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車。”程肆說。

夏天好像還沒有離去, 風懶洋洋地吹著。

額頭被人輕敲一下,言柚回神。

言柚和鬱清雅緊挨著坐在後座, 程肆回頭,從電話裏就聽說了“美人姐姐”瀟灑擒賊的消息。

“沒傷著吧?”

鬱清雅輕哼一聲,交疊著腿靠著後座:“還知道關心我?”

程肆:“……”

“沒呢,我這身手。”鬱清雅撩發,墨鏡又戴了回去,酷得要死,“開你的車。”

車行向前,言柚老實地僵在後座,呼吸都不敢太重, 恨不得當空氣。

安靜了幾分鍾, 正當她要覺得應該安全了無事之後, 旁邊忽然開口:“妹妹。”

言柚:“……”

她硬著頭皮:“阿姨好, 我剛才——”

“叫姐姐吧。”鬱清雅道,“我還是比較喜歡這個稱呼。”

程肆看了眼後視鏡:“別欺負她了。”

鬱清雅掃過去一眼, 睨他:“這就叫欺負了?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護短呢。”

言柚頭皮發麻:“阿姨。”

“叫姐姐。”

“……姐姐。”

前排的程肆:“……”

“乖。”鬱清雅勾勾手,等言柚湊過去一些, 在她臉上輕輕捏了一下, “年輕真好。多大了?”

言柚:“快二十一。”

鬱清雅點頭:“行, 差七歲。”

這話沒什麽情緒,言柚總算知道程肆有時候麵無表情說話時的神態是遺傳誰了,太像了,讓人看不透在想什麽。

她緊張兮兮的, 猝不及防的“見家長”,還被她搞了那麽個烏龍。

“還在上學?”鬱清雅又問。

“嗯。”言柚輕聲細語地回答,特別乖, “今年大三。”

鬱清雅從車內後視鏡看駕駛座上的人,墨鏡擋著,看不見究竟什麽神情,唇角平直,語調稍揚:“你可真行。”

這四個字是送給她兒子的。

“……”

“……”

言柚覺得得為程肆解釋一下:“是我追他的。”

鬱清雅偏頭看過來,刮她鼻梁,誇道:“你也挺厲害,還追到了。”

言柚:“……”

她摸著鼻尖,心想不愧是母子倆,這動作程肆也老做。

三人一同到了程肆的住處。

言柚猜不透程肆媽媽的性格,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在電梯裏被程肆牽住,低聲說:“別緊張,我在呢。”

鬱清雅腰板挺直站在他倆正前方,抵達樓層,踩著高跟鞋噠噠出了電梯。

捏著鏡架把墨鏡摘下來,抬抬下巴示意程肆趕緊開門。

程肆按下指紋鎖,鬱清雅就先一步邁進去,直奔冰箱,挑挑撿撿,嫌棄地問了句“怎麽就這些水”,在程肆無語的目光中,將就拿了瓶礦泉水擰開喝了兩小口。

靠著冰箱沒離開,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

“每天請阿姨做飯?”

程肆去洗手間了,言柚便說:“沒,他做。”

鬱清雅驚訝不已:“你說誰?我兒子?”

言柚點點頭。

鬱清雅蹙眉:“他做的,能吃嗎?”

“……能。”言柚像個腦殘粉,**安利,“他做飯超級好吃!可厲害了,土豆絲也切得特別好。”

“是嗎。”鬱清雅一臉複雜,“我沒吃過他做的飯,真好吃?”

言柚瞬間感覺自己說錯話了,兒子給媽媽都沒做過飯,卻給別人做過,這是個媽媽都得生氣吧。

沒道理不生氣,也就是彗星撞地球的程度。

剛好程肆洗完手出來,言柚小心翼翼道:“我也不太清楚,就吃過一頓,記不太清了,好像還不錯吧。”

語氣要多虛有多虛。

確實記不太清,畢竟——昨兒才吃的。

程肆挑了下眉:“聊什麽呢?”

