下。
言柚喝了粥,又被盯著吃了藥,然後就被沈屏玉和程肆兩麵夾擊趕回了房間,命令她早睡。
她已經好幾天沒見他,很想待在一起的。
哪怕就是兩人各自占據著一張沙發,看電視看書都好,就是想和他待著。
門合上,言柚舒口氣,懷裏抱著一隻毛絨玩具,悶悶地趴在**。下午睡太久,其實現在也太有困意。
言柚起身,套上羽絨服,打開書包準備寫會兒題。
半個鍾頭左右,有人敲門。
言柚打了個噴嚏,“進。”
她以為是沈屏玉,察覺那腳步聲不對才轉過頭去。
盛了牛奶的玻璃杯輕放在桌旁。
程肆掃了一眼,居然發現她生著病還在寫作業。
“不困了?”
言柚點點頭,伸出手去,指尖碰到杯子。
熱的。於是雙手都過去,捧在手中當暖手寶。
她低頭喝了口,好像還加了糖。
程肆垂眸看了眼坐在桌前的小姑娘,氣色比他上午在醫院剛見到時好多了,但還是病懨懨的。
身後看不見的地方,他抬了抬手,在要碰到言柚發頂時,停頓一瞬,又收了回去。
“明早我送你再去醫院輸液。”程肆手抄回口袋,“早點睡。”
“嗯。”言柚什麽也沒看見,小口喝著牛奶,“我寫完數學就睡。”
程肆沒有多待,很快就又下了樓。
言柚筆懸空,聽著他下樓的腳步聲緩緩變輕,最後消失,這才重新低頭,晃了下略微昏沉的腦袋,落筆打著尺子畫了條輔助線時,忽然想起她晾曬的柿子。
輕手輕腳地出門,拐去陽台,看見那幾隻又大又紅的柿子已經快要形成柿餅雛形,歡歡喜喜地盯著看了好久。
她以前也沒做過柿餅,光是挑選原材料的過程,就費了好大精力。去了好幾次市場,還網購了柿餅特產地的專門用來製作柿餅的品種,挑挑選選,留下了如今這六個。
江城的冬天太陽其實也不多,所以晾曬最是問題。
她每天都緊張兮兮地盯著天氣預報,盯著雲層,在心底期望它早早散去,最好每日陽光明媚。
比做題還認真,對照著網上的照片,觀察到底成沒成功。
所幸今年的天氣好像都開始偏愛她了,連著出了半個月的太陽。等下周,這些柿子就能收起來等上霜了。
冬至前也就一定能做好了。
翌日,程肆準時到達,開車送言柚去了醫院。
昨天一天輸液,又喝了熱牛奶,言柚昨晚睡得格外好,症狀已經輕了不少。
她都沒有多困,左手插著針學習。下午放學前,程肆就把人送回了學校。
這周周末兩天都有考試,根本沒假期,下次再見,就真的要是他生日前的那個周末了。
言柚舍不得走,裝模作樣說頭暈,讓他開慢了好多。但這樣終點依然會到達。
刹車踩下,車子在校門外路邊停下。
言柚慢吞吞地解開安全帶,愁眉苦臉地說:“我能不能再去醫院輸一天液啊,頭暈,感覺沒怎麽好的樣子。”
“頭暈?”程肆望過去。
言柚鄭重其事地點頭。
程肆挑了下眉,笑起來。早晨下樓時蹦蹦噠噠的也不知道是誰。他沒多想,隻以為她這是單純地不想上課,高三產生階段性厭學情緒很正常。
“等你下次放假,哥哥請你吃好吃的。”說完,側過身伸手從後座拿了個袋子,塞到言柚手裏,“藥都在這裏,一天三頓,記得吃。”
言柚更發愁了,手按在車門上遲遲不願打開。
恰在此時,程肆擱在中控台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常年不開機的選手,竟然還能聽見他手機裏傳出的鈴聲。
駕駛座上的人撈起手機,看了眼,劃了下屏幕接起來。
“喂。”
程肆出聲。
言柚莫名地停下了動作。
她安靜地待著,餘光和耳朵全部不自覺被吸引著。
程肆握著手機,搭在耳邊,另一隻手還按在方向盤上,目光很遠,隔著擋風玻璃望著前方。
言柚看見他俊朗的眉此時輕輕蹙著。
程肆也隻是聽對麵那人說話比較多,間或發出一聲單音節的回應。
她聽不見聽筒對麵那人說了什麽,隻注意到,他搭在方向盤上那隻手,卷了三折襯衫袖管下,露出的小臂上青筋微凸,線條流暢又有力量感,很好看。
好一會兒,她聽到程肆說:“我再考慮幾天。”
言柚愣了一下,等他掛了電話,才輕聲開口:“你要考慮什麽?”
