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一個驟雨初歇的清晨,百花穀裏的奇花異草全部被雨水衝洗的鮮亮迷人,在初晨陽光的照射下,枝葉上的水珠都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空氣中彌漫著陣陣清香,讓人頓時覺得好像置身在世外桃源,少了幾分爭鬥,多了幾分靜謐。

這時,山穀裏傳來了兩匹駿馬飛馳的聲音,打破了這裏清晨的寧靜,幾隻小鳥也跟著飛出了山穀。

“澤陽哥哥,你們魔域域都不是開始和曦月長河還有我們鳳凰大地互通貿易了嗎?那怎麽這幾日會不準商旅自由出入啊?就連我們青鸞國的使臣都被你們攔在了城門外,我需要一個解釋?”

男子看著對麵馬背上故作生氣的男子笑道:“怎麽?難道你是在擔心我魔域的人改不了本性,閉城門是為了大肆殺掠各國商旅嗎?”

“澤陽哥哥,魔域早已脫胎換骨,沒有人比我更加清楚了。到底為什麽緊閉城門,不準任何人出入啊?”

男子收起了笑容,嚴肅的說道:“因為這幾日是我魔域的國祭日,專門祭奠百年來曾在天崩地裂中逝去的人們。所有人都會身著素衣、素冠,在家中祭拜。”澤陽拍拍身邊的男子,“等這幾日結束,我親自去你們鳳凰大地如何?”

“澤陽哥哥,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我到時候一定親自去邊界迎接你的到來。”

這時,一個麵容姣好,衣著樸素的女子背著藥簍回來了,看見正在藥廬前嬉笑的兩個年輕男子說道:“不是說好了,這裏是你們義父的隱居之地,來到這裏以後我們不談國事,不談外麵的事,隻談家事嗎?怎麽又忘記了?”

一個男子聞聲趕緊飛快跳下馬,一把拿過女子身上的藥簍:“百月姑姑,采了這麽多草藥啊,我來幫你拿,別給你累壞了。”說完,就順手給百月捏捏肩膀。

另一個男子把兩匹馬栓好,就走了過來,看了看藥簍:“百月姑姑,你采的大部分都是金銀花啊?是不是義父最近身體不適?還是心煩難寐?”

百月看看男子,從另一個男子手中拿回藥簍:“我尊貴的青鸞國國主,還是我自己來拿吧。”然後邊走邊說,“不是你們義父,是隔壁村的村民,最近出外幹活總是被飛蟲叮咬,所以我想多做些清熱解毒消炎的藥丸,讓他們隨身帶著,可以口服也可以外用,這樣省的幹個活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包,一不小心再感染了。”

“澤陽哥哥,你看你又想多了。還有百月姑姑,你每次都喜歡開我玩笑,我小時候身子的確不好,可是這些年義父一直教我習武練氣,我就是朝政再忙都從來沒有落下過,我現在身體已經變得很強壯了,就是背上姑姑繞著百花穀跑上幾圈都沒有問題。”

百月走進藥廬,放下藥簍,把草藥分類放在架子上,按不同的草藥進行不同的保管和晾曬。博弈和澤陽也跟著走了進去,他們自小就在這裏打鬧著長大,對於這裏的一切在熟悉不過了。

“澤陽,博弈,你們來了。”

“孩兒叩見義父。”

思勿看著這兩個孩子已經長大成人了,每次見到他們都會不自覺的感到自豪。他扶起兩個孩子,讓他們坐下:“博弈,你的父皇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嗎?”

博弈搖搖頭:“母後說父皇是去雲遊四海了,等他累了就一定會回來的。這些年我重新組建了金鐵騎,派他們去到各國的名山大川,在那裏修建了客棧和驛站,雖然仍舊沒有父皇的蹤跡,但是卻希望父皇哪天路過,正好累了餓了的時候,能有吃的和住的地方。”

“孝順的好孩子。”思勿欣慰的摸摸博弈的頭,回想著當年在魔神石像那裏的最後一幕,自己醒來以後發現諾玉再也不可能回來了,就一直低頭不願說話,直到他們發現少了龔欽城,自己才和大家一起離開出去尋找。可是他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不論怎麽找也找不到了。思勿在那一日失去了摯愛,龔欽城也在那一日失去了摯愛,思勿能理解他有多麽痛苦,他的痛苦可以讓他放棄一統的鳳凰大地,放棄皇室的身份,他走了,帶著無盡的思念默默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裏。那時博弈年紀還小,還沒有記事,所以就一直認為當今太後就是自己的生母,不過這樣也好,免得博弈知道了真相會更加難過。

思勿又看看另一邊的澤陽,詢問道:“怎麽樣?上次白殊贈你的兵器還好用嗎?你那白殊皇叔,有沒有經常欺負你啊?”