鬱清雅朝他勾手:“過來。”

程肆走過去,在冰箱前停住。鬱清雅指指那些食材,說:“我不吃蔥花和香菜,也不喜歡土豆洋蔥西紅柿。”

程肆:?

鬱清雅:“別加這些東西,好了,忙去吧,我和我妹妹聊聊天。”

言柚如坐針氈,屁股下麵要著火。

鬱清雅不苟言笑地詢問了她和程肆認識的過程,知道是四年前就在江城相識之後,忽然盯著她的臉不動聲色地看了好半天。

片刻後,半肯定半疑惑地問:“我去過一次,當時也有個小姑娘,跟在他屁股後頭,是你?”

言柚點點頭,又說:“我那時候也十七歲了。”不算跟在他屁股後頭吧,這種說法好像她那時候是七歲似的。

鬱清雅又問:“那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算高考結束之後吧,後來是前段時間才遇到的。”

“後來?”鬱清雅抓住關鍵詞,“分開過?”

“……嗯。”

鬱清雅挑挑眉:“怎麽分開了?那時候你都成年了,他還有什麽心理負擔?”

言柚頓住,她看向鬱清雅,不知道如何開口。除了當初那一麵,她從未從程肆口中提過關於母親的事情。那一麵,鬱清雅伸手牽走了程肆。而程肆的反應,眉宇間細碎的動容與怔忡,言柚看得明白。

今日下午的烏龍相遇,也讓言柚直覺鬱清雅是個很好的人。可是,她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從未見過但一直埋在心底的名字,程術知。

所以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好在鬱清雅手機上跳出來一通視頻邀約,她掃了一眼,切成語音接通。

沒放到耳邊,就擺在眼前,言柚震驚的是,屏幕上的備注名字和一個最近大紅的男星一模一樣。

對方先開口:“你怎麽不在家啊?”

黏黏膩膩的聲音,且帶著不自覺的低微態度。

“在我兒子家。”鬱清雅說。

“哦。”對方低聲詢問,“那你今晚還回來嗎?”

“不了,忙你的事兒去吧,給你那個戲不是要試鏡了,好好準備。”

“嗯,我會加油的,不給你丟人。”

話說到這兒鬱清雅就先掛了,瞧見言柚被雷劈中的表情,覺得可愛,笑道:“怎麽這副表情?”

言柚吞吞吐吐:“這個人好像……”

鬱清雅:“你難道是他粉絲?沒這麽巧吧?”

言柚瘋狂晃腦袋:“我不是。”反應過來,聲音都拔高了,“所以真的是他?”

這個人可是今年最火的男明星了。言柚雖然不追星,不關注娛樂圈,但還是了解一些八卦的。萬萬沒想到,今天撞見這麽一則猛料。

鬱清雅點頭,看了眼廚房方向:“別想多了,我和他爸都離婚二十來年了。”

言柚愣了下,半晌,計算之後說:“他剛上小學的時候。”

“不是,二十五年了。他那時候才三歲……”鬱清雅目光在這一瞬變得悠長,聲音和緩,“三歲,剛開始懂事兒的年紀。”

鬱清雅視線落在客廳角落玻璃瓶中插著的吊鍾上,和言柚說:“他小的時候我沒怎麽管過他,所以你見我也不用緊張,程肆想找什麽樣的另一半我都沒有任何意見,他願意就好了。”

言柚望著廚房方向偶爾能看見的那道高瘦身影,認真地說:“嗯,謝謝阿姨。”

鬱清雅斜過來一眼:“就喊姐姐吧,聽著順耳。”

程肆做完一桌菜出來時,沙發上的兩人已經陷入熱聊,言柚抱著一隻抱枕,鬱清雅在哪兒都坐姿優雅端莊,發絲兒都是精致的。

“啊?XXX一直有女朋友,他不是一直說單身麽?”