這話似乎有些越界了。
但言柚脫口而出時根本無法多想別的,喜歡會讓一個人失去控製。並且毫無道理可言。
程肆卻說:“考慮回去。”
言柚徹底僵住:“你說什麽?”
程肆沒有開口,她重重咬了下下唇,貝齒留下的疼痛卻無暇多思。
“你要回北/京了?”
程肆道:“還在考慮。”
說完,降下車窗,曲肘搭在上麵。
下午下課的鈴聲想起,飛出校園飄向天空。
不用上晚自習的高一高二學生們奔湧而出,一瞬間,校門口和路邊擠滿了紅白相間的校服。吵吵鬧鬧的。
程肆抬了抬下巴:“去吧。”
言柚不動,打破砂鍋問到底:“為什麽?為什麽現在回去……不能再多待一段時間嗎?”
她沒說出口的,卻隻有一句——
我不想你走。
程肆沒有立即回答。
葉崇年紀已經那麽大,他的身體其實一直強健。今年體檢查出來的毛病也不算不可根治的嚴重病症。
但人老了,是真的等不起時間。
老師對他寄予了厚望,這些年對待他如同親人。
程肆望著車窗外年輕的學生們,淡淡地說:“因為有個很重要的人在等著,我可能,沒辦法辜負他。”
言柚背著書包,提著藥,直接回了教室。
今日剛恢複了些血色的小臉上,此刻竟然又是蒼白一片。
教室門口就撞見了班長,看著她詫異道:“言柚?你臉色怎麽還這麽差?不行別硬撐啊,不是去醫院了麽,怎麽看著沒好轉,還更差了啊?”
教室裏的人聽見聲音,聞小緣第一個衝出來,看見言柚臉色也嚇了一跳。
湊上前來摸了摸她額頭:“你不是給我發消息說都好了麽,怎麽看上去不像啊?”
林一丞和邱智剛準備一同去食堂,到言柚身邊停下腳步。邱智說:“柚子,你別硬撐啊,身體最重要。”
林一丞也說:“這兩天都在講之前的卷子,你不來也耽擱不了多少進度,到時候我把筆記給你。言柚,你別著急,先養好病。”
七嘴八舌的,全是真心實意的關心。
言柚盡力自然地笑了笑:“我好很多了,沒關係的,是被外麵的風吹的。”
眾人又多問了好幾句,見言柚除了臉色之外別的都很正常,這才放下心,急著去食堂搶飯吃了。
聞小緣不去食堂,咬著吸管喝酸奶,盯了言柚好幾秒,悄聲問:“怎麽了?”
言柚捏著書角,久久沒有動作。
她甚至不敢去回想程肆在車裏說那一句話時的神情和語氣。
隻覺得一整顆心都皺巴巴的。
但聞小緣太了解她,一點微表情都能察覺內心想法。
言柚躲不過,隻好和她訴說。
兩人窩在課桌上說悄悄話,聞小緣一杯酸奶喝完,也聽明白言柚難受在哪裏了。
聞小緣一針見血地問出了言柚最懷疑的點:“他難道要回去找前女友了?”
“……”
言柚趴在桌上,悶聲不說話。
聞小緣又道:“還真是受了輕傷才來的江城啊!”
言柚:“……”
聞小緣拋出空杯,扔進垃圾桶,開口安慰道:“嘖,別這麽傷心,人家這不還在考慮嗎,也不一定要回去。”
言柚還是開心不起來。
“實在不行,你表白試試?”聞小緣道。
言柚頓住。
沒回答,卻在心裏開始研究起可行性來。
聞小緣從桌兜裏掏出個袋子,轉移她注意力:“我的圍巾織好了!”