“沒有,義父。皇叔雖然總是喜歡逗我,但我知道那都是為了讓我盡快變得強大,好守護魔域的一切。不過說也奇怪,平日裏嬉笑慣了的皇叔,隻要一教我使用暗影,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魔域自古以來,每把兵器都有自己的主人,隻是皇叔一直不肯告訴我暗影的過去和它之前的主人到底是誰。”

思勿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心裏卻十分難受。那是諾玉的佩劍,為了把暗影留在身邊,諾玉曾經付出了很多的努力,自己還跟烈風冒死取過龍鱗。若是要一直把暗影留在自己身邊,隻會讓自己睹物思人,於是思勿就把暗影交給了白殊,希望在澤陽成年的時候,能夠交給澤陽,讓他能擁有和駕馭這把難得的忠仆。

“不管暗影過去是屬於誰的,它現在是你的佩劍了,你已經能運用自如了,那說明暗影也選擇了你。澤陽,能夠獲得暗影的尊重,是你值得驕傲的。”思勿微笑著,“好了,今日你們一起來了,是不是有什麽大事啊?”

澤陽看看博弈:“是他有大事了。”

博弈紅著臉說道:“義父,還記得我之前常跟你提到的那個女孩嗎?明日她就要成為我的皇後了,我想讓你去看看她的美貌,見證我們的幸福。”

“看你小子的傻樣!”思勿嘴上說著,卻還是激動的拉住了博弈的手,“長大了,真的長大了。記住義父說過的話,好好珍視眼前的人,這一生能遇見一個摯愛之人,是福氣。”

博弈緊緊的握住思勿的手,認真的點點頭。

晚膳後,孩子們都騎馬離開了。思勿獨自一人去了後山,他在當年自己住過的石洞裏,畫滿了諾玉的畫像,正中央的位置還擺放著諾玉和孩子的牌位。思勿給她們上了一炷香,然後盤腿坐在地上,和諾玉對飲,像往常一樣說著博弈和澤陽的事。自己就這樣一個人自言自語,有說有笑,最後醉倒在那裏,直到第二天醒來,然後就又跟沒事人一樣回到藥廬。

翌日的陽光灑在了山洞口,思勿又醉倒在這裏一夜。他朦朦朧朧聽見了鳥鳴聲,半眯著眼睛,扶起地上的酒壺,撐起身子,就隱約看見有個人站在洞口。

“你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嗜酒了,居然醉倒在這裏?”女子一個飛身過來一把將思勿拉了出來,讓陽關好好照照他,好讓他快點清醒,看著思勿被照的捂住了眼睛,又接著說道,“一切都已經過去了,該醒了。你說魔尊的位置你留給了雲逮塵的兒子,這也算說得過去,可是仙靈境主人的位置,你不能找我一直代管啊。莫雲仙尊好不容易再收徒弟,我不能天天這麽三心二意的,太不敬了。要麽你快點回仙靈境,要麽你趕快像對付魔域一樣,趕快也選個合適的。”

思勿抬頭看看月靈欣:“十年了,你每次來都會說一遍,每次都會讓我拒絕一回,你怎麽這麽有耐心呢?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我也不想在跟過去有關的地方待著,我隻想待在百花穀,這樣我才能踏實,你知道嗎?我不想出去再遇見什麽人,因為我害怕這一切會是刻意安排的,然後到最後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卻無能為力。”

“不會的,不會再有刻意的安排了,思勿,你振作一點。好,那我們今日不提,不提回仙靈境的事了。對了,我聽說博弈今日冊封皇後,你說這孩子都長大了,你還有什麽過不去的,是時候……”

思勿一聽,月靈欣又說著說著繞回去了,於是抬頭說道:“你說什麽?博弈大婚!哦,對了,那孩子昨日專程前來報喜,我怎麽忘記了。謝謝你月靈欣師父,那我們先不說了,我還要趕去青鸞國,其他的事我們改日再說。”說完,思勿就跟逃難一樣的飛快跑掉了。

月靈欣看著武功已經出神入化的思勿,不禁搖搖頭。她走進山洞,給諾玉上了一炷香:“孩子,能遇見如此愛你之人,為師替你高興。”

百月此時正在院子裏澆花,就看見思勿飛身上馬,然後聽見他大喊:“百月,快過來,博弈這孩子大婚要是看不見你,該跟我鬧脾氣了。”然後一把拉住跑過來的百月,把她拽上了馬背。

“師兄,水壺還在我手裏呢?”

“那你抱好了,回頭給博弈當賀禮。”

“沒正經。”

“坐穩了,加速了。”

這時,藥仙突然出現在了藥廬前麵的空地上,看著地上留下的馬蹄印,不禁想起了思勿被朝歌抱來的那一年,他娃娃的啼哭聲似乎在耳邊響起了,藥仙捋著胡須,笑了笑。