“這都信?還有個早結婚了也對外說單身的,都好幾年了,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還有呢還有呢?別的八卦還有嗎?”

“我想想,”鬱清雅用最高貴冷豔的表情說最勁爆的新聞:“剛語音那個,他活兒挺好。”

言柚:“……”

剛出來聽到的程肆:“……”

“鬱女士,”他拉著言柚起來,警告意味十足。

鬱清雅不慌不亂:“飯好了?”

“……”

“那吃吧,剛好餓了。”

言柚偷偷去看程肆,沒繃住,唇角的梨渦顯出來。

“還笑。”程肆冷著臉戳了戳,“聽得挺開心啊?”

鬱清雅頭一回嚐兒子做的飯,沒想到味道這麽好,不吝誇獎:“你不會真是天才吧?要不改行當廚子,媽媽給你開個餐廳吧。”

程肆:“謝謝您,免了。”

瞧見鬱女士回了條微信,程肆忽然又將目光轉向言柚,皺著眉問她:“剛說的那男的,是個明星?”

言柚:“嗯,演戲的。”

程肆頓了下:“多大了。”

言柚印象中好像不是特別大,覷了眼程肆的臉色,百度兩秒查出答案。

“多大?”

言柚猶猶豫豫:“……二十三。”

程肆:“……”

飯都吃不下去了,撂了筷子麵無表情地看向對麵的人。

鬱清雅若無其事,還使喚人:“給我盛碗湯圓,沒加糖吧,我不喜歡太甜的。”

程肆冷著一張臉,雙手交叉在胸前,語調沒有起伏:“媽,您知道我多大了嗎?”

“幹什麽,就準你找二十出頭,我不能找?”

“……”

“雙重標準,你們搞學術的這樣不嚴格可以嗎。再說你情我願的事兒,又沒違法亂紀。”鬱清雅頓了頓,繼而淡聲道,“瞪我幹什麽,盛碗湯圓,要五個。”

程肆:“……”

得,惹不起。

鬱清雅來找程肆這一趟也是有正事的。

“你姥爺七號做壽,整八十大壽呢,記得吧?”鬱清雅從鉑金包裏取出一張燙金請帖,很正式,上麵的字都是鬱老爺子親手寫的,外孫阿肆啟。

程肆接過去:“我知道,姥爺給我打電話說了。這你怎麽還親自送過來。”

“咳。”鬱清雅挽了下發,“你姥爺怕你不孝,囑咐我親自送過來。”

實際上是鬱老爺子知道多年來女兒與外孫不親近,特意囑托鬱清雅借這事兒要親自把人帶回他麵前,也是想著趁機緩和女兒與外孫子的關係。

“行了,你知道這事兒了就行。”鬱清雅起身,指尖勾著墨鏡,衝言柚招招手,“第一次見麵,身上也沒什麽能送你的玩意兒。明天有時間沒?姐姐帶你去逛街,給你買禮物。”

言柚立刻道:“不用了阿姨。”

“怎麽又喊阿姨。”

“……姐姐,不用了姐姐。真的,我也不缺什麽。”

“禮物什麽時候還要看缺不缺再送了。”

程肆半倚著門框,對這姐姐妹妹的稱呼已經從無語到麵無表情地接受。

“去吧。”他輕攬著言柚肩膀,“我陪你們去。”

到最後還是答應下來,下了樓司機正正好將車停在門口等著,鬱清雅使喚程肆去樓下便利店買瓶水。

人打發走了,她倚著車門,將墨鏡從車窗扔進了後座,夜風下吹得她發絲微揚。

“和程術知離婚的時候,我沒爭過撫養權。”鬱清雅聲音柔和地開口。

言柚怔住,沒想到鬱清雅會突然聊起這個。

“那時候惡心他爸,連帶著從我肚子裏生的兒子,也都恨上了。所以他長到小學、初中、高中,去找我我都沒有怎麽理過。”