言柚去看,果然發現一條黑色的柔軟圍巾已經成形。
她伸手摸了摸,很暖和。就是中間一個地方好像和別處針腳不太一樣。
她戳了戳。
聞小緣捏住她手指,偷偷說:“這裏我勾錯了,到最後才發現,抽了下居然勾出來一段,沒辦法,我修剪了一下,拿針縫了起來,嘿嘿。”
言柚笑了下,下一秒又笑不出來了。
下巴磕在桌上,不開心地說:“我的禮物送不送得出去啊。”
她自己的憂慮持續了整整一周半。
直到段祈的生日到來。
聞小緣的圍巾沒送出去,卻得到段祈和他們班一個女生在一起了的消息。
那天剛好是周六。
段祈要開生日會,言柚被聞小緣拉著一起去參加。
聞小緣提著織了一個多月才完成的圍巾,一路上擔憂,怕段祈不喜歡,嫌土。
言柚還笑她,又輪到她憂慮了。
聞小緣這才和她說,她準備在今天和段祈告白。
然而,兩人還沒走到包廂門口,遠遠卻聽到了極大的起哄笑鬧聲。
沒幾秒,響亮的聲音整齊地喊:“親一個!親一個!”
她們到門口,推開包廂門時,看到的就是段祈攬著女生的腰,低頭吻下去的畫麵。
……
聞小緣轉身就走,步子飛快,言柚追出來時,看見的就是她把那條圍巾扔進了垃圾桶。
她撿回來後緊跟上去,“小緣,你等等我!”
聞小緣跑到了一條無人的小巷才停下來。
她抱著胳膊蹲在地上,言柚過去時,臉上已經滿是淚痕,卻一點哭聲都沒有。
言柚蹲在她對麵把人抱住,聞小緣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星辰滿天。
今天實在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適合對酒當歌,而不是借酒澆愁。
聞小緣買了一打的啤酒,拉著言柚去了一個地方。
市體育場。
綠茵地上,射燈亮如白晝,兩隊人在踢球。
旁邊的看台座椅上已經堆了好幾個空罐,都是聞小緣喝的。
言柚手裏捏著一瓶,也跟著喝了一半了。
“柚柚。”
“嗯?”
聞小緣喝了一大口,忽然大聲衝著天空道:“段祈是個王八蛋!!!”
嘹亮地傳出了回音,正中間踢球的人都暫停了腳步看了過來。
言柚趕緊捂住她嘴巴:“你小聲點!”
聞小緣撥開她的手,雙腳收上來,把自己抱成了一隻球。
“其實我沒道理罵他,對不對。”她嘀嘀咕咕的,“人家自由戀愛,也沒有對不起我,我沒有立場生氣,沒有立場不高興。我們一起長大,當了那麽多年的好朋友,我應該為他高興的,不是麽。”
“但是我還是好難過啊。柚柚,我好難過。”
言柚抱住了她,還沒出聲安慰,聞小緣打了個酒嗝,就又繼續鏗鏘有力道:“不,我他媽!為他高興個屁!他明天才算成年,這是早戀!我要舉報他!”
言柚:”……“
兩人喝完了半打啤酒,言柚隻喝了一聽,聞小緣是真的喝醉了。
到最後隻是不停地問她同一個問題:“我要是早一點和段祈告白,結果會不會不同?”
渾身的酒味,也不敢把人送回家,便打了車帶到了顏如玉。
等把已經睡著的聞小緣在她**安頓好,自己都出了一身汗。
沈屏玉站在門口嘖聲,對少女的愛戀看得明明白白的,八卦地問言柚:“誰啊,長得帥嗎?學習好嗎?”
言柚敷衍地應付了幾聲。
聞見自己身上酒氣,去洗澡。
出來後吹著頭發,捏著手機想著問程肆他考慮的結果時,沈屏玉在外麵喊:“你那些柿餅都上霜了,我嚐了一個,還不錯,挺甜的。”
言柚哪敢顧得上別的,“你都吃了?”
說完也不等回答,急急飛奔像廚房,打開封藏的玻璃罐,數了數,一個不少。
沈屏玉幽幽地在她身後說:“緊張什麽,要送給誰啊,我不能吃?”
言柚抿著唇角不說話,裝回罐子裏,回房間換了衣服,也不等發尾吹幹了,抱著柿餅就要下樓。
“急著幹什麽去?”沈屏玉問:“表白啊?”