女人淡淡一笑,卻不達眼底,彎起的紅唇在夜風中竟然顯得十分溫柔。

“後來等我覺得不該把他爸的錯,也連坐到他身上……等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十七八歲,都上了大學。小時候沒有過母親陪伴和愛過,那時候又怎麽會需要。更重要的是,我到現在也沒有學會當一個媽媽,這個身份永遠不合格。”

北京的路邊總是種著許多銀杏,月光被朦朧的雲層遮擋,樹影婆娑,葉子被吹動,跳著不歡快的舞曲。

“第一次見麵,跟你說這些話,很奇怪吧。但其實我知道他這兩年在等一個人,不小心從錢包裏見過張照片,”

言柚手指蜷住,目光微動:“我的照片嗎?”

“嗯。拍得不錯,下午看見你就認出來了。”

鬱清雅靠著車,遠遠瞧見程肆從便利店出來。

沒說完的話也隻好被迫終止,省去許多,隻道:“他看著遺傳我的冷淡薄情,但其實,比誰都倔強。小時候在他爸那兒受了委屈去找我,坐在門廊下的台階上,等好幾個小時不見人也不走。心裏想再多,嘴上說出來的不及千分之一,認定的事就不會改變,認定的人,也是。”

言柚望著步步臨近的人,沒有說話。

程肆過來後將水遞過去,深知他媽這人什麽東西都要用頂好的:“湊合喝吧,沒別的了。”

鬱清雅早在他快走過來時就結束了與言柚的對話,此時接過水瓶上了車。臨走前降下車窗,又恢複了那副高貴冷豔的模樣。

“走了,明兒下午見。”

直到車尾從路口拐彎消失,言柚都還停留在那些話裏。

程肆瞧她出神,捏了下耳垂將人摟進懷裏往回走。

“想什麽呢。”

言柚環著他的腰,細聲說:“你背背我吧,哥哥。”

小姑娘情緒不對,程肆躬身彎腰將人背起來,才低聲詢問:“怎麽了?我媽剛和你說什麽了?”

言柚搖頭,埋進他頸間不說話。

程肆便沒有再問,背著她進了電梯,掂了下還是覺得太瘦太輕,心裏又開始研究菜單。

進了門,程肆放下人,又拉著言柚去錄了指紋鎖。錄好了轉過身,言柚雙手搭在他肩頭,輕輕一跳,又趴回他背上。

程肆手往後伸,牢牢接住她,“今晚這麽粘人?”

言柚小腿晃一下,湊過去趁他不注意,在側臉重重一吻。

“啵!”

聲音響亮。

程肆頓了下,往後看,言柚就又湊過去,又一吻。

“我就是……突然想親你。”言柚目光躲閃。

程肆順勢把她放在牆邊鞋櫃上,轉身手臂張開撐在兩旁,完全將言柚困在方寸之間。

他蹙眉,問:“和你姐都聊什麽了?”

言柚反應了下才把這個“你姐”個鬱清雅聯係到一起,沒想到才這麽會兒功夫,這人就接受了這亂七八糟的關係。

“沒聊什麽。”言柚打馬虎眼,“都聊的你。”

程肆低頭,溫熱幹燥的手掌從她耳後托著,撩開了長發順至腦後,拇指和食指揉了兩下言柚的耳垂。

她顫了顫,剛要躲,他就再次低頭,徹底湊近,含住耳垂軟肉。

順勢往下,滾燙的呼吸劃過頸間最細嫩的皮膚,處處落吻,處處燃星點火。

言柚下意識地仰起了天鵝般的脖頸,熱意彌漫,酥癢難耐,分不清究竟那種感覺占上風。

程肆嗓音低沉喑啞,薄唇貼著,呼吸吐納都噴薄著欲念熱浪。

“聊我什麽了?嗯?”

低聲引誘,不急不緩。

言柚手抵著他的肩,粉晶手串泛著微光,晃**兩下,沿著皓白細腕往下落,最終停在小臂中間。

“嘶……疼……”言柚輕聲吸氣,小奶貓似的,“哥哥,輕點好不好。”

話音一落,程肆抬了下頭,眸底的暗沉越發深。伸手在吸出來的草莓位置輕撫了下。

“你知不知道——”他慢條斯理地說。

言柚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往後躲了下,咬了下唇,開口時才發覺自己的聲音何時變得這麽軟:“知道什麽?”

程肆抬睫,淺色瞳仁含著她從未見過的□□,半分淺笑半分意味深長地補充完下半句:“男人其實都沒什麽自控力。”

說完抬眼看著她,眸若點漆,隻一眼,足以讓人陷進去。

言柚推了下他肩膀,沒推動,麵前的人仍不依不饒地禁錮著她。

“忽然想起來,”言柚眨眨眼睛,長睫似蝴蝶扇動的翅膀輕盈,她湊上去在程肆下唇輕咬一下,趁他反應不及放鬆警惕,立刻卯足了勁重重一推,這次終於將人推開。

她跳下鞋櫃,先撩人的先跑路:“我還有作業沒寫!”

原地,程肆抬手摸了摸下唇,望了眼瞬間躲進書房的人,良久,低身搖頭笑了笑。

言柚逃似的溜進了書房。

背靠著門捧著臉發呆了好久才緩過來,湧上來的熱氣卻經久不散,像隻蠱蟲一點點齧咬著。

好在也是真的有作業,轉移注意力再好不過。

可能是知道她現在需要靜靜,程肆也一直沒有進來,隻在半小時後,端了杯熱牛奶送到書桌邊,瞧見言柚在寫課程論文,沒有打擾。抽了兩本書又走了。

言柚故意在那會兒沒看他,怕自己心防不堅被那張臉攻破。

果然,男朋友太帥就很容易讓人想“犯罪”。

寫作業花了一小時,桌邊的牛奶也喝完了。言柚要拿著杯子出去時,覺得書桌上東西太滿,旁邊看完疊放的書也沒收整,便順手整理了下。

拉開抽屜想把多餘的筆放進去時,卻瞧見了隻黑色錢夾。

驀地想起車前鬱清雅的話。

言柚頓了下,慢慢拿起那隻錢夾,打開後便看見幾張插放整齊的銀行卡和身份證。沒看見什麽照片。

手指伸進最裏麵的夾層時,觸到一個邊棱稍硬的東西,是相片紙的觸感。

她一點點往出抽。

下一刻,便清楚地看見了一張她從不知道的照片。

兩年前的模樣,炎炎夏日,光線充足。她站在一家小賣部前,手上舉著隻甜筒,定格的瞬間,是她低頭去咬甜筒第一口。

唇邊的梨渦很淺,但是最好看的模樣。

她記得那個夏天,卻從不知道何時被他記錄下這一刻的美好,更不知道在她退縮之後這個畫麵被人一直保存著。

……

從書房出來時,客廳很安靜。

程肆鼻梁上架著眼睛,膝頭放了本書,正看著,右手邊還有紙筆,時不時寫下幾行,都是推導的公式。

聽見她的腳步聲,程肆抬了下頭。

“寫完了?”

言柚“嗯”一聲,心頭怦怦,幾步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緊挨著。又覺得不夠,輕拿起他膝頭的書,自己起身斜坐進程肆懷裏,還拉著他胳膊環著自己。

瞧見程肆怔忡的目光,言柚抿了下唇,又乖乖把書放到自己懷裏,頁數還在剛才那裏。

“我沒翻亂的,你別這樣看我,我不打擾你。”

她整個人貼進他懷裏,側身靠著,雙臂攬著程肆脖頸。像許多次那樣,輕嗅著他身上幹淨好聞的味道,終於覺得心口逐漸被填滿。

“你看書吧哥哥,我不打擾你。”言柚手指捏著一頁,還貼心道,“這頁看完了嗎?要翻頁嗎?”

程肆沒什麽表情,頓了下,看她。

“我是姓柳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