言柚腳步一頓。
“你看你**那小姑娘,”沈屏玉抱著胸,“愛情這玩意兒真沒意思,下場沒好的。”
言柚抱緊了懷裏的東西。
沈屏玉又道:“你要是想去找程肆,我可不放你。”
言柚乍然一驚,抬頭瞪圓了眼睛看著沈屏玉。
“怎麽,還以為別人看不出來?”沈屏玉咬了口梨子,甜甜的汁水四溢,“不過我覺得還是換一個人比較好。”
“這人最近吧,不知道為什麽,來我這兒盡找一些《心經》、《金剛經》、《楞亞經》看,不知道什麽毛病,可能在準備出家了吧。”
“……”
“好像還快回北/京了,聽他和人打電話在說。”
言柚終於等不及了,一個字都來不及說,抱著裝滿柿餅的罐子就跑出了門。
沈屏玉一隻梨子啃完,拿紙巾擦著手。
去櫃台又打開了她的寶貝收音機。
咿咿呀呀的歌聲在店內唱開——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閑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
星星綴在沉黑的夜幕上,下弦月高高掛著,光很薄,不太亮地照著大地。
言柚幾乎是一路跑著,到了程肆家門前。要伸手敲門時,卻猶豫了。
手指伸回來,握成了拳。
寡淡的銀白月色透過樓道中間狹小的小窗,投射進來。
她吸了口氣,想起程肆在車裏說的那句話,想起聞小緣邊哭邊後悔為什麽不早點告白。
沒有猶豫,言柚敲響房門。
這一次她沒有等待太久,程肆很快就打開了門。
瞧見是她,還有些驚訝。
“這麽晚怎麽過來了?”
他應該剛洗完澡,發絲尾端還濕潤著,黑發的顏色很深。
言柚抬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
程肆微蹙眉,扯著她的手腕把人拉進來,看見言柚披著發,像是洗過了澡的模樣,眉頭更深。
“急事?”他道:“發短信給我,我過去就行,這麽晚一個人在外麵亂跑什麽,忘了上次……”
“哥哥。”言柚打斷他。
程肆停下。
言柚把手裏的透明玻璃罐遞過去,說:“生日禮物,哥哥。”
她認真地說:“我今年,送你很多個柿柿如意。”
比去年還要多。
所以你以後,一定事事如意。
程肆愣了下,接過來。
“是我自己做的。”言柚慢慢道,“周二才是冬至,我記得的,但那天我在學校,回不來。本來還有個蛋糕的,但蛋糕是要生日當天吃,我……我今晚就是先把柿餅給你送過來。”
程肆垂眸看著麵前的人。
四目相對。
一個亮如星,一個沉如墨。
言柚輕抬手,拉住他一點袖子,仰著脖子問:“你考慮好了嗎?”
“什麽?”
言柚提醒他:“你不是要考慮回不回北/京嗎?考慮好了嗎?”
程肆卻沒說,打開手裏的東西,取了一隻柿餅出來,他咬了一口,很甜。
糖分堆積後,隻剩下了甜。
他微彎下腰,直視著小姑娘雙眼。須臾低低地說:“謝謝,很甜。”
言柚低下了頭,緊盯著捏在他袖子上自己的手。暗暗用了力,甲緣一圈白。
她忽然說:“我不想你走。”
言柚再次抬眸,望進男人那雙多情雙眸,喝下去的酒在胸腔四處逃竄,燙熱了五髒六腑。心肝上一點,是赤/裸裸的真心,牢牢紮根在了叫程肆的人身上。
別人誰都不行。
她就是想得到他。
沒有方法技巧,沒有人告訴她怎麽辦,就拿一片滾燙的真心澆灌。
她鬆手,忽地拉住他領口,用了力。
程肆沒有防備,就這麽被她拉得低下頭去。
言柚踮著腳尖,迎上去,柔軟的唇貼上去。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程肆唇角。
她看著他的眼睛祈求道:“我都這麽努力了,愛我一下行不行。”
她不管不顧地拋灑出暗藏了許久的心意,卻不曾想到,心意是可以被對方拒絕的。
程肆在第二天,就離開了江城。
直到高考,言柚都沒有再見過他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